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 > 第二三、二四章

?二三、

  皇上说的地方我知道,叫春休园,是专门修给太后养老的地方,只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园子修得宽敞,园中心一湾小湖建在了几股活泉之上,不停地从水底泛出大小不一的水泡。

  七彩的湖鱼穿行在水草中,欢快地追逐着这些水泡,妙趣横生。

  湖边是大片的花木,一棵梨树,几株海棠,两种花都正值花期,雪白的梨花交映着海棠的火红,喧闹着繁荣的春意。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那首诗嘭地就跳入了脑中。

  我扭头看向杨天泽。

  “怎么了?”杨天泽环住了我的腰,“腰疼?”

  “不是。为什么带我来这个地方?”

  “朕觉得你会喜欢。喜欢么?”

  “我不知道。”

  话是我脱口而出的,按理说我该说喜欢,就算是不喜欢,我也该说喜欢的。

  他听了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模样,揽着我继续向前走。

  转近了梨树,我才看见临湖摆了一张竹榻。

  杨天泽带着我一起坐在竹榻上。

  他伸手轻轻按住了我的腰,慢慢打转。

  “曜寒,朕有什么不好么?”

  这混帐!这才多一会儿啊,他又来给我下套!

  “说实话,朕要听实话。”

  滚!我又不是傻子,哪可能真说实话?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如果你先跟了朕……”

  “臣会爱上皇上。”

  他的手停了。

  他收回双手坐端正,把目光投在了湖面。

  微风吹过,吹下了纷纷挠挠的花。

  红色的海棠和白色的梨花肆意地飘落在我们的身上。

  红白交映的繁花下,他的侧脸带着妖艳却落寞的美。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我抬起头。

  我仰望着花枝上方斑驳的天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说话,只好我说,“皇上……”

  “……去洗温泉吧,”他截住了我的话,“朕叫人泡了药泉,对你有好处。”

  他又拉起我,挽住了我的腰。

  我无言地跟在了他身边。

  一进乾清宫我就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都是舒於活血的,”依旧没有宫人,皇上亲手褪我衣裳,“这方子正是你写的那个。”

  我笑笑没有吱声,那是四年前我为雷越写的方子,我用它换了江叶一个入幕宾的职位,入仕前一直赖在了他那儿。

  说起来,我和江叶就是在一处温泉认识的,现在仔细想一想,那泉周围的景色倒和这里有些相似。只是那温泉的岸边长了几株野樱,鲜红的花瓣正落了满泉。

  皇上搂着我慢慢走下水池,然后抱我侧坐了他的腿上。“想什么呢?”

  他松开了我的头发,看样子是要替我洗头发。

  我对他的殷勤一向来者不拒,现在自然也没拒绝的道理。

  拨了拨水,我答道,“花瓣,樱花瓣。”

  他停下手转过我的身子,轻柔地笑了起来,“朕还以为你忘了呢,看来是还记得。那你看看,这景色是朕照着当时的样子置的,你觉得有几分相像?”

  他说得很随意,我听得却很诧异。

  装傻,“皇上说的是哪里,臣不明白。”

  他的笑意更浓。

  他掐了掐我的脸,捏细了自己的嗓音,“我,山妖,你,人妖。”

  我黑线。

  这是当时我调侃江叶的话,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真黑线。

  那年我十四,仗着自己皮囊嫩装纯真,泡在泉水里玩鲫鱼跃龙门。结果我跃得低了,失手横砸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当时江叶带着个书童路过,我从水里爬上来时被他们撞了个正着。江叶不但笑得很欠扁,还一开口就说了句,“山妖?”

  我那时不知道江无耻是大人物,只觉得这人长得女里女气的,标准平胸受一枚,怎么看怎么好欺负。于是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捏细了嗓门,“我,山妖,你,人妖。”然后我们打了一架,再然后我们演了出恶俗的不打不相识,从此混在了一起。

  看来他是告诉皇上了。

  个死江叶,这种丢人的事他也好意思说,他和皇上还真是‘无话不说’啊。

  我抽了抽嘴角,“皇上,你也知道,江叶这人就爱夸张的。”

  “不,那是朕亲眼所见。”

  什么?

