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蓝雨在刚摆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示意秋云也坐下,秋云却不肯,烛光下,她的额头红肿不堪,已经破皮渗出血丝来,加上满脸泪痕,看起来非常狼狈,这丫头居然对自己这么狠,至于么?
蓝雨沉吟了一下,不忍再吓她,便柔声劝道:“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其他下人也都走光了,实在没什么值得你留下来的,我其实也没什么钱,养不起想你这样的丫鬟的,你若是怕夫人责罚,明天我陪你回去,亲自跟夫人解释,你已经尽力,是我坚持不肯让你留下,她不会责罚你的。”
话刚说完,秋云就又跪下了:“奴婢不用小姐花钱养,奴婢可以一边伺候小姐,一遍做针线活,自己养活自己,求小姐收留。”
这到是奇怪了,她跟秋云也不过相处不到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就值得她如此追随了?心里一这样想,蓝雨便看着秋云的眼睛,问道:“你这又是为什么?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别用虚话搪塞我。”
秋云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回小姐,夫人说,愿意来伺候小姐的,过一年半载等小姐出了阁或是离开此地,就把卖身契还给奴婢,奴婢是夫人贴身的大丫鬟,本来是轮不到奴婢的,夫人先是问的碧冬,无奈碧冬死不愿意离开夫人,其他几个大丫头也不肯,奴婢说奴婢愿意替夫人分忧,自愿来照顾小姐。”
白家有吃有喝,下面还有粗使的婆子小丫头,像秋云碧冬这样的,平日工作只是端茶倒水,轻松得很,到了她这里只怕连白家的粗使丫头都不如,难怪别人都不想来。
想到这里,蓝雨扬眉道:“既然别人都不愿意,你为什么肯来,自由身或许很重要,不过一个女人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像你这样入过贱籍贯的,普通体面人家不会娶,要嫁只能嫁乡下粗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为三餐担忧。”
秋云坚定的道:“奴婢是苦出身,知道餐餐吃野菜馍馍的感觉,但是奴婢也是良家出身,家乡发大水,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奴婢的爹娘才把奴婢卖了,那时候奴婢还很小,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爹哭着说,可怜这孩子日后要一辈子为奴了。”
蓝雨叹道:“原来你是想回到家人身边,这也难怪了。”
秋云哽咽道:“奴婢被卖了好几道,越卖越远,根本就不记得祖籍何处,所谓家人是无处找寻的,只是奴婢不想一辈子为奴,生出的孩子世世代代为奴。”
倒是个有骨气的丫头,在樊县蓝雨在茶楼里挺多了八卦,知道这个年代,很多女孩妄想锦衣玉食的生活,明明衣食无忧却还想着挤进大户人家去为奴为婢,她们的父母也愿意女儿最好能在大户人家养几年,要是能在勾搭上有钱的公子妾那就更了不得了,娘家得到的赏银能在乡下买大屋,置上几十亩地做小地主。
秋云接着哭道:“其实奴婢被卖到白家,夫人抬举信任,做了贴身丫头,已经很幸运了,奴婢一直不敢有二心,夫人一直说要把奴婢许配给她铺子里能干的管事,留在她身边一辈子,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奴婢也很感激夫人的安排,本已经认命了,可是昨天听到夫人说小姐是善心人,只要好好伺候,日后必不会将奴婢们转卖,苦两年得个自由身。”
“奴婢眼见其他姐妹没有愿意来的,头脑一热,鬼使神差的就站出来说奴婢愿意,夫人的脸色当场就有点难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驳回,奴婢跟了夫人多年,知道她决不会轻易放过背叛她的人,小姐若不肯收留,奴婢回去还不知道夫人会如对待。”
以白三娘对待丈夫和婆婆的态度来看,的确是不能容忍一直当成心腹对待的丫鬟有反叛之心,不过蓝雨还是提醒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孤身的弱女子,跟着我可不止是吃穿差点,什么危险都有可能遇到,远不如你在大宅院内舒适安全,真有个万一,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保你了,你可知道你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么?”
秋云见蓝雨语气有些松动,忙道:“奴婢知道的,从奴婢开口求夫人那一刻起,奴婢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夫人不同意,奴婢可能会被贬做粗使丫头,还有可能被随便配人,甚至发卖出去,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奴婢愿意争取,奴婢一定会尽心服侍小姐的,求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
“即是如此,你就留下来吧,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随便在哪间打扫空屋子里将就一晚上,顺便想清楚再说,天亮以后后悔的话还来的及。”蓝雨说完看到秋云面露狂喜又想磕头,忙又道:“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我不喜欢。”
秋云忙站起来道:“那我给小姐打水净脸。”
蓝雨疲惫的道:“不用了,明天若是你考虑清楚后,还坚持留下,我会给你说说我这的规矩,现在第一件就是让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下去休息。”
秋云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蓝雨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的时候,不禁在想,她又做了一次管闲事的烂好人,怎么就不能吸取教训呢,做好人没有好下场的,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反驳,若是当初没救梁老汉,她根本不可能在做“人”。还有张嫂一家,想到小哲,她后悔帮助他们了么?想到小哲那么乖的孩子若是被其他人抓住打个半死,小中儿没东西吃……想到这里蓝雨就不敢再想下去,幸好她当初帮助了他。
既然都没有后悔,那么以后该救的还是救吧,问心无愧就好,什么事情都不管,未必就没有祸事上门,想着想着蓝雨就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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