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萧从兵部回来,刚到将军府,百灵宫里太监总管安福过来传令道:“皇上要召见北王爷。”
马萧想起早上莲花王的样子,虽是没有责罚自己,却比责罚更让自己难受。那时候莲花王的表情近乎沉痛,原本气宇轩昴的人,一派睥睨天下的凛然气概,那一刻却是微微佝偻着背,显出几分老态来。
第一次做出违逆皇上的事,皇上却成全了自己,没有驳回他的请求。只是皇上心里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那样的表情,真比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更加痛苦。
“这会儿又是什么事找自己?”马萧心里念道。
莲花王站在窗前,远远地看着马萧衣袂翩翩而来,仿佛还是十八岁时的样子,风姿卓绝。
“臣弟叩谢陛下。”马萧走进来,俯身拜倒,莲花王及时扶住马萧。虽然莲花王的脸色仍然有些沉郁,眼里的怒气却已荡然无存。
莲花王摆手示意马萧坐下,安福吩咐丫環给马萧上茶。丫環将一只青花瓷茶杯递到马萧手里后,安福道:“这是今年飞水山庄送来的贡品,名叫万灵茅尖茶,请马将军品一品,听说这茶制作特别,是由未满十八岁的金童上山采集,由未满十八岁的玉女在烧热的铜锅里揉制而成,喝了能滋阴润肺、活血提神。”
马萧押了几口,“好茶,好茶。”马萧连连点头道,“陛下日里万机?很累么?让臣弟帮你输通一下筋络,好让陛下放松一下,好么?”马萧担忧地看着莲花王。近四十岁的莲花王,在人前永远是一副完美的帝王之态,可马萧明白他有多么辛苦。
莲花王真是正日理万机,没有片刻得到清闲的。百丈国国泰民安、四海生平,纵然有马萧为他保卫江山,为他打理兵部、吏部与户部事务,为他出谋划策,还经常为他批改奏折,但毕竟朝廷事务千头万绪,莲花王又是个尽心尽责的皇帝,所以几乎是全身心地扑在国事上。
看到这些,马萧甚至还庆幸自己尚有闲情吟诗作赋、游山玩水,相比起来,皇帝才是劳碌命。
莲花王见马萧这样体贴关心自己,几天来的怒气早已在无形中消散,心里有了丝丝暖意,遂点头道:“好,朕的确累了,正需要你为朕调理一下呢。”
“是,请陛下移驾到榻上。”
莲花王挪到榻上坐下,马萧坐在他身后,伸手抚在他背上,为他缓缓导入真气,游走全身,疏通筋络。
莲花王闭上眼,感觉着那股暖流徐徐渗入全身筋脉,只觉得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舒服。
“陛下可消了气么?”马萧见莲花王浑身都放松下来,脸色也变得和缓了,他心里升起希望。
“你是朕的臣弟,朕已经狠狠惩罚了二弟,若再惩罚你,连你都要离朕而去了,朕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马萧的手掌在莲花王背上微微一顿,这句话,竟然是从他骄傲的皇兄嘴里说出来的么?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落寞的话?
“大哥。”马萧的声音低沉下去道,“小弟永远不会离开大哥的。二哥他……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悔过的。求大哥原谅他……”
莲花王的背影一僵,声音不觉又冷下来道:“你仍要为他求情么?”
“不,不,小弟不敢。”马萧怕再次惹恼了莲花王,连忙道,“二哥所犯之罪国法难容,小弟不敢再求大哥赦免他,只是……求大哥不要再恨他了。他日,二哥若能回来……请大哥再认了他好么?”
莲花王叹道:“你啊,永远是那样善良仁慈。朕败给你了,你放心,朕虽恨他,却没有不认他的。只要他肯老老实实、安分守纪地服刑,等流放期满回来时,朕仍然许他踏进百灵宫。”
马萧欣喜若狂,倒身下拜:“臣弟代南王叩谢陛下恩典!”