  我噌地站起来转身看他。

  他也站起来顺势吻了我。

  火热的吻在唇齿间流连。

  连说的话也变得火热缠mian。

  “梁曜寒,你的美,让朕心动。”

  “你偏着头,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揉洗黑亮的发,纤弱的背影在袅袅水雾中若隐若现。你衬在鲜红的落英中,有如山野中最清新的风。”

  “朕喜欢你。从那时起,朕就一直喜欢你。”

  我无语了。

  突然被意想不到的人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告白,我实在是剌激过度了。

  我搞明白了江叶带着的那个书童就是皇上微服易容的,我也搞明白了他暗恋我,而且一恋就是整整五年,我还搞明白了去年年初他就有要我入宫的想法,只是当时我胡诌我要娶女人没迈进他的套儿,否则我早就成了他的胯下之臣了。

  可我怎么都回不过这味儿来。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

  啥我的美让他心动,还啥啥啥我是山野中最清新的风?我想想就抽搐。

  相遇的事儿我辨不出真伪来。那书童我的确再也没见过,可那也代表着死无对证了是不是?江叶是个人证,可那小子肯定偏袒皇上,问了也不能当真。

  再说哪有他这么喜欢人的啊?

  他搞得我内宫忧外廷患。

  他还搞得我成了魔教的十字追杀榜二号。

  就是现在他都没停了算计我。

  他要南巡,一道恩旨把老姚小董都带走了单单留下了我,内府没了人,我成了大头子。

  他一句“爱妃,贤儿都好好歇个假,专心陪朕玩玩。”就把两美人的担子全扔在了我身上,他这是逼着我不得不管。

  得,照旧随便他折腾,照旧敌动我不动,总之不理他。

  但他的儿子我还是要理的。

  杨天泽对日朗的事不闻不问,我也没再花心思深究。

  我本来就只是想耍耍皇上,现在八卦到了这孩子的身世,我就更心疼这孩子了。

  原来日朗的母妃是杨天泽的第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和姚子贤赌气,随便拉上chuang的宫女。

  更无语的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全宫的人都认为那不是皇上糟蹋了人家,而是那女人糟蹋了他。

  总之这孩子来得尴尬,没有背景,早早死了娘,又摊上个混帐的爹,小日子过得真是比我还凄惨。我和日朗同病相怜,没几天就成了莫逆忘年交。

  春休阁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连带着日朗也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

  这里风景好,又清静,还很宽敞,打架读书都合适。

  我出了事后,杨天泽给我了个叫于言的贴身侍卫,这男人不但武功好,而且很会烹茶,我人尽其用,让他陪着小七去廊下一个烹茶,一个煮奶。

  我自己靠在竹榻上看着日朗练剑,一手托着食盘,一手很没形象地向嘴里塞核桃枣糕。

  还想喝酒,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见皇上我就忍了。

  日朗终于耍完一套剑法,靠到了我的身边。

  “侍君,奶娘说吃这么多核桃枣糕会牙痛,你不痛么?”

  我拉他挨着我躺下,“会呀,可是现在不多吃点,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父皇这次南巡没带你。”

  “是啊。”我摸摸他的头,心情沉重。

  “那我带给你吃好了。”小家伙就是天真,哪能明白大人们心里的弯弯绕。于是我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功课,这才慢悠悠地起了身。

  皇上召我去尚书房,估计是要密授我如何盗取内务府实权的圣旨。

  从春休阁到尚书房,大约要走上十来分钟。可我晃了两盏茶的工夫也还没走到。

  我故意的,虽然明知道逃不过,但总还是希望来的慢一点才好。

  二四、

  “主子小心。”小七突然惊声叫了起来。

  我一心琢磨着怎么应对杨天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于言拉到了一边。

  “梁主,对不起,是江南水患的急报。”撞到我的小伍子是我当笔贴式时的旧识,所以他只行了个礼就又跑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就听到叭的一声拍桌子响,跟着就听到皇上怒气冲冲的声音,“这个楚成,要逼民造反么?”

