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遗落。那年的遗落,枫色浸染了一整个秋天。
远望。
一个篱笆,两间房。
近看。
一个井口,四个碗。
蝶般张翅于大海之上的小岛。
名曰“蝶岛”。
岛上有四屿。龙。虎。狮。象。
守卫着一条月牙般的海湾。名叫“乌礁湾”。
礁石。金滩。拱卫着一块桃状石头。名叫“风动石”。
小岛很小。小得地图几近忽略不计。
远远的船上,能看到的只是一枝烟杆直立。
一缕炊烟。衬托蓝天。
岛上有一个村庄。
两户人家。香火不断。
平凡。恬淡。
没有炫烂的灯光。
油灯依旧的泛黄。
男人是双胞胎。
女人也是。
这个村落历史很长。物种却没有和历史和谐地一起进化。
近亲。由双胞胎进化成龙凤胎。这是唯一的进步。代代如此。
伦理也得论理,传统安能抛弃。
那天。
他从五步远地木屋来到了新房。
她从五步远的新房来到了木屋。
哥哥成妹夫,姐姐成弟妹。
素净的岛上点起了两栈红烛。一闪一闪。
狂欢过后人情淡然,喜事本该清淡。
成家。只是由一张床来到另一张床。用一段过往重复另一段过往。
洞房后。弟弟一声不吭地伐着小舟哼着小曲往毒岛去了。那是一个三教九流之地,赌博是那个小岛人的唯一职业。
一去几个月。
几个月后。肚子胀如充气般的姐妹俩双双痛苦地呻吟着。哥哥继承了祖先接生的传统。不一会儿两个小孩冒出头来。再不久,又两个小孩冒出头来。四个小孩同时落地。一人,两手,而已。姐姐生了两个男孩。妹妹生了两个女孩。可惜的是,由于姐姐先,妹妹稍慢又难产,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新生命地开始,伴随旧的凋谢。哥哥悲痛不已。白色随着床边那一滩的血迹,漫延全岛。岛上的生灵一时安静得仿若时钟的秒表停了下来。山水依旧,只是从此多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为新的诞生而逝去的善良灵魂”—爱妻如约。
如约逝去,从此如风和飘浪相依为命。共同抚养起那四个小孩。男孩的肩上被烙下了“朴,夕”。女孩的肩上烙下了“一,纯”。那年夏天,小孩的哭声音清澈而悠远。
一年过去了。小孩健康地成长着。奶水不够的如风,一直用奶牛挤下的奶喂养他们。由于疲惫,营养不够。二十几岁的她略显衰老,苍凉。
时间是催化剂,一点点侵蚀着人的感情,慢慢地飘遥被遗忘了。如风和飘浪产生了感情。或许距离向来产生不了美,只会产生遗忘。
这一年多里。飘遥带着卖海鲜获得的几千块沉溺于赌场。幸运地赚了好多钱。对家人无恋地他,踏遍毒岛红灯区,若得一身花柳病。日复一日,身子好似捏了的柿子,一蹶不振。
钱可以买到一池的红颜,却买不到家里的那一丝温馨。在生命垂危的两年后,他终于明白。
“最后一赌。让如风他们过上好日子。自己欠他们的太多了。”他想。
带着一些钱,又回到赌场。这回幸运女神,高昂着头,撇他而去。一顿痛打后,他被高利贷抛到海里。残喘着的他,从小水性就好,在那群人走后又浮出水面。抱着一根圆木随风飘荡在大海之上。
阳光如火般在他脸上晃悠着,破裂地面容铺洒着雪白的粉沫。
潮水从他脸上不厌烦地一遍遍浇过。
闭着眼,残破的画面重现。被海水润过血丝泛滥的眼睛泪水充盈。
前面虚渺地飘着一缕烟。惟悴地面容刹时露出笑意。他用尽仅有的力气,双手不断地将海水往后抛开。终于,沙粘海浪的地方,他看到了希望。
然而希望往往伴随着的是绝望。疲乏松散地骨头,往沙滩一放。日落。月升。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天亮了。仿佛黑夜被涨起的潮水吞食了。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红肿的眼睛缓缓舒醒,嘴微张。几天的咸水让他口渴难奈。然这是一个孤岛,他看不到一个渔民。他用手撑,慢慢地爬着,爬着。
远远的他看到一块石头,似曾相识。是风动石。他突然闪过他叔叔教他光着屁股蹬它的情景。但他已经没时间来得及想那么多了。他知道自己回家了。
篱笆,木屋。熟悉而又让他心寒。推开干枯的小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依旧的干净,整齐。喝水,找吃的。一阵东倒西歪后,他略有精神。
如风,飘浪呢?