莲花王扶起他,趁势自己也站起来,舒展一下四肢,觉得神清气爽道:“谢谢三弟,朕好多了。”
“臣弟理应孝顺陛下。”马萧微笑道,俊逸的身形在亮光中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莲花王拉他坐下,好象拉家常一般问道:“朕听说自你二哥被流放后,是你在照顾你二嫂与侄女?”
马萧一愣,陛下可真是明察秋毫啊。“不敢隐瞒陛下。”他垂下眼帘道,“二哥已被贬为平民,所有商铺都变卖充公了,如今只剩下一座空空的王府,臣弟担心二嫂与月儿的生计,便将自己的珠宝铺转到了他们名下。光阴似箭,二哥走了快一年了,二嫂、月儿她们见到臣弟时,还会在臣弟面前哭泣。虽然二哥犯了国法,可二嫂、月儿她们是无辜的。”
感受到莲花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马萧又抬起头道:“臣弟自作主张,不曾预先禀明陛下,请陛下恕罪。”
“好了,臣弟。”莲花王和蔼地笑道,“朕还不知你兄弟情深么?只是你若肯平时好好影响你二哥,哪至于现在……?”
马萧诧异地看着莲花王,唇边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训导我们兄弟,难道不是大哥的责任么?大哥教出一个祸国殃民的兄弟,倒来责怪臣弟不成?”
“好啊,你伶牙俐齿!”莲花王连说带笑道。
见莲花王终于展颜,马萧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对了,陛下唤臣弟前来有何旨意?不是只为闲谈吧?”马萧轻松过后才想到正事道。
“朕有两件事。”见莲花道。
“请陛下吩咐。”马萧道。
“朕已派出百灵骠局金花护卫静茹、心茹、燕飞到飞水山庄押送一批金银和食盐到百灵宫,暗中查探向金山的举动。”
马萧心头一震道:“陛下仍是怀疑向时财么?”
莲花王盯着他,目光幽深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怀疑么?”
马萧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勉强装作平静道:“臣弟不敢不怀疑他,但也不愿平空冤枉了他。所以此事臣弟自会慢慢试探、调查的。请陛下放心。”
莲花王沉默半晌,淡淡地道:“朕不单单是针对他,朕还派了其余密探到贾角山庄、方家庄、神仙堡。虽然这两庄一堡的庄主和堡主都已归顺百丈国,但难免民心不稳,而派去各庄的督查官员对当地情况不熟,需要一个过渡期。”
“是,臣弟明白。陛下的这些密探都是有勇有谋之人,必会有利于陛下控制这些区域。”
“若不是朕有你这样一位将军,又怎能这么快一统九州二十一庄?三弟,你是上天赐予朕的。”莲花王的语声中充满自豪与赞叹,倒令马萧红了脸,“陛下过奖了。若不是他们蓄意挑战,臣弟还不忍心灭了他们。那么……第二件事呢?”
莲花王道:“朕有一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为了万无一失,朕还要给你安排一个人配合你。”
“请陛下吩咐。”马萧道。
莲花王轻轻击掌,唤了声“大鹏。”
一阵风掠过,一条黑色的人影出现在莲花王面前,双膝跪下道:“属下参见皇上。”
莲花王摆手道:“平身,朕命你前往将军府护卫马将军训练百丈神兵。”
“是。”黑衣人转身到马萧面前俯身道,“百灵宫带刀护卫任大鹏叩见北王爷。”
马萧清楚任大鹏是百灵宫宫中最出色的护卫,不知为什么陛下安排他去训练百丈神兵。
“陛下?”萧然有些疑惑道,“臣弟府中侍卫众多,何况臣弟自己身怀武功,陛下是一国之君,任大鹏里应保护陛下的安全。”
莲花王也不解释,只是淡淡地道:“朕这样安排自有道理,你只需听命便是。”
马萧呆了呆,低下头道:“是,臣弟遵旨。”
马萧摆手唤道:“大鹏,不必多礼。”
任大鹏站起身,侍立一旁。马萧见他大概十六七岁左右的年纪,四肢匀称、身材挺拔,长得颇为英俊,眉宇间有种冷静、刚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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