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的城池以州为单位,一州又下辖数个县,而一城的知府又叫做城守,究其原因,是因为大乾律法有令,在战时,守城军将应与知府协同共同御敌。而部队的调动权归知府,指挥权给将军。故而,知府也有着城守的叫法。这样的编制是为防止军将拥兵自重,同样也是为了让城守和军将有着明确的权责。
只不过,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这样做必会拖沓,延误战机是肯定的。至于是否造成城毁人亡那就不好说了。。。
好在大乾风调雨顺了些许年有余,人们也是早已忘记了曾经的苦难,只要能吃饱穿暖谁还有心思去考虑皇家的事情。
此刻的南宫铭和东方耀在高彦的带领下步入了那座跟城墙同样破败的城守府邸,一路上听着高彦口花花的侃侃而谈,南宫铭实在想不明白,他一个军职将领为何要给城守传话。
“南宫大人你有所不知啊,咱们这里穷乡僻壤,朝廷每年拨发的饷银本就不多,那些官员子弟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挤进来吃皇粮?粥少僧多,知府大人又不能用那些纨绔子弟,所以我这个堂堂总兵大人只能兼了知府的传令兵喽。”高彦说到此处,一副哀怨的表情立时显了出来。
“你少来了,你身兼二职领两份饷银,谁不知道你是城守的亲外甥。”东方耀撇了撇嘴,完全无视高彦的疾苦。。。
“哎呀,都是为皇上效力,苦点累点没事。”高彦脸色一转,立马换上了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其实高彦所说倒也合乎情理,以这里的税赋来看,完全是朝廷的累赘一流,吏部每年也不愿批复这里上报的用人。而寻常官员哪个愿意来这里闻臭鱼烂虾味儿?故而,本地的官宦将自己的子弟想法设法安排进去,而朝廷也不管其用多少人,反正饷银就是照章拨付那么些,由此,也就造成了高彦这般军队地方左右摇摆之人。
南宫铭听了东方耀的话,本想说上两句。但转念一想,此地虽然破败潦倒,但士兵们的操演却是日日不落,观其颇为有序的纪律,显然,跟眼前这位吊儿郎当的总兵大人有着关系。
一念至此,南宫铭突然对高彦有了刮目相看的想法,或许,轻浮做作只是他的外表而已呢?。。。。
“巡抚大人、东方大人,老朽公事缠身,一直自责无法好好接待二位大人,今日可算将两位盼来了。”说话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南宫铭观其模样怕是已经七旬有余,这般年纪居然不告老还乡?该说是他老而弥坚呢?还是说实在没有哪位官员肯来此地接任呢?。。。
“来来,两位大人快请上座,高彦速去通知后厨上菜。”城守名为高顺,说起来倒也是个老好人。无论是殷泽凯还是南宫铭,他一律以礼部规定的礼俗来接待。也没有将上官请入自己的府邸,而是差人打扫干净驿馆以供上官安歇。
“哼,就会使唤人,死老头。”高彦悄声嘀咕了一句向着院后走去,没想到高顺人老耳朵却是不聋,在其喝骂王八羔子后,高彦一溜烟儿的窜了出去。
“呵呵,巡抚大人见笑了,我这个外甥狗子就是这么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您莫见怪。”高顺对着南宫铭二人拱手弯腰,对于这上官之礼倒是一丝不苟。
“呵呵,令爷俩的关系融洽真是羡煞我等,不过高大人,为何府上不见护卫?”南宫铭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对于高彦多赚一份儿俸禄的事情倒也理解了。
“唉,还不是汛期将至,东海府那边丝毫没有赈灾粮资的消息。许多百姓照例要逃难而去,襄城的兵士本就人手不足,为今之计也只好将他们也派出去维持秩序了。”高顺摇了摇手中拿着的破蒲扇,若是不知情者还真看不出来他竟是一方父母大官。
“那大人的安危?”。。。
“呵呵,我高顺为官三十载,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谁若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尽管拿去好了,问心无愧死又何惧?”高顺为南宫铭二人倒上了茶水,悠悠说道。
“酸菜醋鱼、炸蟹球、蒸甜虾、腊白肉、翡翠豆腐汤,加饭老酒一壶儿。”就在南宫铭看着高顺那双虽然浑浊但毫不做作的双眼而暗生赞许时,高彦学着店小二的声音带着几个下人鱼贯而入。
加上花生米、拌海带等物,刚好是四凉四热外加一道汤水,这让东方耀暗自腹诽起来,怎么全是寻常人家吃的东西,堂堂一介地方父母官,不请他们下馆子也就算了,整出来的菜肴也是稀松平常。
噗!东方耀有些口渴,加上此地又是他东方家的势力范围,故而也不谦让,接过高彦递过来的酒壶就先满饮了一杯。
“这,这酒,兑水了吧!”东方耀看着满脸无辜的高彦,愤愤说道。
