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在从小门进来,身上穿着意见黑丝绸滚边马褂,前面是安德海亲自带的路。一路上安德海就不住在说:“这一路上真是叫个惊心动魄,要不是有王爷派来保护两位老佛爷的胜保跟荣禄大人,咱们就都危险了,太后更时常说起,这回要没有恭亲王爷您,恐怕离开热河都难呢。”安德海这话说的真心真意,也晓得,跟恭亲王面前拍那些不实在的马屁没有用。恭亲王务实的很,最不喜欢的就是油嘴滑舌。他一脸肃然的看着安德海,倒觉得这个奴才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由他伺候皇帝也能放心。突然转念一想,这奴才眼睛很活,上下都能周旋,又不如那些忠厚老实的来着踏实。
“安德海,你几岁入的宫?”
“奴才大小就入宫了,到今天就连奴才自己都不记得了,恐怕有个三四岁?”
恭亲王则说:“你是老人了,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但是别忘记你师父的教诲。黄公公是个好人,所以才有你的今天。”
说起师父,安德海已经明白了恭亲王的意思,他师父出了名的守规矩,从不做出格的事情,而下人犯错也从来都是他扛着了事。这胸襟气魄连在朝的大臣也敬重几分,所以恭亲王点出来,是为了叫他跟他师父学。由此,安德海也看出恭亲王似乎对自己不很放心,他也知道,自己的心胸可没师父那样宽广。
安德海于是怅然:“奴才这辈子能学到师父的一半,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恭亲王点点头,被他引着进了花厅。这时候花厅中没人,奴才也都被打发下去了。
恭亲王松了口气,四下环视一周,就想起大清历代的先皇也都在这里下榻过。当日的风光不再,日后前途茫茫。他不觉失落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才来就听到你叹气,这些日子,很累吧。”三福子从里面出来,打个万福。
“三福子。”许久不见三福子了,恭亲王发觉,她越发的稳重起来,竟比原先更好看了。
“主子说就快到京城了,此处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见恭亲王,有什么话就请王爷对奴才说。”她不觉也为两人惆怅,心里堵的慌,一边伺候着他坐下,从炉子上去下热茶,才说:“你别怪她,她不容易。”恭亲王点了点头,寻思着这回事情。为什么兰儿不见自己呢?
三福子一笑,才说:“你别多想,不过是避避嫌。”
“避嫌.....”
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这趟。他来原本想着是跟她商量回京的事情,可也晓得,其实他不为说那些。该交代的,早就交代了,那他这样巴巴的赶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恭亲王不禁握紧了拳头,他望着三福子淡然的脸,拉住她的手说:“这些年,也劳烦你了。”三福子温和一笑:“说起来,奴才是有福气的,才到了主子身边。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看在眼睛来,才晓得其实这个世界上人跟人都一样,别管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也都各有各的不容易。”恭亲王不禁对她肃然起敬,笑道:“正是,王孙贵族,与贫苦百姓一样的苦楚,只是苦的不同罢了。”
三福子笑盈盈说:“所以奴才想,等主子回了京,奴才就从皇宫中出来,带着我家顺喜过几天太平日子。”
恭亲王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你仍旧回王府来吧,虽然给不了你一个名分,但本王必定善待你。”
“到时候再说吧。”三福子温柔一笑:“或许奴才自己有打算呢。”
“你可有什么话对她说?恐怕这个忙,我还是能帮得上。”
“有.....”恭亲王目光不禁深邃,随后才道:“你对她说,‘珍重’。”
三福子不禁泪眼猛烈,笑道:“她也有两个字对你说。”
“什么?”恭亲王睁大了眼睛。
三福子这才幽幽道出:“‘珍重’”。
恭亲王怅然若失,竟觉得他在心底里对他们未来的那唯一点点的想象也到了尽头,这段情感似乎注定是青涩隐晦的,或许,这就是两人的宿命。恭亲王不觉眼睛酸涩,站起身来,对着三福子道:“本王知道了,本王这就先走了,在下一个路口接应圣驾。”
“爷.....”
三福子唤了一声,最终才道:“夜里露水大,爷好歹披件斗篷。”
“嗯。”他点点头,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兰儿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恭亲王那失落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走了....”
“嗯....”
“主子干嘛不亲自见一面呢?”
兰儿才说:“我怕我见了他,会动摇,如今我不光是我自己,我还有儿子,儿子比我重要。”
她看了很久,才从口中沉沉叹了口气出来,然而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原本她也没想到,才几月功夫,她对他的态度已经稍微改变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甚至觉得,一定要摆脱他的辅助才好。可兰儿的心好疼,很矛盾,她想,为什么她竟连他都放心不下了呢?
“主子,别想太多了。”
“三福子。”兰儿转过头来,她牵着她的手,问道:“你可知道我现在所想吗?”
三福子点点头:“我知道,主子在想,日后恭亲王也会变成下一个八大臣,王爷的威望会高过皇上,那时候,皇上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三福子!”
三福子哭起来,说道:“因为奴才从小看着皇帝长大呀,奴才对皇上的爱也就像亲娘一样,所以奴才了解。奴才求主子,等回京就放奴才出宫吧。”她哭着:“奴才不能看到你们两个相互猜忌。”
“你回到恭亲王的身边去吧......”
“奴才不....”她说。然后道:“求主子赏奴才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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