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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十九坐在茶馆的角落里，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有些目光还夹杂着惊异的神色。
“这位客官，不知道您要些什么？”在不远处招待客人的茶馆老板竟然亲自跑过来招待慕十九。
慕十九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马上就是明白了，自己还背着那柄朴刀呢。
苑州城内人口百万，繁华异常，但是也是有很多规矩的。
城中不禁刀剑，但是一般人都是不被允许身上无故带刀剑外出的，违者将被处以重罚，这也是出于对城中治安的考虑。
慕十九背着一柄大的有些骇人的朴刀，自然会引起这些茶客的注意。
不过这些规矩却是对两类人无效，一是城中的大小贵族们，二就是武者。
慕十九一身粗布衣裳，显然不是前者，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难道是一名武者？
没有人会相信慕十九年纪轻轻就会是那高高在上的武者，再说武者根本不会来这种下贱地方喝茶。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毛头小子，竟然背着柄刀在城中乱逛，这简直是寻死的节奏，那些衙门里的值守官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慕十九不知道这城中的规矩，只是觉得自己背着柄朴刀来喝茶不大合适，于是便取下朴刀按在那不大的茶桌上。
按刀而坐，乃是江湖中人的习气。
茶客们倒是出了一口气，看来是个不懂规矩的雏儿。
“一壶茶，再来点果腹的糕点。”慕十九笑着说道。
茶馆老板是个朴实的中年人，早年也是见过世面，看着慕十九随意的样子心底一动，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应声下去让厨房去准备了。
茶馆里的气氛虽然凝固了那么一瞬，但是很快就活络起来，这些茶客最大的乐趣就是分享各种奇闻异事，古怪奇谭。
慕十九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糕点。
浓厚的大叶茶配上刚出炉的茶花糕，慕十九便觉得这是一番享受。
慕十九滚在雪地里吃过冻硬的糟糠馒头，也吃过州正府上精致的夜宴，但是要说最喜欢吃的，还是这坊间小吃。
便宜，划算，还能吃饱。
吃了一碟茶花糕，慕十九觉得还没有吃饱，便又是让一旁的小茶童上了一份灌汤包。
“你们听说了没，这次苑州军后军司马李适之李大人想叛逃外郡，结果被发现了，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一个面像有些丑恶的男子朝着同桌的几个茶客说道。
话声一出，顿时不少茶客的注意力就是被吸引过去。
那面像有些丑恶的男子看起来有些得意，翘起了二郎腿，继续说道：“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据说抄家的当晚整条桂云街都被封路了，只许进不许出，李大人一家几十口，全部都被砍掉了脑袋，还从李大人家中搜出了里通外敌的书信，容不得人不信啊。”
众人听得一片唏嘘，李适之在苑州城内也算是一号人物，早年随苑州军南征北战，和临近的几个郡都是打过不少脍炙人口的硬仗，手中沾过不少敌人的鲜血，这才累功至后军司马，这样的人物一夜之间被抄家灭口，总是让人叹息的。
“据说这次受到连累的不只是李适之李大人一家，整个苑州军都有参与，不少高层将领都是和李适之暗中有勾结，现在那些掌兵的大将都是被扣押起来，查出来一个便是杀一个，看来这次郡守府中是准备好好整顿一下苑州军了。”
“你说那些将军们也是，咱们苑州锦衣玉食养着他们，打造上好的兵器也是供着他们私兵家将先用，到头来还想把咱们苑州给卖了，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活该被满门抄斩。”一个茶客有些愤愤的说道。
南苑郡能够免于附近几郡的战火，都是依赖于苑州军的强大，其郡城势力不敢有非分之想，不然早就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次苑州军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定然会实力大损，将士士气低迷，若是把握不好，说不定战火不过几月就会烧到南苑郡的头上了。
寻常百姓们并不在乎头顶是哪片天，郡守是哪个，只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屠夫卖肉，酒馆卖酒，就这够了。
战火一起，受苦的还是这些苦命人。
“我听说啊，那李老将军是被人陷害的呢？”一个瘦高中年人在一旁说道。
此言一出，四座都是热闹起来，本来茶馆这种地方各种谣言都有，同一件事有个七八种说法都是属于正常的事情，要是说法一致，那就是真的怪了。
不过慕十九不经意的一瞥，却是发现先前那说话的丑恶男子看向瘦高中年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恶毒。
慕十九顿时警惕起来。
显然其中有慕十九所不知道的猫腻，区区一个说法，怎么会好好的让人生出怨毒之心？
