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醇续周祖培之后,乃是第二个有分量为垂帘听政摇旗呐喊的人物,他的理由是,皇帝毕竟还很小,无法决断,幸好母亲聪慧贤明,可以为幼主斟酌筹谋,母子相辅相成才是国家的福气。就连那些洋人见了,也不会想由于皇帝幼小可做轻视,要使他们知道,皇帝的母亲正在为皇帝权理朝务,咱们大清国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而且文武群臣由于太后圣明的抉择,也不敢对皇上蒙蔽欺负,直到皇帝亲政,使得天下安养,这有什么不好?虽然大清朝还没有太后垂帘的例子,可人要审时度势呀,节骨眼上就要变通从权。
他说的道理很朴实,却很得兰儿跟母后皇太后的心,母后皇太后看了含笑说:“这么久了,总算是有些带着孝心的说了句人话,垂帘倒也不是我们非要不可,但眼下的情景,如果不垂帘,岂不是被人起到头上去了?”说着,她想起先皇在世时对她的体贴敬重,又念着先皇的嘱咐,戚戚落了泪。兰儿经过了事情,越发的坚韧起来,也知道现在哭没有用,则对她说:“我们就接着这个当口,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方显得我们也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日后说起话来才能使别人臣服,毕竟垂帘听政,替君决策不是件小事情,咱们不光要垂帘,最重要的是要人听话呀。”就在恭亲王走的那刻,兰儿豁然开朗的似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好办法。那男人的肩膀说没有就没有了,如果一会再也靠不住怎么办?兰儿终于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最可以依靠的是自己。
小皇帝睡在里面,半夜多了个磨牙的毛病,兰儿走进来,就见三福子轻轻拍着小皇帝的后背哄他睡觉。兰儿接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儿子,轻轻笑了,说:“我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看他,今天才发觉,他又长得大了一些。”三福子说:“这孩子最近多了个磨牙的毛病,我看莫不是肚子里面落了虫子?要不要找太医看看?他总睡不安稳。”三福子轻轻捏开他攥着的小拳头:“看看,睡觉攥着拳头。”兰儿床边坐下,轻轻抚mo着儿子的后背,叹气说:“倒宁愿他是个平常的孩子,现在正跟着几个屁大孩子在泥窝窝里面混打呢,做那些男孩子小时候做的混账事情。”三福子嫣然笑了:“听说六爷小时候也跟人在泥里打架,怎么皇帝就不行,是你管他太严,又不知道关心他。”
“你说,我不关心他?”兰儿听了三福子的话,神情很不自然,看着儿子的身子发呆。
“哎,都是太后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我随便说说,惹得你伤心,别哭。”
兰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就是现在很想哭。
哭了一会,安德海在外面轻轻说:“主子,歇了吧,明还有很多事情操心呢....”
兰儿没应声,则对着三福子吩咐:“明天传太医过来跟皇上看看,他吃的又精又细,怎么会生虫子?”
三福子说:“圆子里长着很多的野果子,皇上毕竟是个小孩子,趁着太监不留神吃了什么也不一定。”她跟了兰儿这些年,也没见她像这个月这样憔悴过,于是怜惜的说:“快去歇着,那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安心的过日子。”兰儿痴的笑了:“你这话说的,我倒是觉得你老了,我也老了。三福子摇摇头:“什么话,我看是我的心老了,你倒是越发的美丽,就是憔悴的叫人心疼,行了,去睡觉吧。”
侍女们伺候着兰儿安寝,半夜睡不着,兰儿就到了皇上的屋子,坐在床边上看了很久,轻轻摸摸他的额头。
接着不知不觉就在儿子边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重整旗鼓,仍是跟肃顺等人探讨垂帘的不可行与必要行。这件事情放在大行皇帝大丧之期喋喋不休,倒是比处置皇帝尸体来的更紧迫了。皇帝的尸身一直保存在铺着厚厚的香料上,香料下面乃是干燥石灰,棺椁外面随时更换从地窖中挖出的冰块。但是隐隐约约还是可以透过复杂的气味,嗅出其中的一丝腐败味道。大臣们避免谈论皇帝梓宫回鸾之事,多半是由于肃顺等人已经摸不准京城行事,不敢回去了,而皇帝在热河,是他们唯一拖延的借口。
今天又讨论起董元醇折子,仍然的老生常谈一点起色都没有。僵持不下使得每个人都身心疲累,肃顺问起为什么焦佑瀛拟的折子没了下文?俗话说‘淹了’呢?他们猜测这是两个女人小肚鸡肠的报复手段,竟然用留中不发来试图平衡权利?想的倒是挺美的。于是肃顺给一旁的杜翰使个眼色。他乃是先帝帝师杜受田的儿子,杜家虽然是汉人之家,却极其受到皇帝恩宠,咸丰皇帝生前对老师杜受田更加是千依百顺,敬师为父,还赏了杜受田龙袍龙冠供奉家中,杜老爷子把这恩宠视为珍宝,每日上香感怀隆恩一次,就是死,也要把这些殊荣带入棺材中。千百年文人士大夫的理想,入得庙堂,为帝王师。不但这样,咸丰皇帝对杜家子弟甚为中用,顾命大臣中,就有杜翰。他受到皇帝的恩宠时日一长,早就忘记了谦卑为何物,更不像他父辈那样谨慎为人,肃顺看准了他这点,于是经常要这个有墨无脑的人打在最前面。
杜翰见到肃顺给他的眼色,就立刻明白了肃顺的意思,竟然用质问的口吻问两个太后:“请问太后,关于焦佑瀛的折子,为什么不用钤印?不但不用钤印就这么悄没声的淹掉,就算是太后对折子内容有所不满,也要说出来我们大家商议商议,如今这是想怎么样呢?”他一说这个,兰儿就着急了,心想该死的奴才质问到太后的头上来了,折子留中不发是因为对折子的内容不满,根本就是他们想接在热河的机会,安排回京的人事,兰儿又不是笨蛋,会看不出?再着这不发就是故意给他们看看的,那日苦苦争来的奏阅之权,也不是空摆设呀,想玩谁不行?敢放肆到太后头上还了得?
兰儿这几天上火,使得脾气大了很多,竟然怒道:“大胆的杜翰,你这是跟太后说话?你父亲杜受田受天子尊为帝师可比你有分量?!他在皇帝面前尚且卑躬屈膝不敢逾越,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质问起太后来了?!”杜翰挺着身子,虽然心中被她问道了软肋,但仍不啃嘴软,夹着不服气说:“奴才只是以事论事,请太后不要牵扯太多!”兰儿拿起茶碗摔在地上,冷笑道:“什么牵扯?若没有你爹有你的今天?还没学到你父亲的一成,就觉得自己比天子都了不得了?!”
“太后,臣所说并没有不敬之处呀!”他竟也想吼几句。
兰儿凝望了他一会:“你们几个,他仗着你,你仗着他,一个人的胆子就涨成了八个大,无法无天,且不说这个,我道是问问,在你们心里,是否先皇的丧事还比不上被我们手中所谓‘淹’掉的一个折子?看看吧,先皇还在棺椁里躺着呢,就看着你们,看着他苦心选拔信任的顾命大臣!看看你们是如何造次,如何的欺君妄佞!如何的可恶!”
她的话把一旁的母后皇太后说的哭了起来,紧紧搂住了小皇帝,小皇帝被这种可怕的气氛吓得半死,哇的一声哭了,尿水顺着裤子落在了裤腿里。
兰儿更是哭的厉害,三个人悲愤欲绝,也再也懒得跟着几个唠叨。
她只骂道:“滚!都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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