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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媒人的婶子刘李氏上门提亲遭到拒绝之后,此后却再也没有拜访刘家,也不知是不想再受到刘家人的奚落,还是在暗地里憋着什么坏心肠,这些杨昭都不得而知。
生活,至少在表面上已经非常平静。随着他身体渐好,杨昭每日都会游走于小渔村内,周边的人和物已经非常的熟悉,他已经适应了江边渔村内宁静的田园乡居生活,舒适而闲散。可他的心却是躁动的,一直在思索着接下来自己的出路。
他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以前最大的梦想不过就是事业有成,和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女友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归根到底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率性之人,或许还有些梦想主义。可容易满足并不代表他对一切都能坦然受之,现代社会的穷富差距、等级差别尚且如此残酷,更别提等级森严、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
此刻正是大隋开皇之治,雄才伟略的大隋皇帝杨坚励精图治的将这个帝国打造的国泰民安,作为社会的底层,杨昭尚未感受到官府带来的压迫与剥削,倒是这个时代另一个特殊阶层门阀势力的强大的欺压却已经清晰可见。
自魏晋以来,由“九品中正制”之势发展起来的门阀势力遍及南北中国。永嘉之后,由王、谢等北方侨姓与顾、陆等江南吴姓逐渐融合而成的南方士族更是自成一体,这些士族无论在经济上还是政治上都拥有极大的特权。虽然大隋平陈之后,南方士族屡经打压,使其垄断一切的局面被由此开始打破。然而天下一统毕竟时日尚短,南方士族的势力依然盘根错节。
横行霸道品行恶劣的固然是士族子弟中的极少数,但只需要一个,就能把如今的杨昭如一只蚂蚁一样的捏死,而恰恰现在就出了这么一个大恶少沈世荣,据说是吴兴沈家的嫡脉子弟。如今这沈家的三少爷极为受宠,被家族派到了晋陵掌管此处的产业,在县城里交游极为广泛,据说县府里的功曹、主簿老爷见到他都是非常的恭敬。其权势如何,单从他能够将以前的杨昭打得几乎丧命而没受到任何惩罚,便可见一斑。
恶少不可能放弃对刘思彤的垂涎,杨昭能非常的确定,那他该怎么办?在他那仅能回忆出来的记忆里,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这个渔村,外界的事情,大多是听刘家姐弟那三天两头都不着家的舅舅蒋叔说的,他前世的家乡虽然就在晋陵附近,可千年岁月虽谈不上沧海桑田,但地形地貌的变化也绝不是他能贸贸然一个人离开的。更别提刘兴姐弟将他当一家人一样对待,不计钱财的给他抓药治伤,人孰能无情,如果为了避免做恶少的出气筒,自己良心上对自己的过意不去。
许是沈恶少带给他的压力太大,让有些理想主义幻想色彩的杨昭某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艘行驶在滔滔大江之上的五牙大舰上,自己站在船头,头戴紫金冠,身着赤金黄袍,腰束玉带,举手投足间,气质高贵,威风凛凛。突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脚下滑了一跤,扑了过来,自己好心的去扶了他一把,谁成想那人目中忽然露出凶光,合身向自己怀中撞来,当自己想要躲避的时候,却看见船头的龙角离自己越来越远,噗通一声自己坠入了大江……
当梦惊醒的时候,潜意识却告诉他这并非是梦境,而是那个已死的人曾经丢失的记忆,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原因自然不得而知。当晚,醒来的杨昭在枕头底下摸出了那块龙凤玉佩,他亦是到自己的身份可能真的不简单。
“也许我回忆起自己的出身,就不怕沈世荣那恶少爷了……”杨昭如是想到。但如此一来他就需要回忆出更多的有用东西。如何让“死人”的记忆恢复,杨昭不得而知,只是从那天开始,他总会跑到江边,望着滚滚东流的大江发呆。
黄昏,金色的夕阳下,沿途的人家屋顶上飘起了袅袅的炊烟,杨昭情绪低落的从江边回来,倒不是因为他没回忆起那些不知道真实与否的记忆,好当成他的王爷大少,而是因为心中越来越深的迷茫。他就想一只被抓进玻璃瓶中的萤火虫,外面的世界光明而美好,却永远也飞不出那小小的出口,只能在黑暗的夜晚看清自己微弱的光芒。
转了个弯,不远就是刘家一亩地左右的小院,往常这个时候,勤快的小娘必然已经升起了炊烟,可今日灶间房顶的烟囱口却异常的干净。往前走了几步,杨昭的脚步霍然刹住了,忙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闪了一步,悄悄的露出一个半只眼睛查看着刘家小院的情况。
那小小的院子门口,八个手拿粗硬的棍棒,膀大腰圆的凶悍汉子堵住了门,恶狠狠的样子吓得周围的邻居躲在了自己家中,只敢躲躲藏藏的伸出头来看着刘家发生的事情。
表舅不在家,刘兴架船入了江,家里只有刘思彤一个人在。如此情形,杨昭怎能不急,脑子一热,抬脚便想冲出去。
一只大手一下拉住了他,是住在隔壁的牛老汉,老爷子平时与刘家常常往来,人很和蔼,又是隔邻,所以杨昭与他很熟悉。
老汉焦急的说道:“昭娃子别去,那些人凶狠的很。”
“可是思彤一个人在家……”
“你别着急,丫头暂时没什么大事,好像有个豪门少爷去了你家,他家的仆人堵着门儿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不可能进去。”牛老汉劝说着杨昭。
“那怎么办?沈世荣那畜生找上门来,思彤还能有个好。”杨昭一听牛老汉的说法应证了自己的猜测,焦急万分,他已经不敢想象家中将要发生的场景。
“你先别急,跟我进家里去,我家的墙挨着你家的院子,你先到那里看看再说。”牛老汉不由分说拉着杨昭进了自己的家门,指着靠东边墙上的一架梯子说道。
杨昭这时急于知道家中的情况,也不和老汉客气,快速爬上了梯子,沉重的脚步压得梯子“吱吱嘎嘎”的呻吟了一阵。
他在梯子上站稳了脚,偷偷的露头向院子内看了过去。刘思彤的闺房外,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材欣长,身穿蓝白色的锦袍,一条白玉带上挂着一方成色极佳的鸡血玉,手提马鞭兴冲冲的堵着门,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记在骨子的熟悉的欣长宽阔的背影,便可记起这便是害得原来的杨昭丢了性命的沈三公子,杨昭的唇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刻骨的恨意。
“思彤姑娘,本公子来看你来了,你开开门呀。”沈三公子将手中的马鞭插进了即将关上的门,又得寸进尺的塞进了一只脚,边使力推着门,边还要学大灰狼骗小绵羊的开门的语气道:“思彤姑娘,本公子是吴兴沈家的沈世荣,今天到姑娘府上并没有丝毫恶意,只是偶然得见姑娘的一双巧手做出的绝妙女红,正巧家中最近有批贵重织物需要绣花,本公子怕家里的绣娘手笨,毁了东西,便寻思着由姑娘来做不是正好。因工期很急,今日冒昧上门,还请姑娘见谅。不如姑娘开开门儿,我们详细谈谈这批活儿如何做?”
