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郑芝的力门门主剖犀最近总是感觉周围有股力量对他跃跃欲试,似乎有人一直在窥伺,评估他的实力。
“好像英才会结束没多久我就被人盯上了?“郑芝在心中发问。他也懒得理,对面没露头窗户纸便没破。没必要加大麻烦,力门门主就是这样一个憨厚的人。
他三岁入力门,二十七岁便继任门主,一身刚猛无匹的内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江湖上却从未有骄人战绩名世。因此故,他在宿龙当侍卫将军也无人识得真实身份。剖犀是宿龙国君的义子,他少时父母俱丧,得微服私访的郑楚材襄助。从此感恩戴德,认为义父,立志为郑楚材效劳终身。故而学成归来没有闯荡江湖,而是悄悄做起侍卫将军,朝夕不离,要保郑楚材一家平安。当然这些往事,几乎是无人知道的。
大禹治水时,力门一门的奠基人是出力最大,人数最多的。开山凿岩劈龙门,都是靠的那些气大力沉的力士。后来力门成立,专研气力的修练,谓一力抵百巧。目的是帮大门主做最困难的事情,“伐无道,稳纲常,誓死护卫大主“是力门的传统,剖犀觉得他现在做的跟力门的规矩并不违背。
皇宫无趣的紧,一天就守卫君王也很枯燥。上了年纪且儿女稀少的郑楚材十分心疼这位忠心耿耿,又无野心的义子。让他出去逛逛集市,见见风土人情。剖犀估摸着暗中窥伺他的人并不能对义父的安全构成威胁,便“领命“出去逛逛。当然这其中有少年人想见见新鲜事的好奇心,另外则是他也想把暗处的人引出来看看究竟。
宿龙的都城是六国往来交易人口最多的,因为这里居中,汇聚了天下各色人士,熙熙攘攘。有文人雅士曾经为了形容宿龙国都月城的繁华和规矩这样写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宿龙国都的大和井井有条可见一斑。剖犀悠然行在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背后总有几个人若即若离,若近若远。剖犀在心中暗自好笑。
想着这些人盯梢自己这么久,剖犀忽然玩心大起。他在一家小铺买了钓具,准备妥当后,径往郊区小楼湖走去。
小楼湖,因在月城郊外一座叫做小楼的山下而得名。小楼山远望近观都如一间间连缀的小楼叠翠而成。葱郁幽静,非常秀丽宜人。山脚下的小楼湖水质清冷,生长一种白鱼,无骨无鳞,滋味鲜美。虽是如此,小楼湖却因山小湖深,冷气*骨而人迹罕至,所以一尾鱼纵千金也难求。
剖犀来到小楼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上饵,投钩,目视浮漂,如老僧入定。周围的寒气渐渐凝聚,不消一会儿功夫,沁人骨髓的寒气已经滚滚弥漫了。小楼湖的水直接来自五冰山峰峰柱下的万古寒冰,比之于长白山千年寒冰尤有过之。寻常体魄之人在这里根本经不起折腾。就算是高手,若不是常年出入此地,待久了都会止不住的手脚抽筋。
剖犀钓钩扔下便不再动作。
闭目吐纳,浑厚的内息游遍窍穴,抵御寒气。剖犀目不外视,却知道那三个身手不俗的盯梢人已是被冻得周身疼痛,有苦难言。
盯梢的不必猜测,必然是大魏慕容归派来的刺客。
千万不要以为这三位被剖犀发现了就以为他们武功低微,实际上三位放在江湖绝对是名声喧天的高手。他们之所以能被剖犀发现,完全是因为一身浸满杀戮的血腥之气,在浑朴归真的力门门主面前完全无法隐匿。举个例子就好比,一个常年作刽子手的人,他身上沾染的杀气大人不能发现,但是无知的婴儿却能感受到一样。
这样持续了有好一会儿,三人很清楚对面发现了自己,也就干脆不再偷偷摸摸。杀手杀人,若行踪未露,那就让被杀之人死得不明不白,神不知鬼不觉就动手。行踪要是泄露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速战速决。
“斩刀门门下清明,芒种,寒露接到雇主命令,要做掉郑将军”,三人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闭目吐纳的剖犀刹那间心神震荡。原来说起斩刀门,跟力门还有好一桩夙缘。
