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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星见自须女,至于哭星。”
这是太元二十年(395)七月某日在晋国上空出现的星象,按当时的天文学说法,是预示着兵祸四起的不祥之兆。
为了向上天乞福,消除灾祸,晋国的群臣于是联名向天子上书,请求广布德政,以安上苍之心。
当奏书送入宫中时,三十四岁的天子正在华林园内和嫔妃们饮酒燕乐。粗粗读过一遍奏书,他不但没有批示,反而仰天大笑了起来。
随后,天子捧起华美的酒爵,对着万里无云的高天朗声祝酒:
“长星,朕劝汝一杯酒。自古以来,何尝有万岁的天子,不灭的王朝!”
这句话传到朝中,文武百官不禁个个面面相觑。
“咳,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说是怪事,但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立国八十载的东晋王朝,如今表面上虽然浮华繁荣,但根基却已经渐渐腐烂,摇摇欲坠。
自从名臣谢安病死之后,天子的同母弟会稽王司马道子就接替他掌握了朝政。不论是天子还是相王(注一),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朝中又缺少有资历德行的元老级人物,如此一来,天下大事顿时如同儿戏。天子和会稽王道子终日饮酒作乐,不理国政,道子的宠臣王国宝、王绪趁机囊括权柄,滥施刑赏,国内贿赂公行,朝纲败坏,民不聊生,劫盗四起。尚书令陆纳遥望宫阙,长叹着说:“大好家居,小儿们难道想要撞怀它吗?”有责任心的士人无不忧心忡忡,无力感溢于言表。
在美妙诱人的权力面前,即使是骨肉亲情也不堪一击。由于道子专权奢纵,广布朋党,天子对这位同母所生的弟弟也渐生反感,于是将自己的亲信派往各处藩镇掌握兵权,以压制道子势力。两兄弟勾心斗角,往日的友爱化作了仇隙,而在整个晋国内部,也逐渐分化出了帝党和相党两大对立阵营。两派主要的实权人物名单如下:
帝党
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荆州刺史殷仲堪、雍州刺史郗恢、尚书左仆射王珣。
相党
中书令王国宝、琅琊内史王绪、豫州刺史庾楷。
总的说来,在兵力雄厚的地方藩镇中,帝党占了上风;而在中央政府里,相党则更为强盛。
就这种犬牙交错、风云莫测的局势下,天子说出了那样一句不祥的话语,不仅让人感觉到晋国的前途一片黯淡,末世即将来临。
就在这动乱的年代中,我们的主角刘寄奴也将告别郁郁不得志的灰色人生,在汹涌的时代潮流中扬帆起航,驶向壮阔起伏的未来之途。
不过,此时的刘裕,却正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当中。
赌博这种事,是非常奇妙的东西。一旦赢钱,心情会豁然开朗,好运也常常接踵而至;而一旦输钱,手气则会更加恶劣,通常为了翻本而导致更大的损失。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原因,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人对赌博有一种类似于迷信的看法,认为赌博的输赢也对事业的成败有决定性的影响。
这段时间,刘裕似乎就落入了这样的一个低谷。起初只是几十文、几百文的输钱,没想到手气越来越坏,连着几天输下来,赌债居然累计到了三万钱的大数目。
“哎,你别再赌下去了,先想想看怎样拿出三万钱来吧!”
赌场的伙计不让刘裕继续赌钱了,让他先付清欠款。
“没钱。”
刘裕理直气壮的回答,“只要继续再来几局,我一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
“开什么玩笑!”
伙计当然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于是让人看管住刘裕,连忙向主人通报。
赌场的主人名叫刁逵,他是东晋名臣刁协的孙子,一族都担任显要职务。和大部分追求虚名清誉的士人不同,刁逵兄弟都摒弃清望,不择手段的聚敛钱财,在他名下有良田万顷,奴婢数以千计,还封锁山林湖泊,独占渔猎樵采的利益,百姓对刁家恨之入骨,背地里称他们为“京口之蠹”。
刁逵今年四十有余,身躯肥胖,声如洪钟。对于这个一天到晚嚷着要成为大人物的刘裕,他早就不抱好感,听到赌场下人的禀报,刁逵便下令将刘裕绑在马槽上鞭打,以惩戒其他欠债不还的赌徒。
就这样,在闷热潮湿的盛夏午后,刘裕被刁逵的奴仆五花大绑在臭烘烘的马槽旁,受到了如雨点般的鞭打。
“啪!”
