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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其凡意外知道了儿子与凌方仪的秘密。
这天早上，程其凡醒来后，趁妻子董玉洁在厨房忙着，悄悄拔下她正在冲电的手机，进了卫生间。他表面上与儿子恩断义绝，但心里却时刻关心着儿子的一举一动，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在经济上不支持儿子，最终总会把儿子逼回来的。当发现儿子经常发信息给妻子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机会悄悄地看一遍妻子的手机，好在妻子把儿子的信息当宝贝，舍不得删，这就给他提供了方便。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他看着那感觉就象是儿子在身边，常常要反复看几遍才舍得放下。当然，做这些的前提是首先不能被发现，不能毁了自己强硬的严父形象，象今天就有些冒险了。
儿子开办公司，他是在二个月前才知道的，从母子俩来往的信息看，儿子开始是连老妈也瞒着的。看到儿子这么快就开办公司，他为自己想法担心的同时，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卫生间里，他迅速翻到自己上次看的最后一条，然而慢慢向后看。
先是看到儿子无意中流露出将在11月回锦江办事，有让老妈到宾馆见面的意思。接下来是当老妈的问儿子办什么事，而儿子好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开始搪塞。再后来，儿子在老妈的不断追问下，在难自圆其说的情况下，一点点挤牙膏般地透露了与凌方仪之间的秘密，并提醒老妈不要让老爸知道。
是凌方仪在暗中帮助儿子？怎么一点都没察觉。这至少是二年前的事，或许三年前就开始了，好你个凌方仪，竟然瞒到现在？
程其凡顿时火冒三丈，在卫生间里就把手机摔了。
计划的失败和被人蒙在鼓里的气恼让他无法克制自己，与董玉洁大吵一架后，又到公司向凌方仪兴师问罪。
程其凡的办公室在三楼。在楼梯上，几个员工被他眉宇之间燃烧着怒火吓住，准备恭敬地叫声：“程总”的，也只是张了张嘴就压了回去。几个员工相互看看，感觉到今日的不寻常。当然，谁也没有问出口，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走开了。
程其凡的办公室在东面，他到了三楼后拐向西，直接推门进了副总凌方仪的办公室。
凌方仪正隔着办公桌听财务科长陈茵汇报工作。
陈茵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眉尖微颦。她手指着财务报表，正轻声慢语地向凌方仪解释着数据的组成。见程其凡进来，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程总。”
程其凡把手一挥说：“你先出去。”
陈茵立即收起桌上的报表和本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程其凡等背后的那道门“砰”地关上后，将公文包重重地扔在凌方仪的办公桌上：“凌方仪，你什么意思？”
程其凡进来时，凌方仪就发现不对劲。在一起三十多年了，他对程其凡再了解不过了，很少看到程其凡这种近乎失态的样子，即便是创业之初，经历四面楚歌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程其凡如此的事一定不是小事，他的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上：“程总，发生什么事了？”
程其凡火气很大：“你还问我，都是你干的好事。”
凌方仪有点懵，但他的心却放下许多，既然是与自己有关，那就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近期的工作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有什么事值得程其凡如此动火。他坐下，微微一笑说：“程总，我好像没干值得你一早就兴师问罪的‘好事’啊。”
凌方仪在公司主要负责人事和财务。虽然不直接涉及生产经营，但其重要作用却是人人心知肚明。公司的第一副总张骐曾经开玩笑说，自己是程其凡的一只手，而凌方仪却是程其凡的半个脑袋。
程其凡尽量压着心里上蹿的火，责问道：“你为什么帮小凯？你那是帮小凯吗？你是在害他！”
为了逼儿子回来，程其凡说服妻子董玉洁，采取了全方位的经济封锁。他期待着儿子在现实中磨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明智地接受自己的安排。为此，他拿出了极大的决心和耐心。谁知，等来的却是儿子已经在北京开办公司的消息，而且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这一切竟是凌方仪在背后支持的结果。
此时，凌方仪还吃不准是不是指支持小凯开办公司一事，因为这是自己与小凯俩人之间的秘密。他斟酌着说：“程总，我跟小凯是一直有联系，不知你是指哪件事……”