转了个拐角,推门一看。红被单里裹着的两个人竞如此熟悉。但他不确定。
走出后。在屋旁看到的墓碑日期,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直觉。
回屋持了一把菜刀,径直往飘浪地房间走。
“狗男女”。
飘浪眼睛张开,血从脖子长长的黑痕汹涌地喷出。惊醒的如风,眼里徘徊着飘遥凶恶的嘴脸。正要跑时,人便倒下了。
飘浪安静地躺在妻子逝去的床上,血如花般一朵朵绽放开来。哭声洪水般往这小木屋袭来。小孩们都惊醒了。从隔避地床铺跑过来。亲眼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在这人的刀下化为血海。
他们害怕,伤心,哭泣地站在了飘遥身后。
飘遥转身。心想:狗狼女,趁我不在家,竞生了这么一群小孩。但看着小孩可爱,一尘不染的面容,他又不忍得伤害。
抱出一男一女,点了把火,房子被烧了。又是一片火海。
感到后怕的飘遥来到岸边,解下绳索,将小孩放在船上。小孩惊得如木头般,一动不动。只是泪水浸湿了眼眶。
他回头望了望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家只剩下烟云相接地景象。随口喊了声“宁肯我负天下人,绝不天下人负我”。
船在浪上如绸般忽上忽下,小孩晕船,他回头再望。什么都不见了。
只有一缕烟还在那岛上飘遥着。
岛上。如风在热气中望着周围炽热的火海,听着两个小孩在旁边抽泣着喊着“妈妈”。
她爬着轻抚两个孩子的脸“快走,快.....”。边说边推着兄妹俩。在靠近门口的一瞬间,兄妹俩被推了出去,如风却永远地被压在那木头下。血从牙缝中淌了下来,和衣服上的火搭调地配合着,手却还尽力伸向兄妹俩。
小孩久久地站在那,看着那场大火一点点吃掉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家人。看着那个长得像自己父亲的杀人凶手摇着船将自己的兄妹带走。
童年的印迹像圆珠笔划过心里,永远挥之不去。
船在海上晃荡了两天两夜。船上的东西差不多快吃光了。飘遥的皮肤渐渐发烂,不时传出阵阵臭味。他浑身难受得直搔着。
两天后。将奄奄一息的他把两个小孩叫到他身旁。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女孩睡意惺忪地用嫩嫩地小手揉揉眼睛答道“我叫......不告诉你。你是坏人。”飘遥一时疯子般狂笑,口里念着“坏人,坏人......”。眼皮的大门慢慢关上。那暗淡无光的眼神和夹杂多种味道的笑声就此定格。
兄妹俩凑前去,用手轻轻去碰他,见他没反应。又上去再推他,还是一动不动。“醒醒啊!醒醒啊!”。受惊的他们虽然恨他,却又不能没有他。在这大海上,船上只有他能保护他们。
白天被抽去了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又惊又饿。只是一味地哭着。海浪时不时溅起的浪花都让他们浑身发抖。船的角落里,他们俩依偎着。冷风割破了他们的嘴唇,肆虐地调戏着他们俩。浪花又时不时地上船跟他们挤地盘。
在一阵惊恐中,他们累得睡着了。受惊的表情,防备的姿势,过早地落在了这两个三岁的小孩身上。
船飘到了港口。善良的渔民救起了兄妹俩,并在一块荒地上给飘遥立了块小墓碑。
当地人纷纷议论着这个因花柳病死在船上的男人,和留下的这对孩子。报纸,广播,一时让烙印的小孩成了当地的名人。
渔网。渔民。渔船。港口边随处可见。兄妹俩被渔民收养着。每天日暮落下的时候,他们俩就会莫名地跑到远远的山上。看着远方,莫名地忧伤。
谁都不知道小小的他们在忧伤什么。山上正是飘遥的坟墓所在地。看着看着,兄妹俩的泪水在冷唆唆的风下,哗哗直落。
“小妹妹,别哭?跟姐姐回家。好吗?”
“不,我要妈妈。”
“妈妈叫我来接你回家去,妈妈在那等我们呢”
小小的背影后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素净。面容清秀。她叫攸静,从前也是孤儿。后来自己开了幼稚园,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孩。
攸静的友善,亲切的话语很快打动了兄妹俩。
白色的裙角扬起,大手牵着两只白嫩的小手,消失在荒草里。
从此幼稚园里多了两个可爱的小孩。男孩子叫朴夕,女孩叫一纯。稍大后的朴夕有着俊俏的面容,整齐的牙齿,漆黑的头发。一纯有着干净的面容,清澈的笑容,水灵的眼睛。人群中的气质使他们一眼望去格外显眼。
教堂的钟声“滴嗒,滴嗒”挥豁着兴阴,秒针一圈圈将回忆清洗。噪热的光线一条条穿梭在时光的缝隙里,慢慢老去。新生的光芒显得格外温暖。
集体的温暖,像冬天的棉毛衫,裹去了他们身上夹带的忧伤,却裹不掉他们心里残留的阴暗。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是阳光,而眼里闪着的依旧是淡淡的忧伤。
点。线。零星的点,跨越了几千年。来不及回望,时光的点已流淌成一条无限的射线。
语言。知识。信念。十三年里,这一切他们通通体验。体验了家长会的孤单,体验了别人的冷眼,更体验了人性的伪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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