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凌紫冥悠悠醒转,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周围充满了腐烂的气味,极其刺鼻难闻,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一遭,甚是熟眼,既而恍然大悟,原来正是一语楼藏菜的地窖。
凌紫冥心下奇怪:“我明明是在富贵赌坊外面的街道上,又怎会在这里?”猛然想起,“女鬼!妈呀,难道这不是什么地窖,是阴曹地府?”浑身簌簌地抖了起来。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子,终于醒啦!”这一声幽幽然,来得毫无征兆,凌紫冥“啊”的一声惊呼,已经跳了起来,颤声道:“何、何方鬼怪,胆敢冒犯你凌紫冥大爷……”话未完,听得那女子低声怒斥道:“噤声!”
凌紫冥惊了惊,心道:“好厉害的女鬼,死前定然变态,变鬼后死性不改,老子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她便要我净身做太监!乖乖的不得了,你老子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原来,凌紫冥错把“噤声”听成了“净身”,当即不敢再胡言乱语,也不敢回头去看那女子,心想自己长得如此玉树临风,万一女鬼看上了自己,突然兴之所至,真的将他变成了太监,那可真是呜呼哀哉,天地同悲了,只是在心底乱骂一通,*遍了女鬼的祖宗十八代。
女子哪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乖乖闭嘴,不禁大喜,暗想道:“本侠女初次出来闯荡江湖,便遇上魔神鸦,出手便烧了它们的老巢,如今又把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治得服服帖帖的,看来本事当真不小!”这样想来,心里又添了几分的得意。
其实,魔神鸦乃是上古之神禽,因为素不喜阳光,长居于昆仑之地底,虽以人类魂魄为食,平时出入人界,却都是抓些为恶为祸的孤魂野鬼回来饱餐果腹,更不与人鬼两界为敌,反而曾在妖鬼两界反天之时,帮助神界,平息纷戈,对神界着实有莫大的功劳,因此颇得神界庇佑,世代栖息于此,一直相安无事。
谁知这女子为了独自闯荡江湖,誓要干出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于是百般躲避家人的寻找,竟无意间闯入昆仑地底,发现了魔神鸦,因不识其物,只是觉得长相如此丑恶,又居于地底,定然是什么妖魔鬼怪聚集,欲对昆仑不利,于是偷偷地放了一把火,几乎烧尽了魔神鸦的栖息之所,惹得魔神鸦盛然大怒,挟百万之众,一路追击。而魔神鸦铁爪钢喙,生性凶猛,群起而攻之,女子修为稍浅,一时被*得走投无路,想找地方躲避,慌不择路之际,看见千隐镇,便躲了进来。
话又说来,凌紫冥向来心志不坚,一遇挫折,便以“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言语自我安慰,拳脚尚未加身,立即举双手投降,至于所谓的男子汉大丈夫气概,除非血气冲涌上头,一时堵塞了脑筋,否则莫作此想,故而女子以治服他为荣,真是打算盘计错了账。
女子暗自得意了一阵,又隐隐听见魔神鸦在头顶振翅的声音,嗤嗤嗡嗡的,像是一大群苍蝇绕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想是魔神鸦追袭女子而来,半途中失去了其踪迹,于是怀疑女子躲进了千隐镇,可地窖里的浊气重重,掩盖了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时不能分辨,所以一直在千隐镇四周低空盘旋。
女子内心烦躁之极,指尖跳跃起一团淡紫色的火焰,仿佛便要冲出去,与魔神鸦拼个你死我活是的,但转念想到魔神鸦的凶悍,以她那点微末修为,自然寡不敌众,不堪与之敌手,淡紫火焰于是渐渐熄灭,苦思脱身之计又不可得,当下蛾眉微蹙,愁上心头,内心深处泛起了丝丝的悔意。
凌紫冥背朝着女子,竖耳注意着身旁的动静,半晌不见声响,以为女鬼已经悄然离去,心中暗喜,凭借自己对地窖地形的熟悉,纵使伸手不见五指,却也认准了窖门的方向,于是蹑手蹑脚地朝着梯子爬去。
谁知顺着梯子才爬出不过两米,脚踝被一只手突然抓住,凌紫冥大为惊骇,叫道:“鬼抓脚!鬼抓脚!”带着哭腔,求饶道,“鬼……大仙,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至今还没娶媳妇,不想英年早逝,你要找替死鬼千万不要找我!快放开我!”一阵乱踢乱蹬,想要挣开女子的手。
女子娇斥道:“小子,你胡说个什么!”手上一使劲,把凌紫冥拽了下来。凌紫冥“哎哟”的一声,摔在菜堆里,压得瓜菜汁水飞溅,惊得女子赶紧往旁边一闪,饶是如此,仍然沾了些许的菜汁在身上。
虽处暗处,难以视物,但菜汁溅衣,女子还是察到了异样,提起衣摆,一股莫名的恶臭冲鼻,只觉胃里一片翻腾,便要作呕出来。她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这般的肮脏,又加上招惹了魔神鸦这样的大麻烦,更是苦闷彷徨,仿佛天地之大,自己却孑然孤独,茫茫无所依,顿时感到万分的委屈,“哇”的一声,埋头柔膝之间,竟然哭了起来。
凌紫冥摔得七荤八素,两眼冒金星,半天都爬不起身来,正要破口大骂,却听见嘤嘤的哭泣声,心中大奇:“女鬼哭了?”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借着从窖盖隙缝间投下来的斑驳光亮,拾睛打量了女子一番,只见一条影子静静地躺在她的身后,幡然大悟:“原来她不是鬼,是人!”心神瞬间大定,却仍是不敢太过靠近,隔了两尺有余,小心翼翼地唤道:“喂,好好的,你哭什么?”
