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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年少时在杜陵城中就已经是臭名昭著了,斗鸡打架,无恶不作,他与杜维相识就是在城中斗鸡,结果萧墨输了,然后便开始耍横,杜维自然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也算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的两个少年从此就凑到了一起,变本加厉,昨日把城北张屠夫家的狗偷来煮了,今日便去城东杨六郎家里偷偷给他养的斗鸡下药,直把整个杜陵城闹的鸡飞狗跳。
萧墨九岁那年的一次偶然,听到家中仆人议论,说族中有一禁地在后院,这个发现顿时让他喜出望外,于是,当天晚上就独自悄悄去了后院。院门是上了锁的,萧墨便寻了一颗墙边的树爬了上去,打算翻墙而入,这些事情他做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很快就爬到了院墙上。
月光之下隐隐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人影,萧墨好奇之下便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家后院?”
那白色身影听到萧墨的声音,身子明显一怔,随后就朝萧墨这边缓缓走了过来,看着趴在院墙上的萧墨,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萧墨惊叫一声,直接从院墙上摔了下去。
萧墨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里,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明明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竟是一头白发,如同那月光一般,清冷诡异,萧墨心中既害怕又好奇。
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第二天就去把杜维找来了。两人这次是白天去的,刚爬上墙,杜维便一眼看见了院中那个满头白发的小女孩,也是被吓得不轻,刚想退回去时,却被身后的萧墨一脚给踹进了后院中。
杜维挣扎着站起来,贴着院墙一边跳一边叫骂,萧墨却不理会他,而是直直地看向那个白发女孩,见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和杜维,并没有要对杜维不利的样子,于是也从墙上滑了下来。
“萧懿之,你竟然把握当诱饵?”杜维这才明白萧墨找他来的用意,心中顿时大怒,扑上前去想要与萧墨大战一场。
萧墨退开两步,说道:“城东杨六郎前日去长安带回来一只鸡,明日我去偷来送你如何?”
杜维闻言立刻住了手,“当真?”
萧墨点点头没再理他,转而走向那白发女孩,“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为何会在此处?”
颜琰瞥了萧墨一眼,稚嫩的嗓音却带着一丝清冷,“你又是哪家小孩?”
“我是这里的主人,萧懿之。”
“是吗?那你为何要翻墙进院?”
“我……”萧墨一时语塞,皱起眉头想了想,“我是为了防止打开院门之后你趁机逃走。”
颜琰眸中含笑,“可是我并未曾想过要逃走啊,我现在只想吃人,尤其,是小孩。”说完就开始上下打量萧墨和杜维。
杜维缩了缩脖子,连忙跑到萧墨身后,萧墨目光下意识的转向她那迎风飞舞的白发,顿时不自觉的退了几步,色厉内荏的说道:“我萧懿之岂会被你吓到,你这么小,如何吃我?”
“既然不怕,你退那么远做什么?”
于是,自那以后,又多了一个在暗中祸害杜陵的人。
有了颜琰在背后的谋划,萧墨和杜维更加肆无忌惮,折腾起来也花样百出,只教城中人人叫苦不迭,便也有人常常到萧府告状,萧墨自然也没少被萧淮责罚,所以一旦惹事有人找上门来,他就躲进后院,倒也少受了些苦头。
如此又过了几年,两个少年渐渐长大,也开始对别家娘子有了好奇之心。这一时期虽然盛行在家中蓄女妓,但毕竟萧墨、杜维都还年幼,有的也仅仅只是好奇,所以比起自己家中的女妓,自然是别家娘子更能让他们感兴趣。
于是经过杜维的一番筛选,就把张家寡妇,也就是秦娘,视为最合适人选。秦娘是个可怜之人,她丈夫好赌,秦娘才嫁到张家不久,丈夫就因为斗鸡与人发生争执,打斗中意外死了。家中公姥体衰多病,秦娘心中不忍,便没有再嫁,而是留在张家照顾二老,自己又在城中卖胡饼以贴家用。在外面接触的人多了,秦娘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泼辣,时间长了,大家了解了秦娘家中情况之后,也都对她十分敬佩,所以对于她的泼辣自然也就能容忍了,还都经常去她那里买胡饼。杜维心中却不这么想了,他想到的只谁最好欺负就行了,找来萧墨商议一番,便决定夜探秦娘家。
秦娘家中可不像萧府或者杜府那般深宅大院,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爬上后面的院墙就能够到窗棂了,萧墨配合的蹲在地上,让杜维踩着他的肩膀先看看。杜维在上面,用手指在窗棂上戳了一个洞,闭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瞅了好一阵,等萧墨肩膀都被踩麻了他才下来,悻悻的道:“这秦娘太磨蹭了,那桶水都打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她解衣衫,先换你上去看看吧。”
萧墨踩着杜维的肩膀,心里好一阵激动,将脸往窗棂上凑过去,果然,看到了屋内秦娘那窈窕的身姿,她此时正伸手试着木桶里的水温,似乎感觉水温正好了,便将系在腰间的绳结拉开。
萧墨顿时只觉得脑袋一热,气血开始上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娘手上的动作,然而,就在此时,萧墨脚下的杜维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萧墨身子一晃,慌乱之余连忙一把抓住窗棂,那糊在窗棂上的纸顿时便被抓出一个大洞。秦娘停下手上动作寻声看去,正看到萧墨那张有些惊慌的脸,秦娘心中恼怒,重新系好衣服,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便出了院子。
萧墨与杜维被秦娘拿着菜刀追了好几条街,才仓皇逃回家中,从此萧墨更是名声大震,以至于萧淮直接去后院将他拎到祠堂跪了三天,这也让萧墨对杜维怨恨了好久。
颜琰时候知晓此事也是哭笑不得,这两人顽劣一些,她倒觉得还好,若是真成了好色荒淫之徒就违背她的初衷了,于是便想了个法子。颜琰对萧墨说,她有办法帮萧墨教训一下杜维,萧墨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当日萧墨去祖父萧淮那里偷了两坛酒拿到后院中,再去邀请杜维,杜维欣然前往,两人在后院痛饮,杜维酒量很好,萧墨喝了一肚子水才将他灌到,然后依颜琰之前所说,从杜府后门让人悄悄将杜维送了回去,给了杜府一个仆人两百铢钱,吩咐他去找府上女妓照顾杜维。
一连过了三日,萧墨都未曾见到杜维,后来才听说他大病了一场,躺了好几日才能下床走动,萧墨便将此时告知颜琰。
颜琰脸色有些怪异,看着萧墨问道:“那天,那个五石散你是不是放太多了?”