  楚成?我小师弟?我心里一惊,立刻加快了步子。

  一进门,只见江叶和皇上没一个有好脸色。

  “是什么地方闹了患?”我问,问的是小伍子。

  “回主子,是水河,于安。”我点点头,这是皇上本次要巡视的地方,看来这回去不成了。但是我可不认为皇上和江叶是为了这事不爽的。一定是有人做了小鞋给两人穿了。

  我伸手去拿讯报,小伍子看向皇上,得了他颔首这才递了过来。

  白纸黑字:水河突发汛情,于安府尹楚成,玩忽职守,护堤不利,导致大片良田被淹,灾民没有及时安置,致使匪乱四起,官粮被抢,饿殍遍地云云。

  “小寒怎么看?”江叶抬眼,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点了点头,楚成和我一起长大,虽然一向不和,但毕竟是我师傅唯一的血脉。这孩子从小就好文恶武,人又正气,所以自他入仕,我曾多次托江叶关照过他。

  我说,“我去。”

  “你去?”这回皇上也看我了。

  “没错,我去看看。”我肯定地回答,“楚成与我同年,我知他为人严谨端正,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人物,里面定是另有隐情。”

  江叶点了点头,说:“楚成的考绩一直为上上品,在当地也颇有口碑,只是侍君亲自过问是否……”

  “我想这折子也未必全是虚言。”我笑了笑,我也知道这不怎么合规矩,可这在祁朝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我是真的想管,“匪乱四起,官粮被抢,饿殍遍地怕是真的也不一定。”

  这于安也是魔教的老巢。魔教和皇上结下的那是血仇,借机闹事也不是不可能。楚成,可能还有宇时,不亲自去看看,我真不安心。顿了顿,我继续说道:

  “皇上一向以民为本,因水患取消巡察虽在情理之中,但终究不合仁义之数。派一个侍君代皇上召显皇家恩威,不但可以安抚民心,令其感戴皇恩浩荡,必要时还可以直接插手当地政务而不受制肘。譬如太祖皇帝的爱侍冯侍宫就曾多次出宫赈灾,成就我朝子民世代颂扬的美谈。”既然他能出,我当然也可以出。皇上是聪明人,只要是有好处的事,他十有八九会做。

  皇上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可又不敢回避,只好和他对瞪。

  “梁曜寒,你确实要去?”过了半晌他才说话,声音听起来奇怪之极。

  他看穿我的私心了?

  那又怎么样,你不总想逼我干活么?

  现在我要干活了你又不信任我,你可真够难侍候的。

  我清了清嗓子,“皇上是觉得臣没有这个才干,还是有其它什么顾虑?”

  “不,很好,你去吧。”他是又想了一会才说的,明显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但我懒得深究。既然目的达成,我当然谢恩行礼,出门走人。

  一回去就张罗着出发,我心里渐渐地开始七上八下。

  楚成人虽正气,但如非必要,绝不肯与人结怨。他的处事手段一向灵活讨喜,按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以此推断,今天的奏折最可能是两种情况:一是楚成与当地贵绅确实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而顶罪受陷;二是,当地确实发生了超出楚成控制的水灾和匪患,触怒了当地贵绅,因此奏本兴师问罪。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牵涉纠缠到了当地的利益团体。而更糟的是,这些人,基本都与姚董两派有着密切联系。再加上魔教,一个不小心,还没等管上楚成,我自己很可能先丢了小命。

