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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洋和张杰威在某一方面是相同的,那就是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权力对于他们而言,就像亲爹亲妈一样,所以我的形容一点不过份。如果今天是鸿洋把特务办的叫到刑侦四组去开会,那么我也会用这一句话来形容张杰威。
丁庆园还是一付老练圆滑的样子,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看着,像是在寻找失去的宝物。
当然最出彩的非这位全局公认的“抖腿公子”王旭阳莫属了。
只见他不坐凳子,也不坐椅子,就那样靠着墙,将身体百分之八十的重心压在一条脚上,这样就方便他另一条腿开始做不规则运动。
看着那晃个不停的干瘦小鸡腿,我的小心肝都快被它晃出来了,真的想一刀剁下去卖给麦当劳去炸了。
当然,他不会靠在别的地方,而是靠在冯思琰旁边的墙壁上,那小样儿活像漫画书里的山本二太郎。
我又看了一眼高建宁,只见他的头微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旭阳那只颤抖的腿,像是要用眼光在上面穿几个洞。
接下来,会议正式开始,主要是就目前的三起案子做一个分析总结,并对下一步工作进行安排。
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死神’案件、出租屋何淑华凶杀案、教堂神父凶手案三起,这三起案件各自独立,但是‘死神’案件与教堂神父凶手案属于可能关联的案子,但是两起案件作案手法并不相同,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之前,还不能将它们并案。
另外单独一起就是出租屋何淑华被害案,这起案件现在已经有一个嫌疑人,那就是死者的男友江波。不过此人现在还没有承认,并且也不可能自行招认,所以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根据他在戒毒所的口供进行调查,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力图首先从证据上有所突破,到时撬开他的嘴巴就容易了。
就在会议正在进行时,门突然被掀开了,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我正要出口相问,刑侦四组的鸿洋已经替我回答了。
付组!
原来他就是付震。
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如果放在人堆里,我就是看一百遍也不会看到他。
但就是这个男人,率领刑侦四组屡屡破获大案要案。
我的眼神一直停在付震的身上,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冲着所有人微微一笑道:“开会啦,我也参加一下。”
闻名果然如见面,早就听说付震待人和气,没有半点官架子,在组里的威望甚至不及鸿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但是从刚才他一进门,鸿洋立即就跟他打招呼这一点来看,他不是没有威望,而是精通御下之术。他是组长,他只需要管好鸿洋一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人自然交由鸿洋打理。
付震一付人畜不害的样子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妙,因为这次会议是张杰威组织召开的,但是付震却是四组的正牌一把手,这在级别上不合规定啊。如此说来,付震这次自贬身份前来定有目的。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张杰威,只见他还是一付老样子,正经八百地坐在那里,很有礼貌地站着付震道:“付组长,很高兴您能到会,有什么事情还请多多指教。”
付震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跷了个二郎腿,然后道:“继续吧。”
张杰威转过头来,说道:“目前三起案件中,除了出租屋凶手案有了一点头绪之外,其它两起暂时都没有线索,而这两起案件中,又以‘死神’案最为诡异。”
这时,付震突然插口道:“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说的‘诡异’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战,这家伙果然开始动手了。
张杰威倒是沉得住气,他一脸严肃地道:“诡异就是指这起案件有很不寻常的地方。”
他的这个回答很妙,既回答了问题,又不点破。看来这小子只是装得一本正经,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不能用神秘或者鬼怪之类的话,来和付震这位科学破案的专家交谈。
可是付震若就这样被敷衍,那就不是付震了。
他又道:“每一起案件都有很不寻常的地方,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案件的特殊性,想必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咦,这家伙怎么故意给张杰威台阶下呢,难道其中有诈?
张杰威忙点头道:“对,就是指的特殊性。”
这时,付震又缓缓吐出一句:“不知道这起案件的特殊性在哪里?”