当第一鞭抽下来时,刘裕的半边身子顿时如遭电击,剧痛一瞬间传遍全身。还未等他从痛楚中清醒过来,第二鞭,第三鞭毫不间断的袭来,褴褛的衣衫开始破裂,露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痕。
“你不是个要名扬天下的大人物吗?怎么会被我们这帮下贱的狗奴才鞭打?”
“连区区三万钱都想赖帐,你小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边鞭打,恶奴们也一边肆无忌惮的笑骂不已。和肉体上的刺痛相比较,刘裕心中的创伤更加深切。
“不能呻吟!”
他紧紧咬着嘴唇,目光穿过面前的恶奴,直直瞪视着明碧如洗的天空,一声不吭。
这一次的屈辱,令刘裕永生难忘。几年来由于郁郁不得志而沉睡的血液,仿佛就在此刻身心的剧烈悲痛中猝然苏醒,呼啸激荡着流经全身血脉经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冻饿其体肤。”
也就是说,在凡人蜕变成英雄之前,一定会先经历难以忍受的折磨考验。一旦能度过最后的难关,日后便将步入辉煌灿烂的康庄大道,收获胜利的果实。
然而,世上有着数以百万计、千万计的人们,却因为无法抵抗这样那样的折磨和外物的诱惑,最终没能将信念贯彻始终,与成功和梦想失之交臂。
对于刘裕来说,三十二年悲惨的人生路也终于熬到了尽头。此刻,他一生当中的转折点即将来临。
正当恶奴鞭打刘裕时,有一位名叫王谧的士人恰好经过此地。这位王谧,是东晋开国功臣王导的孙子,袭封武冈侯之爵,从少年时代起就颇有美誉,此时担任侍中之职。
这一年,他三十五岁,身材瘦高,有一双仿佛能洞穿他人内心的锐利眼睛。当他看见被绑在马槽上的那位大汉时,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虽然身受毒打恶骂,但那人仍气宇轩昂,毫无畏惧恐惧之态。这样的人物,王谧还是第一次遇见。
“怎能折辱如此一位壮士!”
他让恶奴住手,在车上和刘裕交谈了起来。
一开始,王谧只是出于好奇心询问。但当谈话深入之后,他内心深处的惊诧感也渐渐扩大蔓延,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莫可名状的恐惧和赞叹。
——想不到草莽之间竟有这等豪杰!
王谧热血沸腾,他虽然自知缺乏成为英雄的魄力和器量,但对识鉴人物却慧眼独具。
“君当为一代英雄!”
他激动的对刘裕说着,让仆从向附近人家索取纸笔,当即在车上奋笔疾书,写下一封推荐刘裕前往北府军任职的书信。并驱车直奔刁逵府邸,为刘裕偿还了三万钱的赌债。
如果是常人,经受这样的恩惠必将喜出望外,痛哭流涕。然而,早已历经人世沧桑的刘裕却仍喜怒不形于色。
“今日之恩,寄奴铭感于心,总有一天必将涌泉相报。”
他不亢不卑的对王谧拱手道谢,王谧也微笑以对,两人就此分手。
在归途中,与王谧同乘的堂弟王谌不解地说:
“就算那人再有气魄,也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寒人而已。兄长这样礼遇他,未免有些过头了。”
“呵呵呵呵,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王谧手抚长须,一阵阵的微笑着。
“如今正当末世,即将由治入乱。旧日的尊卑关系,也将在席卷天下的大乱中被彻底颠覆。这个名叫刘裕的寒人,无论能力见识都出类拔萃,更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气概。假如生当治世,他也许会默默无闻,湮灭于芸芸众生;但在动乱的时代里,他必将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今日这区区三万钱之惠,说不定日后就是延续王家命脉的锁钥啊!”
这样说着,三十五岁的黄门郎眯起眼睛,把身体靠向车垫。虽然是烈日当空的盛夏时节,但王谧的四周,却仿佛风云涌动。
日后,在晋季二十余年的纷乱中,王家能始终屹立不倒,一直从东晋传承到南朝,王谧今日对刘裕的恩情,发挥了最为关键的作用。
同样,王谧的大力相助,也一举扭转了刘裕的命运。从这一天开始,宋武帝“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壮阔生涯,终于揭开了序幕。
注一:相王,因为司马道子既是会稽王,又是掌管朝政的“宰相”,当时习惯上即称之为“相王”。同理,如果是公爵兼宰相,则被称之为“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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