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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开揉揉惺忪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已经发黑的屋顶，缩在被窝里，久久不愿起床。
身边紧挨着一人，是小弟秦臻，酣睡十分香甜，从他身上还时不时传来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哈哈，嘿嘿...”
听到这话语，秦开不由得勃然大怒！
昨日村头张贴军书，按照燕国征兵律法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计算，他老秦家今年须得有一人去参军，而作为家里“最不受重视”的老二，这个名额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时值战国，七国争霸，连年战乱，军人随时会掉脑袋，每每想到这里，秦开就会吓得冷汗倒流。
他清楚记得好几年前，齐国乘燕国内乱，派大将军匡章率兵十万，从北海之滨出发，进攻燕国。燕国人都痛恨乱臣子之，纷纷打开城门迎接齐军，齐军只用了五十天时间，就占领了燕都。齐军攻占燕国后，并无撤回之意。匡章又不管束军队，士卒欺凌百姓，燕人纷纷起来反抗，驱逐齐军。加之友邦秦军的反击，齐军终于撤退。
国家虽然光复了，但燕国为此却付出了超过十万人死亡的代价。秦开的二叔便是死在这一场动乱中，他清楚记得二叔临死时的惨状，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恐怖阴影。
“孩子他妈，你就不要哭了。”隔壁屋子响起了秦父的叹气声。秦父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的人高马大，年轻时能力搏虎狼，曾是方圆百里公认的壮士，后来在反抗齐军的战斗中负伤，不幸失去左臂，这才安分下来。
“孩子他爹，要不咱也花钱免灾吧。”秦母摘下手腕处的玉镯，放在桌子上，道：“村头的老李家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秦父白了她一眼，道：“妇人之见，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报效国家，躲什么躲？”
秦开听到之句话，顿觉得肺都气炸了，他火冒冒的掀开被子，踢开房门，指着秦父的鼻子大叫道：“老东西，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
秦父闻言大怒，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秦母急忙把他拽到一旁，吃惊道：“阿宝，这话你听谁说的，你不是娘亲生的难道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阿宝是秦开的乳名，就和“黑蛋”、“大猪”之类的一个样。
秦开把脑袋撇到一侧，愤愤道：“我是你们捡来的，我早就知道了！”
秦父喝问道：“这话谁跟你说的？”
秦开哼道：“要不是李二伯告诉我真相，你们还要糊弄我到几时？”
屋内的吵架声激醒了卧室中熟睡的秦臻，他走到堂屋，拉着秦开的衣袖，道：“哥，李二伯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假话，你别听他的。”
“好啊，连你也给他们帮腔，算我看错你了！”秦开拽回衣袖，挣脱秦母，手指着三人，讥笑道：“你们养我十六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哼！”
秦母被他气得流下眼泪，道：“阿宝，我跟你爹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说话要凭良心的！”
秦开两手叉腰，笑道：“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让狗吃了。”
秦父气得浑身哆嗦，强忍住怒火，道：“我姓秦的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怎么生了你么个坏种！”
秦开反唇相讥，摇头晃脑道：“是啊，我就是坏种，怎么着，怎么着？”
“我打死你！”秦父抄起墙角的扫帚，抬手打过来。秦开见机不妙，撒腿就跑，嘴巴上依旧发狠道：“我现在干不过你，等你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坏种哎，你还能坏着别人不成！”秦父撵不上他，气得坐在门槛上，道：“孩子他妈，你别舍不得了，不把这个坏种送到军队锻炼几年，他迟早要犯大过。”
“要你管！”秦开躲在离村子四五里路的一个小山包上，越想越气，发誓再也不回那个破地方，他决定模仿绿林好汉，过着策马江湖的自在生活。
只是傍晚时分，当这份豪言壮语还有回音之时，他却又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到了家中。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褐色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一筐白面窝头，一碟咸菜，周围是四个木墩，秦母、秦臻正两眼无神的分作两侧，见到秦开回来，立即站了起来。
“阿宝，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把我们急死了。”秦母走到屋内，端出一盆稀饭，语重心长道：“玩归玩，最起码要回家吃饭吧。”
秦开刚想说“我饿死了你们不就开心了吗？”话到嘴边，却被肚腹中冒出的“咕隆”声代替了。：
“知道了，你话怎么这么多。”秦开丢下一句话，机敏的到屋内屋外看了一个遍，确认秦父不在家，方才坐在木墩上，心安理得的用餐。
“阿宝，不是做娘的说你，你这脾气以后真要改一改，不然有机会讨个媳妇，老娘还不让你背在脊梁背上挨骂。”吃饭期间，秦母又絮叨起来。秦开不胜其烦，又想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却发现她一直佩戴在左腕的玉镯不见了。
“妈，你手上的玉镯呢？”秦开丢下筷子，擦了擦嘴巴，问道。
秦臻道“还不是...”
秦母急忙打断他的话语，道：“下午干活时不小心摔断了。”
“我以为呢。”秦开哈哈一笑，哼着小曲回到卧室，继续摆弄他弄了好多天的木鸟。
不久前的一天，他跟着几个“好兄弟”去涿邑城闲逛，机缘巧合之下竟目睹一只木鸟飞入了郡守府。那木鸟长约一尺半，翼展三尺，能飞五层楼那么高。回到家之后，秦开便如同着魔了一般，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无论如何也要弄一只相同的出来。
正摆弄期间，屋外响起了秦父、秦母对话的声音。
“孩子他爹，事办得咋样了？”
“都打点好了，明日便有人来接他。”
秦开一听这话，刚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心道“好啊，两个老东西，巴不得我走是吧！”他藏好木鸟，又要出去与二人理论，这时，又听到了一些话语。
“你给阿宝买了什么职位？”秦母担心的问道。
秦父喝了口稀饭，道：“孩子他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小开到部队后，是不需要冲锋打仗的，嘿嘿。”
秦母不住道“这就好，这就好。”
“什么兵不需要冲锋打仗呢？”带着深深的疑惑，秦开脱掉鞋子，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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