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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从东洋回来,向朱棣汇报完东洋之行的经过之后,连夜赶往牛首山。朱棣告诉他,姚广孝在等着他,事情很急。
进入牛首山的地下世界,姚广孝让郑和在甲字丑号房里等他。在郑和离开的这段时间,姚广孝指挥着在这里的地下世界新加了几个房间,并且开始将房间进行编号。地下一层的房间全部属于甲字号,地下二层的房间属于乙字号,地下三层的房间属于丙字号,然后就没有了。现在地下只有三层。
甲字丑号房的室内还是空的,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放了一个铜盘,铜盘上好像有一些花纹。因为花纹的线条太细,有点看不清。郑和就拿起那个铜盘把玩。铜盘的底部磨得极为光滑,可以当镜子用。郑和细看下去,才看清那些花纹并没有出奇之处,就是普通的云纹、波浪纹什么的,只是因为线条刻得极细,看起来才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线条比头发丝更细,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线条。在线条刻得比较密的地方,稍微远看一下,好像铜盘上沾了极薄的不知道什么脏污一样。郑和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用什么刻刀才刻得出这么细的线条。
等了一会儿,姚广孝进来了。
“大发现。”姚广孝激动地说:“我终于知道张衡他们那个是怎么回事了。”
那段传奇故事郑和一直没有忘,这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神奇,难道师父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于是张衡问道:“怎么回事?”
“你来看。”姚广孝伸出两只手。
“看什么?”郑和问。姚广孝的手上分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这两只手。”姚广孝说。原来是这样。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郑和摇了摇头说。他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
“这两只手是不一样的。”姚广孝说。
这有什么可看的?郑和说:“当然不一样,一只是左手,一只是右手。”
姚广孝拿过那个盘子,用右手立起来,左手对着铜盘的镜面,说:“你再看,镜子里那只是不是还是左手?”
“镜子前面是左手,镜子照出来的当然也是左手,这是个人就知道。”郑和说。他觉得师父今天脑子有点糊涂了,净拿一些谁都知道的事说来说去。
“你仔细看看,镜子里那只左手,是不是跟右手是一样的?”姚广孝好像没有看出来郑和觉得有些无聊。
“嗯,是很像。”郑和说。
“那这样,把你的手剁下来,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你是不是一看你拿的是那只手,就知道我拿的是那只手?”姚广孝问。
哪里有这种问法?郑和想。别人都说师父嗜杀,心地残忍,以前还没怎么觉得,现在看起来好像真是这样。这种想法,郑和不敢表露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回答:“当然知道。我的手我还不知道?”
“那我给你一只别人的手呢?”姚广孝又问。
郑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不准看。”姚广孝制止郑和。
“那我也知道。”郑和说。
“说说看。”姚广孝带着一点鼓励的表情让郑和说,无意间把郑和当成了一个小童。
“手掌向下,手背向上的时候,左手的大拇指是在右边,右手的大拇指是在左边。这很容易就知道。”郑和说。
“要是你刚才没偷看自己的手,让你说你说得出来吗?”姚广孝问。
郑和想了想,说:“我想一下的话,应该还是说得出来的。”
“很好。就是这样,我又读到张衡的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他说两军对战之际,一个将军收到皇帝的调兵密令,他怎么确认下令的是皇帝而不是别人,他怎么知道来的人没有私自传令呢?”姚广孝说,“就是用虎符。虎符一般都是分成两部分,只要拿着一部分,就知道另外一部分对不对。如果拿着错的另一半,或者自己私自制作半个虎符,一定是对不上的。”
郑和说:“我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些。你直接和我说虎符不就简单了。”
“将军只要拿着一半虎符,就知道皇帝那边的另外一半虎符是什么样子,对不对?”姚广孝问,问得很没有技术含量。
“对。将军出征前,这两半虎符是要当着将军的面分开,然后交给他其中一半的。”郑和说。
“那虎符自己知不知道?”姚广孝问。
郑和被这个问题问得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算是合适的回答。不过,根据师父的脾性,问出这种无稽的问题倒是正常。郑和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虎符怎么会知道,它又不是人。”
“不是人就不知道吗?”姚广孝问,“你又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它不知道?”
“这个,我……”郑和被姚广孝的追问噎住了。这种问题,真的是让人回答的问题吗?
吱唔了两声,郑和理直气壮地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打它它都不叫,它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一半?”
“你打一个哑巴哑巴也不叫,哑巴就不知道你在打他吗?”姚广孝问。
“可是哑巴会还手,哑巴会躲闪。”郑和说,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强词夺理。不过比起师父的问话,这种回答应该是很合适的。
“那把哑巴捆扎起来像一个粽子一样,他还怎么还手,他还怎么躲闪?”姚广孝继续问。
“……”郑和有点无言以对了。
“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哑巴,是不是就像一个虎符一样,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没反应?”姚广孝问。
“是,师父说得对。”郑和屈服了。
“张衡说的,就是虎符知道。虎符不但知道自己有另外一半,而且还知道只要自己动一下,另外一半不管在什么地方,一定也会动一下。自己怎么动,另外一半就怎么动。自己向左动,另外一半就向右动。自己向上动,另外一半就向下动……”姚广孝说。
郑和像听天书一样,听着姚广孝在那里说。姚广孝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都明白,可是连在一起,他就不太清楚姚广孝到底在说什么。
“……所以我才说手。手更容易说明白。手掌朝下,左手大拇指向下转,是手的右边先向下。”姚广孝说着,伸出左手那么一转,继续说道:“右手知道左手的大拇指向下转了,它就也大拇指向下转,但是它这么一转,是手掌左边先向下。”姚广孝又伸出右手转着给郑和看。
“如果有这样一对左手和右手,你拿一只,我拿一只,我只要在牛首山一挥手,你在宫里就会看到你拿的那只手也会挥一下。如果我用这只手一写字,你那只手也会跟着写字。我这只手写的是正常的字,你那只手写的是反字。不要紧,写完之后,你只要把字照在镜子里,就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字。”姚广孝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他抓着郑和两条胳膊,使劲地晃着,问郑和:“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很有用。”
“听起来是很有用。可是,师父,我们去那里找这样两只手呢?”郑和问,他觉得这种东西是很好,可是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
“我会找出来。”姚广孝信心十足地说,“我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些。这个东西实在太有用了。”
姚广孝想象着自己已经找到这么一副“手”之后,可以做成多少大事。想着想着,笑容涌现到脸上,在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显得颇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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