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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般漆黑的空间里,无数只闪烁着恶意的狐眼像鱼子和青蛙卵一样地排列着,而它们共同的目标就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体——一座悬浮在空中,四十九层,八角攒尖,金光四射,珠光煌煌,业火熊熊,高达一百九十六米的黄金宝塔。相信,如果将它们迸射出的恶意换成某某射线的话,这座雄奇的宝塔一定会被变异成宇宙中最微小的颗粒。
“最终胜景?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宝塔中红莲、亚特雷萨、晓之风三人宛若灭世的魔童,散发着反派BOSS独有的雄霸气势。红莲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用他细弱的声音唱出了唯我独尊的气概。随着他这一声高唱,那座顶天立地的黄金宝塔轰然坠落,挟一股烈风,将方圆数百米的“鱼子青蛙卵”吹散成零落的“萤火虫”。
哀号声四起,但见在宝塔煌煌神光中无数黑狐就像刚从墨池中飞溅出的墨滴又被重新吹进了墨池一般,因为微小而显得那么无助。然而当墨滴汇成黑海,这一次轻微的颤动却变成了引发海啸的罪因,以此为引,影狐的海洋瞬间沸腾,伴随着无数狐哮化作滔天巨浪倒卷而来,宛若海神愤怒的巴掌,重重地拍向宝塔。
“阿瑟,尝试调动玲珑宝塔的上的业火!”
面对影狐群逆卷天地之势,红莲三人心神俱颤,为今之计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天灾般的逆袭。然而红莲要维持玲珑宝塔的稳固而无心他顾,晓之风的攻击范围狭小起不到多大作用,只有亚特雷萨,只要他能调动宝塔的业火再结合自身,他们起码可以从这一波攻击中活下来!
“你在开玩笑吗?那是你的火焰啊,我怎么有权调动?!”亚特雷萨不敢置信地吼道。
“是啊,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动用别人的能力。”晓之风也觉得红莲这是病急乱投医。
眼见影狐的浪潮就要拍下,可亚特雷萨和晓之风还在讨论什么可能性,红莲顿时怒不可竭地喊道:“试试看啊,不试怎么知道?!阿瑟,想想看你的业火是从哪来的?我们可是连生命都共享了,我就不信你没办法调动我的业火。”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活命的办法,你必须按我说的来。行,你就救了大家的命;不行,那顶多也就是自焚而死。自杀总比被这群狐狸分吃了好!”
“切,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了红莲的话,亚特雷萨也是心里发狠。他盯着随势而落的黑浪,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自杀总比被你们分吃了好。”然后猛地发力,将自己的业火尽数发散出去,冲向宝塔顶端的业火宝珠。
就在业火触碰到业火宝珠的一瞬间,亚特雷萨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充气的气球一般瞬间被撑得薄如纸页。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就地滚作一团。
“阿瑟!”红莲看见亚特雷萨的惨状焦急万分。通过生命共享契约红莲完全可以感受到亚特雷萨现在的状况——他的灵魂已经濒临破碎。
此时,红莲暗恨自己的鲁莽,他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业火,一边呼喊着亚特雷萨的名字,试图让他保持清醒,“阿瑟,赶快切断和业火的联系,阿瑟……”
然而亚特雷萨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听到任何外界的声音,来自灵魂的强烈的感觉迫使他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自己的灵魂之上。
这是一种神奇的状态,此刻,亚特雷萨可以清晰地看到红莲的业火正醍醐灌顶地注入自己的灵魂之中,如一股洪流涌入窄小的土沟里,土沟狭隘的器量无法容忍它奔涌泛滥的身姿,于是它不断地涤荡、剥蚀、拓宽这容器,企图获得自由,抑或是被它征服。
“切……红莲的灵魂之力,实在是太……浩荡了,以我现在的灵魂完全无法承受!”亚特雷萨现在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算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不禁玩笑道,“真不知道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被这股能量撑死?”
“红莲的业火并没有伤害的到我,这说明红莲的办法其实是可行的。只是,这股能量来的实在凶猛,我完全无法驾驭它啊。真的是没办法咯……破罐子破摔吧……”无计可施的亚特雷萨苦笑一声盘腿跌坐,郁闷地欣赏着这等举世罕见的奇景。
“记得红莲曾经念过一个句子,好像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疑是银河落九天’吧,跟这个景很吻合啊。”
却说那业火真好似垂天之河,汹涌而下,灌注到亚特雷萨的灵魂里,然后化作纯净的烟气涤荡在他的魂躯之中,将之涨成一个撑天杵地的巨人。
“啧啧啧……从那么小,撑成这么大,肯定特别疼……一定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意识主动从灵魂中分离了出来……不过这场景真是太优雅华丽了,这种往数百上千米的玻璃杯中注入酒浆的场景,估计只有我有幸得见吧……”
“咦,那是什么?”