  到了这个时候,我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皇上抵制姚董两派的决心。

  说到皇上,他今天的态度实在奇怪,当时只希望能插手楚成的事,现在仔细想想,一定要摸清皇上的态度才能出发。

  下午果然被招去乾清宫伴驾,我顿时安心大半。

  皇上比我聪明得多,这种大事,必然能使出手段让我听教听叫,只要大方针听他指挥,私下里搞些小动作,他应该不会计较,那事就好办很多。

  再说我的本意就是回护楚成,要是能看到宇时那最好不过。至于我自己,早晚得被皇上踢出去挨这一刀,要是真的就此栽了,多拉几个混帐垫背就行,还真不必多虑。

  反正不管怎样,最后得利的都是皇上,我能讨回多少利息,尽情去讨就对了。

  皇上也挺明白我心思的,我一进门,他就直切主题,不但给人给权,还额外送了我两恩典。

  他知道我常溜来偷泡他的温泉。他不但没怪罪还一脸笑容,说以后要是不小心被人碰见了就直接搬他的名号。

  他还知道我天天去春休阁练剑,知道我在那肆意踩踏花草树木。虽然我没踩坏什么,但那地方的东西都金贵,有不少花木还是历代太后太妃亲手种下的,可他对‘大不敬’三个字提都没提,只是吩咐我若有人管也说经他特许批准了。

  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好话好事。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送给我这么大的两个人情,变相地提点我有多放肆。

  杨天泽,你又想让我对你掏心掏肺了么?真可惜,我对你一向没心没肺,实在掏不出来。

  说完话他带我泡温泉,泡完温泉他抱我上龙床。

  现在我有求他,所以他说啥我做啥,听教听叫。

  一躺上龙床我更是铆足了精神陪他深情。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含情脉脉,我无言暗吐。

  他伸出手指缠起我的一络头发,蹭着我的脸颊阵阵发痒,“小曜寒,你还没叫过朕的名字。”

  我看着他保持沉默。

  他的手指从我的脸颊擦到了嘴唇,带着茧的手指在我的唇上轻轻逡巡,慢慢勾画我的唇线。

  “叫给朕听听,不叫朕就吻你。”

  我看着他继续保持沉默。

  “原来小曜寒是想朕吻你。”

  嘁,低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蹙起眉毛,飞快地摆出个‘臣好慌恐’的造型,“皇上,礼不可废,臣不敢僭越。”

  他一怔,噗地笑了出来,“原来你想的是这个,朕准你叫你便叫,叫朕名字,总会亲密些。”

  亲密?嘁,我就是不想和你亲密才装傻的。

  继续用礼法压他,“皇上……”

  “逗你而已,还认上真了,”他笑着打断了我,拧了拧我的脸颊,“好了,朕乏了,睡吧。”

  他放开我躺在了我的身边。

  他揽过我,把我抱在了怀里。

  他又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嘬了一口,嘬得我痛叫出声他才消停。

  你阿爷的,你居然敢用内力?!这回好了,这吻痕怕是等我回来也不会消了,他怎么这样?

  我跟着在心里叹出了一口气。

  以前可以不甩他,因为无求于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真不爽了,那我只得装孙子。

  “天泽。”

  他一颤,黑暗中感受得尤其明显。

  “你说什么?”

  “天泽,皇上的名……”

  湿热的唇压了上来,他撬开我的牙关,吻得竟然有点失控。

  不过是叫叫名字,他这么激动干嘛?

  吻很漫长。

  吻离开了双唇。

  吻在胸口辗转流连。

  敏感的地方被他一一关照,我皱起眉毛,禁不住在他的身下轻颤。

  我有点儿害怕。

  第一次,我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杨天泽的可怕——他不仅知道我哪里敏感,他还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最能调动起我。

  可我们只做过五六次——对他来说,算不上愉快的五六次。

  现在他是如此了解我的身体,不止是了解,他甚至还轻易就掌控了我。

  但我却不了解他。

  我从没想过去了解他。

  我也一点儿都不想了解他。

  我想杨天泽也不会让我了解他,所以我也不必了解他了。

  所以我闭上了眼。

  可我却关不上耳朵。

  我听到了他低哑的声音。

  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梁曜寒……你是朕的,就算你……那也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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