萧墨用手比划着道:“买的那一包,我全部放进去了,应当不算多吧。”
颜琰脸色一黑,看着萧墨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最好祈祷你祖父不会知晓此事吧。”
再看到杜维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萧墨看着杜维脚步虚浮,面颊也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一时心底生出一股歉疚。自那以后,杜维见着女子就些莫名的紧张,在颜琰面前,他的紧张更是成为了恐惧,萧墨也是从那以后就对喝酒有些排斥,所以后来也不怎么沾酒。
……
萧阗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虽然朝堂纷争不断,但萧家却是平静了几年,一直到六年前那些事情发生。”
元康九年,司马伦设计让皇后贾南风废除太子司马遹并将其杀害,然后又借着贾后杀太子之事将她皇后之位废除。
萧阗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狠厉,“就在贾后被废之后,我萧氏便开始接二连三的遭到算计。”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萧墨也是知晓的,当时祖父已经去世三年了,萧家遭受打击却才刚开始。先是身为尚书郎的五叔,在洛阳时与同僚在酒肆饮酒,与一酒客起争执,失手杀死那名酒客而下狱,不久便传出他在牢中病逝的消息。
萧阗处事谨慎,当时任中书侍郎,他并未与人结过怨,却突然接到一封信件和一对手镯,不知是何人将他那还年幼的一子一女抓走了。信中内容是让萧阗将那不属于萧家的东西交出来,但是萧阗却并不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拿什么交出去,两日后,便有人将两口小棺送到他府上,萧阗当时便一病不起,辞去官职回到杜陵。
而后,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只要是在族中有些地位,或者在朝任职的萧氏族人不是被杀就是被迫辞官,一时萧家上下被恐惧笼罩,族中子嗣严禁外出,还在任职的除了尚在徐州的萧裔,其他人全部辞官回族。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结束,萧氏的农庄和在外面的产业也开始遭受了攻击,这可是萧氏的根基,萧氏一大家族的人都需要靠这些产业才能生存。
也是在此时,萧阗找到萧墨,告诉他萧家遭逢大难,颜琰已经不适合继续在萧家了,不如派人把他送到琅琊颜氏,萧墨倒是未曾多想便也同意了。
萧家正被逼着慢慢走向绝境,别无他法,萧墨最终去找到了杜维,又通过杜维见到杜氏族长,请求杜氏与河东裴氏保住萧家十年,杜氏族长与裴氏是姻亲,这两个士族是应该能保住萧氏的,而代价就是萧氏除了杜陵外的所有商铺产业以及近半数的农庄。当时萧家所有人都对萧墨的提议甚为吃惊,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紧接着萧墨便去了东海,去东海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大伯萧裔在徐州任淮阴县令,另一个原因就是,颜琰离开时曾对他说过,“八王之乱,将终于东海王,在此之前萧家或可将之作为依靠。”
萧墨后来到东海便想要去寻颜琰,可到琅琊颜氏时,却被告知颜琰根本就没有来过颜氏,他们甚至都已经不知道还有颜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于是萧墨便开始疯狂的寻找她的下落。
萧阗看着萧墨好一会儿,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懿之,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未对你说过。”
萧墨一愣,“三叔不说想必是自有打算的。”他自己都会选择向族人隐瞒很多事情,三叔有所隐瞒,他却是不以为意。
萧阗叹了口气,“当年我派人送走颜琰,是为了让人在半道把她杀了。”
“什么?”
萧墨惊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死死的盯着萧阗的眼睛,似乎想从他口中得之这只是个玩笑。
萧阗道:“你不用担心,我派去的人回来告诉我,颜琰逃走了,他们并未得手。”
萧墨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坐回地上,他就知道,颜琰如此聪慧,断然不会这么容易让人杀害的。
萧阗接着说道:“当年那些人逼我交出不属于萧氏的东西,我不知晓是什么,便猜会不会就是颜琰或是她什么有什么秘密。后来颜琰离开,加上京兆杜氏与河东韦氏庇护,萧氏确实又平静了几年,可直到收到你的书信,我才知晓这事并未结束,或许当年我决定除去她确实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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