程其凡的火“蹭”地上来了，他不顾一切地吼道：“你到现在还想瞒？凌方仪，你想过没有，我为了让小凯进天讯，不惜父子决裂。三年多了，我狠着心没给过他一分钱，没让他进过一次家门，我为什么，就是想逼他放弃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想让他进天讯将来接班，就是想让他少走点弯路，让他未来的路走得平稳些，这些你不知道吗？你可倒好，给他100万让他创业，让他在北京站住了脚，可那种随时都可能关门的小公司，能有什么发展？能有什么前途？我的安排全让你给毁了……”
这时，走廊上传来走动的声音。显然，程其凡反常的行为惊动了不少人。
程其凡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了，他强行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他完全可以在天讯成就一番事业，把天讯做大做强，但现在却在几个人的小公司穷折腾，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的支持。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你在支持他与我决裂到底，你在支持他放着大路不走走小道，你在支持他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是不是天讯的副总，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你为什么要帮倒忙？”
“倒忙？”凌方仪想自己夹在这父子俩中间，目前还真一下子说不清楚，只好应付地说：“小凯当时住地下室，你不心疼？”
程其凡说：“我当然心疼。但为了他的未来，我必须挺着，就是再想他，再担心他，也只能放在心里。而且还必须扮演霸道的、不讲理的角色，甚至不惜让他恨我。可你这样一来，我白白父子决裂了三年，白白提心吊胆、等待了三年，白白让他恨我，一切付出都变得好无意义。”他觉得胸中有一股火在到处乱窜，在寻找着突破口，但却被他自己堵着，堵得他整个胸部都象是在燃烧。
凌方仪说：“程总，你听我说，这事能不能先放放……”他现在不想辩解什么，唯一的想法就是让程其凡的火降下来，毕竟现在是在公司。
程其凡却打断了凌方仪的话：“我听你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即定事实。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你是全都清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为什么？”
凌方仪说：“程总，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程其凡再次打断了凌方仪的话说：“这事非常严重！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你们竟然全瞒着我，一个是我同床共枕的妻子，一个是我兄弟般的战友，你们准备瞒我多久？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凌方仪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向椅背上一靠，无奈地说：“你不还是知道了。”
程其凡气极而笑，说：“我是知道了，不光彩地知道了。”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凌方仪桌上的文件、文具一阵乱跳。
凌方仪理解程其凡此刻的感受，他收拾着桌面说：“程总，你冷静点。小凯有小凯的想法，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
程其凡说：“我是他父亲，我知道该如何对他负责。”
凌方仪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程其凡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凌方仪，你让我好失望。”
凌方仪说：“你先冷静一下……”
此刻的程其凡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冷静不了！小凯信任你，可你却纵容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滥用了小凯对你的信任，也滥用了我对你的信任。”
后面一句话有些重了，凌方仪不由站了起来。
这时，秘书闻欣敲门进来：“凌总，哦，程总也在。凌总，这是下午办公会的内容，请你准备一下。”她没有等到里面说“请进”就推门而入，显然是有意闯进来的。她说着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闻欣三十来岁，修长的身材，半长的披肩发，高高的鼻梁上一副半框眼镜显出几分书倦气，给人一种淡雅纯净的感觉，属于很有气质的那类女性。她当过三年出镜记者，结婚后不想跑新闻了，就经人介绍到了天讯公司，先做了一阵会计，3年前程其凡的秘书突然离职，她就接替了这活。公司办公室主任上个月退休了，虽然还没有正式任命，可她已经是不是办公室主任的主任了。
凌方仪明白闻欣的用意，她是看到走廊里站了一些人，进来打岔的。
闻欣的出现，让程其凡意识到这是在公司，意识到自己的怒火已经引发了大家的关注。他强行把仍然在燃烧着火压住，长叹一声，抓起桌上的公文包冲出了凌方仪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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