女子扬起头来,梨花带雨,没好气地道:“本侠女的事,要你管!”说着,哭得更凶。凌紫冥撇了撇嘴,嘀咕道:“白野老爹说得对,好心果然没好报!”闷了一肚子的气,坐到边上,狠狠地甩过头去,做出不再多管闲事的样子,但眼睛却不争气地时不时斜瞟女子。
过了半晌,凌紫冥突然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瞥了兀自啜泣的女子一眼,道:“我要出去了,恕不奉陪!”女子一惊,冲口而出道:“不要出去,外头有魔神鸦!”凌紫冥似乎听说过魔神鸦的名头,晓得其厉害,失声道:“魔神鸦?!”女子眼角泪痕未干,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凌紫冥,道:“你也知道魔神鸦?”言下甚是惊奇。
凌紫冥不由得挺了挺胸膛,脸上略带几分得意之色,道:“那是当然,老……”他一瞥女子,竟然自知不雅,堪堪把口头禅“老子”两字噎了回去,差点没把自己呛得咳嗽,端是需要几分功力造诣才行,“我凌紫冥号称天上地下智多星、无所不知百晓生,并非浪得虚名,我这左耳往上一扯,听得见天界的玉帝和王母正在说什么悄悄话;我这右耳往下一扯,便晓得阎王与判官正在算什么糊涂帐……”
他一向胡说八道惯了,这等大话说起来只是家常便饭,信手拈来而已,但女子听得有趣,竟然破涕为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想不到你这般厉害!”经女子玉口赞誉,凌紫冥顿觉飘飘然的,仿佛足底蹑云,便要飞天而去了一般,心下更是得意非凡,溢于言表,心想这个谎撒得是自他出生以来最有水平的一个,而且没有之一,却不知女子原来说的是反话,有暗讽之意。
女子抿嘴笑道:“既然你识得魔神鸦,可知这魔神鸦的来历?”她听人说过,魔神鸦之存在,本就十分隐秘,况且世人大多愚昧无知,孤陋寡闻,知道魔神鸦的人更是屈指可数,看眼前这少年其貌不扬,又怎晓得魔神鸦的来历,当即笑嘻嘻地盯着凌紫冥,想要瞧他的尴尬笑话。
谁知,凌紫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魔神鸦者,上古之神禽,墨羽朱喙,身如鸦雀,力有千钧,群栖于昆仑,为人所逐,隐居黄泉,故以怨念为力,以魂魄为食,为人所唾弃!昔,鬼与妖逆天行事,魔神鸦助帝,食鬼魄,削其势力,以致大败,神灵是以佑之!”女子妙目如一汪秋波,诧异地看着凌紫冥。
凌紫冥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大吃一惊吧?”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听着凌紫冥的侃侃而谈,女子不禁对他刮目相看,道:“你如何晓得魔神鸦的来历?”凌紫冥以指压唇,神秘一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了!”
女子撇嘴道:“有甚了不起,本侠女也是知道魔神鸦来历的,不仅知道,而且本侠女还一把火烧了它们的老窝!”既然凌紫冥对魔神鸦的来历了如指掌,那女子自觉已经输了他一筹,急于找回场子,于是把火烧魔神鸦巢穴的事迹大肆宣传,好教得凌紫冥生起钦佩之心,她本是少女心性,又是千金大小姐,生来便争强好胜,浑然忘了魔神鸦倾巢追杀自己这件事。
凌紫冥果然张大了嘴巴,朝她一竖大拇指,满面惊讶之情,道:“您老厉害,小弟佩服……”女子俏脸微扬,十二分的得意,却听凌紫冥续道,“就此告别,恕不奉陪!”略一举拳,拱了拱手,转身便要走开。
女子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去哪里?”凌紫冥伸伸舌头,道:“大姑奶奶,你招惹来了魔神鸦,我得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去了呀!”女子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这样的胆小怕事,真没用!”眼神睥睨,充满了鄙夷之色。
凌紫冥道:“我不是男子汉,我不是大丈夫,我胆小,我怕事,我没用,我窝囊,我废物,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是畜生……这样的话,我可以走了么?”女子一怔,想不到此人原来这般的不要脸,还没说话,但见凌紫冥一抱拳,转身而去,顺着梯子爬出了地窖。
女子半晌才回过神来,望着凌紫冥佝偻的背影,似乎矮小了许多道:“人不要脸,天都怕!”心中顿时生起了不屑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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