我一听,知道坏了,如果张杰威一个应付不好,短兵相接的局面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特殊性么”一向善于提问的张杰威在遇到付震这块老姜时,也有些词穷理尽了。
我做为前代理组长,见此情况,当然要出手相救,于是接口道:“就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实在太奇怪了啊。”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杰威本来能想到这一层的,但是他被付震强大的气势所压,完全陷入到他的逻辑圈套之中,所以无法自拔。
付震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面带微笑地道:“你就是王磊?”
我很奇怪这么多人没见面就认得我,点头道:“付组好。”
就在我准备和他决一死战的时候,这时特务办的门又被人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人闯了进来。
姜大人!
我立即知机地闭上了嘴巴。
两大头目同时现身,这下有好戏看了,我们这种小喽罗就不要凑热闹了,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大人一现身,付震就不再理我了,而是将身子向后一靠,眼光淡淡地扫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过一整天。
姜大人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我的身边。
我立即起身让位,然后闪到小挫的身边。小挫立即有样学样,把座位乖乖地交了出来。
等我坐下之后,才发觉姜大人并不是故意要抢我的座位,而是因为我的座位刚好跟付震对着。
全场顿时陷入到一种奇怪的境地之中,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磁场,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思想都朝着一个地方吸过去。
不,应该是两个巨大的磁场,将我们向两个地方吸过去。
我有些混乱地看着这两尊神,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一场武斗,要知道这两位可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铮铮铁汉。
对他们而言,铁与血就是事实和道理!
紧张地期待着,可是付震似乎不准备让我的愿望得到满足,他冲着姜大人嘻嘻一笑,就好像我平时冲着张杰威笑一样,然后道:“哟,海涛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姜大人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冰冰地道:“你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哎,咱们兄弟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看着付震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像菜市场那个卖榨菜经常多收我几毛钱的大叔。
姜大人轻轻哼了一下,然后竟不再理付震,冲着张杰威道:“继续开会吧,说重点,主要是把各组的任务交待清楚。”
看来姜大人在门外已经待了一会儿,否则怎么会这样说话。
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次会议其实并不是张杰威自作主张召开的,而是受了姜大人之命。否则付震怎么会突然出现,而姜大人又怎么会在最紧要的时间现身?
想通这一点,我心释然,看来今天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这是两位大神在斗法,咱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张杰威受旨开口道:“下面,我分配一下各组的任务。”
“慢。”付震开口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是躲不开的,否则付震又怎么是付震呢?
“讲!”姜大人也开口了。
张杰威欲言又止,止而又欲。看着他这付模样,我真的庆幸自己当初辞去了这个代理组长,否则现在受煎熬的就是我了。
姜大人还是明理,他知道这次事情是因他而起,于是不再为难张杰威,冲着付震道:“那请你讲一讲吧,反正你也习惯长篇大论。”
付震还是一付不愠不火的样子,他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地道:“我认为,破案的关键首先在于弄清案件的性质。我们知道,案件从大的方面分暴力犯罪和非暴力犯罪,以此为例,如果用侦办暴力犯罪的方法去侦办非暴力犯罪,大家认为行得通吗?”
付震的话一出口,我就感到这个人了不得,丝丝入扣,句句在理,让人不服不行。并且他这几句话总关全局,如果姜大人在这个问题上持认可态度,那么后面就不战而败了。
果然,姜大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暗自捏了一把汗。因为我是知道姜大人的,每次特务办有事,都是几句话说完,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直言威胁,现在要他讲道理,就好像要公鸡下蛋一样。
姜大人的脸越来越红,我知道再不出手就晚了。虽然我并不想插手到两尊大神的恩怨之中,但是眼见着姜大人不战而败,这可事关日后我们特务办的尊严问题,我可不想以后在刑侦四组面前抬不起头。
“付组,请恕我插言,其实您刚才说的挺有道理,但凡事无绝对,这句话想必您也听过吧。”
我的话一出口,姜大人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呼吸也顺畅起来。
付震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不由得心中大骇: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
“王磊,嗯,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刚才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有些东西你还知道的不全面。”
我闻言来了兴致,想听听他到底如何来反驳。
“你刚才说凡事无绝对,这句话是正确的,但是放在某一个固定的环境之下,这句话就是错误的,并且大错特错。”
付震的言辞十分犀利,跟他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用眼角扫了一下,发现刑侦四组的几个家伙现在像打了鸡血一样,如果现在有谁带个头,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高声尖叫:“付组万岁!”