“呵呵,东方大人莫怪,小老儿为官清廉,这些时日又将俸禄拨发给了巡防兵士们改善伙食,还请两位大人莫怪。”高顺站起身来对着南宫铭又拱手相拜。
“哎呦,高大人两袖清风,是我等后进之人学习的榜样,快快请坐。”南宫铭见高顺如此,赶忙起身搀扶,回头看了一眼抓着高彦脖领子的东方耀,心中倒是对此人有些肯定了。
“要我说也是,舅舅你好端端的非得加强巡防人手,那些只会吃饭的纨绔们却是放到一旁不用,看看,连自己的老本也赔进去了吧。”高彦跟着东方耀一起看着重新坐好的高顺,大有同仇敌忾的感觉。
“死小子,你站着说话腰不疼,你领着双份饷银,怎么没见你掏过腰包。”高顺喝了口茶水,转头对着高彦训道。
“这个,我那点俸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呢。”
“呸,有点银子就喝花酒去了,那个什么小蜜桃怕是比你舅舅我还有钱哩。”高顺老眼一斜,张口说道。
“哈哈,高大人真是懂得风月啊。”东方耀重新为自己满上酒杯,对着高彦呵呵乐了起来。
“这个,这个,文人自当多情,再说我们是两情相悦,哪里像舅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高彦搭拉着脸,十分不满高顺当众揭他老底儿。
“你给我闭嘴!”。。。。。。。
这顿饭虽是简单,但其中滋味却是不错,南宫铭细细品着此地独特的舔糯口感,知道做菜的厨子是用心烹制了。
“高大人,这两日我们查看账本,此地的官员编制倒是满满当当的,但硕大的城守衙门为何表面看来这般空当儿?而且高彦提到的那些纨绔又是何人?”酒过三巡之后,南宫铭对着高顺一饮而尽开口说道。
“这个,唉,巡抚大人,我。。。”高顺瞪了一旁只顾喝酒吃菜的高彦一眼,支支吾吾半天,似乎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
“高大人你尽管说,不必在意旁人,别处还好,反正在临淄、襄城这边,自有我东方家照料于你。”东方耀手一挥,继续跟高彦拼起酒来。
“恩,好吧,小老年事已高也不想着以后如何了。既然巡抚大人要听,那我就如实相告。我这城守衙门其实本来就空落,很多官员根本不在此地,只是挂着个名儿领朝廷俸禄而已。”高顺将杯中米酒一口喝尽,慢慢说道。
“啊?挂空名,骗饷银?谁这么大的胆子?”南宫铭一拍桌子,一张俊脸立马拉了下来。要知道,大乾朝廷最忌蛀虫,尤其是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废物更是极度厌恶。故而,像此类挂名领饷之事是极为忌讳的,一旦查到立马严办。
“还不是那位手眼通天的殷府尹?这堂堂东海,除了他,谁敢这么干?”东方耀一翻白眼,责备南宫铭明知故问。
“我也奇怪啊,殷府尹为何平白有了那么多亲戚,还都是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高彦似乎跟东方耀喝出了交情,东方耀一开口立马帮起腔来。
“你给我闭嘴,殷大人收了别人银钱,当然要给人家安排妥当。只不过,别的州查的严不好进,唯独咱们这穷地方无人问津。”高顺呸了高彦一口,顿觉自己说的太露骨立马止住了话头儿。
“原来是这般模样,兼并土地、逼人离乡、买办官职、贪墨灾款、还对那些糟糕的水利睁一眼闭一眼,此人,决不可轻饶。”东方耀咬牙切齿,转身跟高彦又干了一杯。。。
“呵呵,高大人,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刚才的话,你可是听清楚了?”东方耀喝完了酒,跟南宫铭对视一眼便是开口说道。
“这个,大人,下官没听清,不不,下官听清了,不,没听清。”高顺脸色一变,知道自己着了道儿了。他在此为官多年,夹在东方家和殷泽凯中间,走的就是墙头草的路线,见谁就向着谁,但到了事儿上便是和稀泥两不相帮。
没成想,今天只是想表态站在巡抚一边,却被对方说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语,而自己也是实实在在的听到了耳朵里,若是不肯就范,那他这个小老头可就。。。。
“呵呵,高大人,你也莫要害怕,早在滨河城我们便是已经有了尹泽凯祸害黎民的证据,来这里不过是找到更多的把柄好一举搬倒他而已。”看着高顺冷汗直流,南宫铭微笑着出言安慰。
“那个,这个,好吧,我相信巡抚大人和东方家。两位大人有何需要,下官一定全力配合,绝不藏私。”高顺想了半天,知道如今已经到了选择站到哪边的时候了,既然这边是代天巡抚的最高权贵,而襄城靠近东方家,军队又是被东方家彻底渗透,他这个城守,说不得也只能乖乖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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