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里斯伯爵看来，公爵小姐现在在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
人类并没有强到可以和妖魔对抗。也许普通的妖魔可以，然而，他无法忘记那天在巨石阵，他看见的那种压倒性的力量。
“公爵小姐当时的力量不过只能和大剑一拼。所以她用一种条件让高级妖魔成为了她的保镖。那高级妖魔据说也是一个很强的人了，按照他们的划分方式，是类深渊，和那个所谓的‘放逐者’一个等级。而那个女子，雅罗尔，则是伪深渊，在深渊与类深渊之间。那个小姐威胁过的男子，也就是一路上跟你同行过来的，叫做伊斯利的，则是深渊。在妖魔中位于顶点的存在。在这么多人环绕的情况下，居然敢执行那个计划，我该说公爵小姐是大胆好还是无谓好？难道她以为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不会最终触怒那些存在吗？还是她以为以她的骄傲，能够在混乱的局势中找对合作对象，做好定位？”
欧尼斯特对此完全无法回应。
他还怎么都不能想象呢，那个曾经被他当作小白脸，毫无能力的家伙，居然是这块大陆上位于最顶点的存在——那他为什么对别人的轻蔑毫无反应？而雅罗尔，也距离那个顶点……无比接近。
“欧尼斯特，我总觉得，我们在缓慢的自掘坟墓。”
“啊。”对欧尼斯特来说，这样的事情太遥远了一点。他并不是那种会去思考“人类的未来”啊这种事情的类型。脑袋里面还在纠结别的呢。
伯里斯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苦笑，也终于止住了这种单方面的倾诉。事实上，他也不过只是懊恼而已，懊恼自己没有早发现公爵小姐的意图，卷进了这种事情里面。所以才忍不住找一个人把一切都倾吐出来。
但话说回来，经历了那些无力的场面后，他又并不觉得寻找力量是错误的选择。
“简单的说吧，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险。你还没有遇见妖魔，所以不知道。我们的力量和妖魔……是类似于天敌的感觉。只是妖魔之间的问题也挺多，矛盾也挺大，所以现在我们才能存活。公爵小姐首先想要对付的就是培养大剑的组织……”
说道这里，他长叹一声。
在他看来，对于那些以守护人类为己任的大剑，最合适的态度自然是拉拢。但不知为何，公爵小姐却对那些大剑抱有极端排斥，乃至于轻蔑的态度。
尤其是在力量大涨之后。
“等到这段时间忙完，力量初具规模，她可能就要从大剑下手开始打压那个组织了……其实我要拜托你的事情也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啦，当然，可能有关，但我自己都想不出来，只是觉得目前应该这么做而已。”
“哦。”欧尼斯特再次答应了一声。
他的脑袋现在非常的糊涂，但是秉着“反正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的想法，在长久以来都认定了的生活被他自己失落以后，他并不介意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可能的话，就帮帮忙。
多一个人朋友就少一个敌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伯里斯于是端正了神色，“露碧.克莱德子爵夫人。子爵夫人在事前就已经觉得这件事不对，虽然公爵小姐当初给出了理由，说是借着这个婚礼有重大事项讨论，但那时子爵夫人就看出了蛛丝马迹，对子爵和我说过，公爵小姐划定了一个圈子而把我们排斥在外了。并且说，有一些人对我们的态度不对，她觉得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好，至少不要去参加婚礼。可是那个时候不论是我还是克莱德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想起这些当初被忽略了的往事，伯里斯伯爵苦笑的同时，也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欧尼斯特也是惊讶。
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并且干脆的想要把疑虑转化成行动的女子……现在看来，真的是很聪明也很敏锐啊！
“子爵夫人只能跟着子爵行动，结果，子爵死在了巨石阵，那些所谓的行刑者手中。夫人则不像我那样贪图力量，在有机会的时候就当机立断的离开了。只是她曾经英勇的战斗，身上也受了伤，想必跑不快。现在公爵小姐正下命把所有逃走的贵族都重新集中到菲拉尔或者圣城……”
“你要我去救她？”欧尼斯特听明白了。
已经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伯里斯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不知道夫人在哪里，但她肯定要回波肯镇的，那是他们夫妇的领地。子爵夫人没有随丈夫而去，我想便是因为他们的三个儿女都在波肯镇……”
欧尼斯特盘算了一下，如果获得了力量的贵族现在都集中在公爵小姐周围，那么他先赶去救出三个小孩，再等着子爵夫人的话……倒也不难。
