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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山下的林子里,八颗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要饭花子。这时,李三爷拄着一根木棍走进了树林,他的咳嗽声惊动了这群人,他的“流水”声吸引了这群人。
对李三爷喊话的矮个子走近了这颗大杨树,他想看个究竟,是什么发出了这么大的流水声。
“啊!”……
矮个子大惊失色!一个倒挂在树上的无头死尸,正流着血,死尸下边竟有个水盆,血流入盆中发出了流水一样的声音……
“谁?人呢?来呀!快过来,这里有死人!”矮个子发出了颤抖的叫唤,却没能找到刚才拄着木棍的老头儿。八个人在林子里找了半天,没有小老头儿的踪影,要饭花子却不见了。
“啊!”那个矮个子又一声尖叫,手里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目瞪口呆。
“是邓山的老线人,是他。”这些人认出了这个死者,是石鹰沟的胡子。
那个要饭花子叫四愣子,是三瘸子的弟弟,是石鹰沟的胡子。这八个人加上那个死掉的老太婆,也都是石鹰沟的胡子。那个“老太婆”是个男的,只是长得略像女人而已。
欢子和邓山在牙克石的时候,邓山的姐夫相中了一个养牛户的草场和他的牛群。在一个夜里,欢子带着七八十个兄弟围住了小北大甸子的这个养牛人家的小院儿。结果,出乎欢子意料的是,这个小院儿是个响窑(有武装的院落)。院子里的“管儿硬”(枪厉害),打到半夜才有几个兄弟砸开了小院儿的后角门儿,当时进入后角门儿的就是这九个人和四愣子。
后角门不是砸开的,是里边的人打开的。一个怀里抱着黄布包儿的老夫人。在一个年轻小伙子的保护下正要逃出小门儿,恰好遇到了这些冲进来的胡子。小伙子和老夫人成了胡子的枪下鬼,小黄布包儿成了四愣子的战利品。
院子里的“管子里没了柴禾”(枪没子弹了),院子里的一家人被胡子杀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几岁的孩子都没放过,那场景惨不忍睹。
事后。四愣子不见了。欢子以为这小子“挂花”(受伤)后“扔”(死)到半道儿上了呢!也就没再计较。
一同进入后角门的这九个人心里都很纳闷儿,没看见这小子“挂花”呀!怎么就没影子了呢?
知道了,这小子当时得了一个黄包儿,这里边有文章。
这件事在这群胡子里开传了。据说有人看见四愣子在没人的时候打开了包裹,里边装的都是大母手指头粗细的金条,少说也有百十根,足有十几斤。
没过多久,这九个人也悄无声息的没了影子。
这九个人一直在追四愣子,几次抓到这小子都被他狡猾的跑掉了。
四愣子知道这些人里有自己的“清碰”(了解自己底细的人),他不敢大意。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乞丐,是想躲过风头儿再找个地儿过安稳的日子。
其实,黄包儿里根本不是什么金条,只有些现大洋。还有几件女人的头饰品,并非传说的那样。四愣子看这些胡子杀人不眨眼,实在看不下眼儿了,不想再和这群杀人恶魔混在一起,这才携款潜逃的。走的急,连自己的哥哥都没告诉。结果,被这九个人给误解了。打那以后,欢子和邓山也就盯上了这些人,四处派出“线头子”(胡子派出侦察的人)寻找这些人的蛛丝马迹。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天前在这里找到了四愣子,李三爷被病魔折磨的已经皮包骨了,这些人没能认出他。
韩敬天和高海救出了四愣子,几个人回到了那个小土屋。李三爷已经回到了那里,手里拎着一只野兔,站在房门口,等着他们。
巴彦兀立把包青格勒和杨秀英等人送到了鸡冠子山爷爷原来的牧场后,一个人回到了蒙古屯等着石鹰沟胡子的到来。
那场厮杀后,李三爷和韩敬天知道邓山一定会打蒙古屯的主意,特意让巴彦兀立抢先一步回到这里。
这天下午,巴彦兀立在后山岗上看见白龙一个人走进了包青格勒家。白龙见屋里没人,返身走了出来,远远的看见巴彦兀立站在山岗上,也走了过来。巴彦兀立知道这人与邓山不是一路货色,在徐大虎家救过这些人,大家对他颇有好感。
白龙带出来的二十几个弟兄,大部分是小日本子投降前投到绺子里来的,早就讨厌了胡子打打杀杀的日子。特别是小鬼子投降后,都想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过那种“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安安稳稳的田园生活。按着道上的规矩,只要进绺子靠了窑,是决不允许擅自“拔香头子”(退火)的。有人胆敢坏了规矩,擅自离开,必死无疑。
白龙带出的二十几个弟兄在离开东北沟不久就“散帮”了,大部分各奔东西,寻找自己的去处了。白龙身边只剩下七个弟兄,他把这些人安排在蒙古屯西边的小树林里,一个人走进了包青格勒的家。
“巴彦兀立,一向可好啊!”白龙认出了对面山岗上的巴彦兀立。
“白大哥好,怎么来这里了?就一个人?大队人马藏起来了吧!哈哈哈哈。”巴彦兀立有点怀疑了。
白龙安排手下七个兄弟住进了包青格勒家,他随巴彦兀立走进了鸡冠子山。
巴彦兀立很感激白龙的几次出手相救,把他带到了鸡冠子山爷爷的牧场,母亲拿出“马奶干儿”招待白龙,这是蒙族人有尊贵的客人到来时才拿出来的好东西。
白龙没有回到石鹰沟,接来小红,两个人在鸡冠子山找了个好地儿,养了一群羊,从此真的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日子。
留在蒙古屯的七个胡子在断粮后跑回了石鹰沟,白龙又一次失踪了。这让邓山大为困惑。
杨秀英不放心身患重病的李三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和巴彦兀立一起抱着孩子,赶着小鹿。带着大黄狗。怀里揣了个在当地猎户家买来的熊胆,踏上了返回东北沟的山路。