“那李老将军因为执行了某位大贵族的秘密命令，后来任务完成，才会导致李老将军的=被灭口，那些牵连的将军们大多都是李老将军的故旧，也是一并受了排挤打压。”瘦高中年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秘密命令？”有人问道。
瘦高中年人笑了笑，摇头说道：“这秘密命令嘛，哪是我们这些下等百姓能知道的。”
慕十九在一旁看着，显然那丑恶男子和这瘦瘦中年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慕十九更是从那丑恶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戾气，显然不是个悍匪，就是为祸多年的恶棍。
慕十九不知道被杀的那个李老将军就藏身在自己半途遇上的那队商旅之中，也不是知道那秘密命令其实就是截杀花灵儿和那位夫人的必杀令。
慕十九很简单，喝茶，吃包子，然后看热闹。
谣言这个东西，一旦开了个头，马上人们就会充分的发挥想象力，制造出无数个可以以假乱真的谣言来。
茶馆里越来越热闹，各种说法轮番上阵，饶是慕十九这般不笨的人都是被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绕的头晕目眩，干脆不去听。
突然，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爬到慕十九身前，扯了一下慕十九的衣服。
慕十九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断了双腿的可怜人，于是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给他。
就在慕十九伸手的一瞬间，年幼的乞丐却是一把握住了慕十九的双手，把钱抢了过去，然后磕了好几个响头，说了好几句“大善人！”
慕十九脸色有些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乞丐，手心却是握得有些紧。
“这泼货怎么进来了，还不快把他赶出去！”茶馆老板一边呵斥茶童，一边走到慕十九身边。
“客观见谅，不要理这这泼货，小人这就将他赶出去。”茶馆老板之所以对慕十九还算恭敬，原因就是慕十九带着刀。
贵族们是不屑于和平民为伍的，也从不穿粗布衣裳，但是武者例外。
武者中虽然阿不乏贪图享受之辈，但是也有不少武者和寻常人一样，吃得粗食淡饭，喝得大叶浓茶。
眼前的额这位小哥虽然看起来年纪稍小，但是武者动辄都是可以活上几百岁的，换个容颜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茶馆老板猜对了一半，慕十九是个武者没有错，但是却不是那些老妖怪。
慕十九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这却是更加加重了茶馆老板心中的猜测。
不是高人，哪能如此随意，于是态度愈发恭敬。
慕十九却是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位老板，他在惦记刚才那个乞丐。
这时候那乞丐已经被赶出茶馆外面去了，但是慕十九却是记得刚才那乞丐在握住自己手的一瞬间在在自己手心写的两个字。
刀魔。
慕十九有些楞。
这个名讳是那个怪老头，也就是慕十九的那个便宜师傅留给慕十九的两样东西之一了。
还有一样，是慕十九手底下的刀。
刀中自有天地开，万众虚空始称魔。
魔是远古异种之一，比起人类还要强大的种族。
至时今日，千百万年之后，魔已经亡族了，只有些许魔族的功法流传下来，不良之人习得，便称为魔头。
慕十九不知道师傅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名头但是慕十九刚听到这个名头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是，慕十九觉得这个名字很霸气。
那个乞丐为什么找上自己，师傅收徒的事情除了那白衣人谁也不知道，慕十九从未对别人说过。
那个老头既然叫做刀魔，想必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
慕十九还没有活够，现在把那个老头的名号抬出来只会让那些仇家寻上门，让自己死的更加快，更加惨。
慕十九是个惜命的人，他踏上武道的一个原因就是听说习练武道之人可以活得更久。
慕十九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但是经历过的残酷战斗却是让他知道生命的可贵。
他要活着。
慕十九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这才抹抹嘴，结了账，不过十几个铜板，便宜之极。
茶馆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却是与他没有了关系。
昏暗的巷道中，慕十九拦下了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幼断腿乞丐，那乞丐看见慕十九的第一眼，竟然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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