躲在屋子里的刘思彤亲眼见过沈公子的恶劣形象,如何肯相信他,她用力抵着门,干脆的回绝道:“小女子粗手粗脚的,平日也就缝补些粗陋麻布,做不得大府上的贵重织活,公子恐怕找错了人。家中只有小女子一人,实在不方便与男子见面,还请公子走吧!”
沈三公子第一次在市集上见到刘思彤,便为其绝世美色惊为天人,此后一直日思夜想着要得到这个美娇娘,如今费尽心思终于找到刘思彤的下落,如今带着手下气势汹汹的上门前来,岂肯就此罢休。
他见刘思彤不肯开门,却是口花花的说道:“思彤姑娘,本公子自从数月前见过你一面之后,便对你誓难忘却,如今苍天怜见,让我找到了姑娘,还望姑娘垂怜则个,放本公子入去与姑娘共赴巫山,以解相思之苦……”
话到最后已是参杂了不少淫言秽语,刘思彤哪曾听过,顿时羞红了脸,心中害怕至极,战战兢兢的道:“沈公子还请自重,刘思彤是良家女子,岂能平白无故让人入我闺房。”
“刘思彤,你难道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从江上救了个野男人回来么,听说还是个痴肥的胖子,那胖子好像进了你的闺房不止一次两次吧,也没见你有半点不愿么?”沈世荣傲然冷喝道。顿了半晌,见屋中无人应答,又花言巧语起来,“思彤姑娘,本公子是真的喜欢得你紧哩,这几个月来,就算是和家中的娇妻美妾颠鸾倒凤的时候,本公子心里想的都是你的俊俏模样和娇声低吟。思彤姑娘二七芳华,正是情窦初开之时,恐是耐不住孤衾冷榻的寂寞,对那房中欢娱也是充满好奇。我吴兴沈家乃江南名门,只要姑娘肯与本公子研习双修之术,本公子便让你做了我的妾室,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公子不要脸面,小女子却是还要做人。”刘思彤心中又怕又羞,真怕对方闯了进来,声调微高又带着颤音:“刘思彤虽是民间女子,却是清清白白的家门清清白白的人儿,沈公子是士族少爷,知书达礼的人家,怎能贸贸然的冲上我门,说出如此轻薄的话来,若张扬开去,小女子的脸上固然不好看,吴兴沈家的名声恐怕也不好看。沈公子还是快些离开的好。不要让人说了闲话。”
沈世荣一听大为不悦,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平时使银子游逛青楼妓所还罢,府中年轻美貌的丫鬟侍女只要被他看上那就没有逃得掉的,在家中之时尚还要顾及严厉的父亲,自他二十岁上仕途无成,被家里打发到晋陵来大理产业,他就像是被放虎归山,良家女子,小家碧玉,成熟少妇皆成为他猎艳对象。
他饱受相思之苦,耐着性子等待许久,如今实在熬不住,今日出来其实是他筹谋已久,务必要软硬兼施的夺了刘思彤清清白白的身子,然后再用些银钱给这小门小户的人家下聘,将这俏娇娘带入府中,为妻也好,为妾也好,这样又顾及了沈家面子,又能与美人做个长长久久的欢乐鸳鸯,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妙事么?
沈三公子玩女人顺利惯了,耐心本就不多,他便撕下了进门以来的伪善面孔,对着门内厉声喝道:“刘思彤,沈家可是这一带的望族,便是一州太守见了我爹都要客客气气的,要被本公子宠幸的女人海了去了?我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识相的打开门让本公子好好疼爱疼爱你,否则休怪本公子玩过之后,将你赏了我那班手下,他们可不像本公子那样会怜香惜玉……”
“畜生,你快滚,我刘思彤便是死了,也不让你得逞!”刘思彤死命顶着门儿,水汪汪的眼睛内的慌乱渐渐被一种灰暗的坚毅所取代。
“好,好,很好……”怒火和欲望让沈世荣怒火中烧,收回了那只被门挤得生疼的脚,大力一角向门上喘了上去。
刘思彤柔柔弱弱的人儿,如何顶得住一个大男人全力踹门的一脚,房门哐当一声荡了开去,房中响起了小娘惊惶的叫声,杨昭的心也随着轰隆一下跌入了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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