东北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一带经常有政府的部队经过,胡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巴彦兀立知道李三爷他们去了朝阳山,一个人骑马越过龙头山,趟过济沁河河。向朝阳山走去。
四愣子被李三爷三个人救了回来,惊魂未定。半夜的时候,悄悄的起身,离开了小土房。
李三爷见这里没有了梁过子的消息,也不愿意参合四愣子的事,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犯病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呼吸,每天犯病的次数也在增加。高海也已束手无策,眼巴巴的看着他被折磨的样子,偷偷的流泪,几个人决定返回东北沟。
天还是那么蓝。地上的庄稼已经开始泛黄,秋天又一次走进北大荒。
中秋节到了,李三爷的病情像是有了转机。呼吸渐渐的顺畅起来,这让大家心情愉悦了许多。
“敬天,过节了,你也该回家看看了吧!今早就动身。”李三爷几次催促韩敬天回家,都被他拒绝了,他担心三哥的身体。
韩敬天看了看正在给李三爷号脉的高海,高海没有抬头看他,号完脉走出了屋子,韩敬天心里一紧,随着高海一起走出了院子。
中秋节的晚上,四愣子走进了李三爷的家。
邓山的绺子被政府部队打散花儿了,他和徐大虎带着几十个胡子已经进入北沟,正向这边跑过来。
李三爷的眼睛里放射出吓人的凶光,站起身走到了墙边,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三八大盖儿”,径直走到山坡下的小路上,站在那里等着邓山的到来。
高海.韩敬天和巴彦兀立几个人站在了李三爷两侧的树后,各自端起了手中的枪。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十个胡子沿着沟底小路奔跑过来。
“大当家的,前边有人。”“大当家的是李三爷!”跑在前边的胡子看见了小路上站在的李三爷。
邓山歪过脑袋瞄了一眼站在小路上的李三爷,大喊一声:“打死他,冲过去!”
胡子纷纷举枪,然而,晚了,躲在树后的几个人枪已经打响,跑在前边的几个胡子掉到了马下。
邓山像是个活靶子,明晃晃的暴露在李三爷的枪口下。
“啪!”李三爷的枪响了,邓山掉到了马下。李三爷的枪也扔到了地上,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巴彦兀立的怀里。
后边的胡子蜂拥而至,韩敬天和高海顾不上开枪,急忙把李三爷拽进了树丛。胡子没有计较这些人,只顾逃出北沟。
李三爷被抬进了屋子,过了好久,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问:“邓山死了没有?”
周围的人没有回答。
“邓山没死?我没打着他?”李三爷继续用微弱的声音问大家。
邓山真的没死,只是受了点轻伤,他被徐大虎拎到了马上,逃离了北沟。韩敬天和高海没有找到邓山的尸体,断定这个恶魔又一次逃脱了。
李三爷拉住了杨秀英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不停的抽动,张了几下,没有说出话。
天亮了,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大黄狗带着小鹿奔跑在广阔的蓝天下,嬉戏玩耍,好一番和谐景象。
李三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举起手示意要坐起来。
靠在杨秀英的怀里,呼吸急促,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句话:“未.能.亲.手.杀死.邓.山……无.颜.面.见.死.去.的.弟.兄.和.父.亲,死.后.不.进.大圆.山.也不……”
瑟瑟的秋风吹落了泛黄的叶子,带走了酷暑,带着北大荒人迎接即将到来的严寒。
死去的李三爷没有葬进大圆山,也没有与爱妻安小姐合葬。被杨秀英葬在了对面的山洼里,与他父母的坟隔着一片草地。
李三爷死了,含恨离世。
大黄狗知道主人死了,每天带着小鹿走进这片草地,奔跑在李神炮和李三爷的两坟之间……
残秋的夜晚,冷月寒霜,秋蝉低鸣。一个中年妇女矗立在李三爷的坟前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的为哥哥祈祷,祈祷哥哥天堂幸福……
她是燕子,李三爷在牙克石认下的妹子。李三爷那句:等哥的日子过好了,就接你们娘俩过去享福。成了她一生的渴望,也是哥哥给她留下的最后遗言,她永远记着哥哥转身离去的身影……
邓山死了,是恶贯满盈,被政府枪毙了。
枪毙邓山的那天,杨秀英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望着被押赴刑场的胡子头儿邓山,转身走出人群,向埋葬丈夫的山洼走去……
李三爷的传奇人生结束了,儿子文彬满三岁那年,杨秀英带着儿子回到了“泰来”娘家。娘家人的冷漠,让这个坚强的女人又一次回到东北沟。文彬读初中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文彬长大成人后在金融系统工作,曾几次走进“泰来”寻找姥姥家的亲人,一直没能成功。
文彬已经退休,晚年幸福,心中仍有寻找姥姥家亲人的愿望。
文彬只知道,姥姥家在泰来,母亲叫杨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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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爷的传奇人生结束了,在这里感谢所有支持本书的好朋友,江军在此祝愿所有支持本书的好朋友,读者,一生平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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