我咬了咬牙,拼了!
“愿听其详。”
我还不相信了,现在全世界都相信‘相对论’,你付震还能搞个‘绝对论’出来么?
付震不慌不忙地道:“你是王磊,对不对?”
“对。”
“你可不可能不是王磊?”
“不可能。”
“你敢肯定你绝对是王磊吗?”
“当然。”
我的话一出口,小挫和高建宁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付震面带微笑地从在那里,就像一只已经将鱼儿钓上钩的渔夫,他不急着收线,但是鱼儿已经跑不了了。
鸿洋这小子已经开始准备欢呼了,这时付震突然站了起来道:“四组的所有人员,立即归队,该干嘛干嘛,坚决服从局党委的安排!。”说完,首先向门外走去。
好家伙,果然有一套,乘胜追击,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啊。
鸿洋等人立即高声应道:“是!”随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姜大人此时已在暴怒的边缘,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次会议就是姜大人一手安排的,他就是要压四组一头,而付震自然不服,所以亲自出马挑场子。
结果很不幸,我们在付震一连串的攻击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败涂地。
“付震,站住!”
姜大人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我不知道他要是真正发起飚来,会是何等暴烈,于是立即上前,想要劝两句,但是姜大人的人早已随着声音到了门边。
面对姜大人的盛怒,付震还是那付模样:“哟,老朋友,你还准备留我们在这里吃饭啊。”
我真是服了付震,姜大人都气成这样子了,你老人家就手下留情,少说一句不行吗?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痛快吗?
姜大人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们的心都快被笑疯了,生怕姜大人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但是付震像是见惯了一样,他也不向前走,但是也不后退,就站在那里,双手抱着胸前,静静地等待。
“付震,你行。”
姜大人愤愤地抛下这句话之后,破门而出,转眼就消失在楼道之中,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我们。
付震倒是文雅得多,他回过头来,冲着我们特务办的人道:“你们别紧张,他是这个脾气,不会有事的。”然后带着他的人马扬长而去。
四组的人一走,我们都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萎在那里,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倒是冯思琰没有受什么影响,她给每一个人泡了杯热茶,然后说了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话。
“冯美女,你就别说了,我现在的心啊,拔凉拔凉的。”我有气无力地对冯思琰说道。
小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僵在那里。高建宁也是如此,可能他心里还是想在冯思琰面前装得坚强一点,但是这次的打击实在太大,我们整个特务办被付震一个人单挑得无还手之力,这是奇耻大辱啊!
就连一向硬如磐石的张杰威也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看着一个地方,半天没有眨一下。
唉,见大家全都深受打击,我只好出来撑撑场面,于是挣扎地道:“各位,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不要灰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我说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别人?所以说了等于没说。
这时,张杰威开始发话了:“我们是警察,不管特务办还是刑侦四组,都是一个大家庭,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所以我们要团结起,共同奋斗。”
你还别说,平时听张杰威说这些大道理淡而无味,但真到紧要关头,这些话还真起作用,大家的精神头顿时有了明显的好转。
只听小挫道:“张组说也是,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高建宁则道:“对对,我们要团结,团结才能破案,只要案子破了,比什么都重要。”
我受了张杰威的启发,最后发言道:“说不定哪天付震调特务办,姜大人调刑侦四组,那咱们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岂不是太冤枉了?”
大家一听,所有的不快立即抛之脑后,并且全都在心里默默地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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