正在欣赏“美景”的亚特雷萨突然发现被业火涤荡的灵魂之躯里有一点别样的光芒闪烁。他仔细一看,它不就是生命共享契约的道印么!当初他与红莲灵魂相溶缔结契约果实,契约果实接收了道阵的道印,以一化二分别被他们服下……
“或许,正是因为道印的关系,我当初才没有被红莲强大的灵魂能量撑爆。难道这道印,除了鉴证誓言之外,还能均衡调节契约者的能量?”
“是了,据狡尾狐先辈传承上说,生命共享契约是与圣皮斯条约和信者誓约齐名的圣皮斯大陆三大神圣契约之一,它的神奇之处不只是生命力的共享,如果契约者之间的联系足够紧密,那么生命共享契约便会发挥出超乎寻常的神秘力量!”
“红莲的血脉之力得到净化提升,我拥有了妖系和业火的能力……不如尝试触动这个契约,试试看会不会创造出一个奇迹?”
亚特雷萨仔细观察着魂躯中不断闪烁的契约道印,发现道印在闪烁之时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正是这股力量使得亚特雷萨的魂躯勉强支撑着,没有被蓬勃的业火撑爆。这个发现让亚特雷萨眼睛一亮,他心中暗道“值得一试!”,便毫不犹豫地卷起狡尾狐本命力量化作一道魂光的闪电激射向道印。
与此同时,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里,红莲和晓之风看见亚特雷萨突然抱头痛呼翻滚在地,接着业火宝珠里的业火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亚特雷萨的身体里钻。亚特雷萨的身体被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业火冲击在空中,不断地膨胀又缩小,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般伸缩着。伴随着亚特雷萨的每一次律动,红莲都会产生一种清晰的感觉,就像是水库的阀门被一下下地打开又关上,每一次开启生命力就会完全不受控制地涓涓流出,然后整个身体渐渐被疲惫和空虚填充……
“阿瑟!”
红莲又一遍呼唤亚特雷萨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回应。
“红莲,注意!”
就在此时,影狐的巨浪无情落下,在无数撞击声混合着指甲抠过黑板时的摩擦声中,金光和花火弥天散去,顿时整个天地都仿佛动摇了。红莲再也无心他顾,只能苦苦支撑着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可恶,我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晓之风面临过无数绝境,他都可以凭借自己超人一等的速度摆脱困境,甚至凭借它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但这次面对百万影狐,他终于感受到无助和彷徨。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遐想:难道速之能力就只能作为突刺或者传信被使用,难道速之能力永远难登大雅之堂,难道他的能力就注定无法在一个宏大的战场上谱写一曲史诗般的传奇?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心、他的理想绝不允许他的能力这么狭隘!
晓之风攥紧了拳头,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铺天盖地的影狐,濒死的亚特雷萨和苦苦支撑的红莲。他们都在为了胜利而奋战,只有自己一无是处!
不堪忍受的晓之风绷紧了身体每一寸肌肉,他心中一团羞愤和不甘的火焰在燃烧,他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他仿佛听到它们的呐喊:“冲!冲出去!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我们要战斗!无论如何都要战斗!”
“咔……”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在承受了无数的切割和撞击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破碎声。这个声音顿时让红莲的心沉入到谷底,却又像一个炮仗掉到了弹药库,瞬间引爆了晓之风升华到顶点的情愫……
“吼!”
晓之风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剧烈的爆炸,骤然爆发的巨力让他忍不住咆哮出声……
瞬间,晓之风的身影消失无踪。
瞬间,万物凝结,风滞音消,只在遥远之处隐约传来放慢了数倍的狐哮声……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第五秒钟的瞬间,晓之风的身体突然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冻结的天地也仿佛破冰而出一般恢复了正常,只是风流中血腥弥漫,狐哮中悲痛逸散。望眼处,却见方圆百米内的影狐尽数被拦腰斩断,而附近的影狐完全陷入慌乱。幸存的影狐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时间仿佛被无限延伸了,一秒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但是,这怎么可能?
或许也只有晓之风自己才能描绘那五秒里发生的事件——时间停滞!
总之,这一波影狐的攻击,终于可以宣告破产。
“嘿!”
看到自己制造的效果,晓之风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刚那个,很厉害啊!”红莲由衷地称赞道。
“嗯啊,不过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继续战斗了。”
“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晓之风的皮肤突然开始往外渗血,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他的身子也开始晃荡。他听着红莲信心十足的话,再看看亚特雷萨,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觉嘴角挂起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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