他只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么多的贵族，你只想救她呢？”
傍晚看到他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捕捉对象可是丝毫也没有留情啊！
“因为她的智慧。”伯里斯坦言。
“我之前说过，我并不认为现在我们的集团中，有智慧可以承负起大局的人物。没有力量固然不行，但没有智慧也是不行的。子爵夫人如果能够平安回到波肯镇，那么她的智慧和勇气以及坚持就是毋庸置疑的了。我总觉得，这会在以后的某天起到大作用的。”
这么明显的话，如果欧尼斯特还听不明白，那就真的是笨蛋了。
“你认为公爵小姐会失败吗？”
但伯里斯似乎答非所问。
“人类确实是到了需要团结起来的时候了。我们有了这个契机，但目前看来可能会弄砸。”想了想，他接着说道，“如果你同意，去救了子爵夫人的话，就到北方去吧。那里虽然苦寒，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却搞不好会是人类唯一可以安全生存的地方。你们可以到那里去等待时机。”
至于是什么时机，这就难说的很了。
幸而欧尼斯特虽然此刻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并没有以此出人头地的想法。或者不如说，他虽然有做一番事业的心愿，却对公爵小姐的力量深深的忌惮。
正是因此，他才想要逃离的。
也许公爵小姐如伯里斯所说并没有足够的智慧，虔诚的信仰和骄傲都会成为她的失败之源，但她在某方面，却似乎是对他们这样的贵族有绝对的约束力的。
于是，在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欧尼斯特还是同意了伯里斯的提议。
“好的，我会去波肯等待。只要子爵夫人能够冲出包围平安到达，我就救下她，将她送去北方。”
伯里斯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既然协议达成，我也该回去了。要是在外面逗留一夜，也会引起怀疑的。”
欧尼斯特没有挽留。
从伯里斯说出——克莱德子爵夫人回到波肯才需要救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伯里斯不大可能成为他真正的朋友。
当然，他自己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了。
不过，伯里斯伯爵的还是好一阵子之后才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和感知范围中。倒不是他多么诚恳的相送，而是因为在夜里他的视野也变得出奇的广阔，那力量之间的联系，也实在是太容易感觉到了。
在伯里斯伯爵彻底消失后，他才有些怔愣的回过神来。
“妖魔的……天敌……？”看着自己的手，他喃喃自语。
随即，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北方。
才从北方回来不久的他，自然是知道那里的环境不同于别的地方。只是这一次，他却大约是要以完全迥异的身份去拜访了。
**
几乎在同时，菲拉尔的东北方，露碧.克莱德子爵夫人正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看着天空以星月为坐标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便往波肯走去。
她的步履有些蹒跚，衣衫褴褛，漂亮的酒红色头发也布满了灰尘，乱成了一团。身上不少地方鲜血和污泥凝固成了一块块的污垢。
但她的背影却是坚定的。
——在波肯，她的孩子在等着她。
所以她凭着少女时期训练出来的不错的剑术，特意挑选了相当艰难的山路，以完全不定的作息时间赶路，没有着急，落下的痕迹也少，因此，也避开了身后的追兵。
此刻的她，当然不会想到，正有人要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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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进行了这一次会面的伯里斯与欧尼斯特来说，也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讨论的事情对于未来来说有怎样的意义的。
这场避开了当时能够决定大陆走势的所有实力派与当权者的会面及谈话，在局势数度变迁之后，即使是伯里斯也没有料到的，成为了“一线生机”。
但现在，对于三个当事人来说，主导的那一个只是顺手埋下了一招暗棋，因为接下来的事，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了。而他，也没有看到那最终的转机。
另外的两个人，一个正因为原本的人生规划被彻底打乱而陷入了迷茫之中，另一个，心中有的不过只是她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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