斩刀门本叫屠门,甚至一直都是叫屠门的,他们专以宰杀牲畜,野兽而立。原先跟力门最是淳朴相交,屠门替天下执宰刀,力门替君主伐无道。殊途同归。古书上说的那个神乎其技的庖丁,便就是屠门出身。历代力门门主跟屠门门主那都是刎颈之交。
但是进入六国时代后,一切唯利是图,天下道统大失的背景让屠门成为了十九门中嬗变最大的一门。他们直接将屠门易名为斩刀门,变为杀手组织,把数千年宰杀的技巧用到杀人上,一跃而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一代斩刀门门主纤纤据说是一个女子,神出鬼没,手中一把纸裁刀,杀了无数英雄名将。纤纤其人见者极少,不过她手下的四季堂堂主,清明,芒种,白露,大寒近年已是杀名远播。
听闻四人正是斩刀门四季堂三大堂主,剖犀眯着眼睛回忆起和纤纤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也许真的是夙缘吧,尽管屠门背离道统成为了如今的斩刀门。力门门主却依然和屠门门主纠缠不清,缘愆不断。剖犀跟纤纤不打不相识,最后陷入爱河,却又因彼此信念不同屡闹矛盾。纤纤受不了剖犀寄人篱下,剖犀则劝纤纤不要继续为人卖命。两个都是性子执拗,彼此谁也说服不了谁,终于不欢而散。都说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有多少有情人,到头来不是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剖犀回忆着那一柄纤薄的纸裁刀,仿佛就看到纤纤苍白而细薄的嘴唇,不由一阵心痛。
“你们走吧,这儿苦寒无比,初来此地便待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血脉已滞,就算手段再高明也杀不了我的。更何况这儿本是我练功之处,内息有源头的护养更是霸道无匹,我不想杀人”,剖犀缓缓提起钩子,终于钓到了一尾白鱼。“而且我本来也只是想把你们引到此地吃吃苦”,黑脸的汉子,说话面无表情。
三人却没动,因为对于杀手而言,报出了名字意味着不死不归。显然他们也知晓要杀眼前的男子,是九死一生。收到定金时,雇主点名是要门主亲自动手的,不过斩杀门有自己的规矩,收钱就杀人,怎么杀雇主管不着。可是他们没料到眼前的人修为是如此之高,高到如同他眼前的小楼湖一样,深不见底,透冷伤人。
刀锋探出来。刀是柳叶刀,长,薄,窄,锐。内息的灌注之下,泛着炽烈的血腥。三把柳叶刀翻飞而来,刀光似柳随风去,漫天点缀,毫无章法,但是又浑然一体。剖犀岿然不动,山岳潜行一般浑厚的内劲一掌拍过,刀光瞬间散乱,但就在一刹那,在剖犀抬手一刹那的空隙。另一柄柳叶刀忽然携一股白雾杀了进来,一刀刺穿剖犀的腹部。剖犀身子一震,弹飞来袭之人。“原来如此,你三人故意泄露杀气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让最擅长隐匿的大寒借着寒雾一击得手”,我引你们到这里来倒还弄巧成拙了。
四人不说话,再聚刀光,准备合力绞杀剖犀。却见受伤的剖犀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一钓钩提起一泼湖水裹住刀光,吐气开声狮子吼,以混元内劲将四人震住,然后飘身落到唯一的女子大寒身边,交给他那尾刚刚起钓的白鱼,和一串乌黑的手链。轻轻道,“交给纤纤,就说一位故人很是念想她了。别告诉他你们伤了我。任务的事她会处理的”,说完慢慢走开,踉踉跄跄……
后来江湖传说斩刀门因为一桩生意做失败了,给一位雇主赔了很大一笔钱,门主却反而因此由抑郁变得欢快。当然,这已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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