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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十二月,飞雪下江山。
此月份,北方早笼罩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凛冽的寒风唿哨着漫天飞舞着的雪,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在山谷里打着旋堆起了白色的山头。
今年的雪下得是分外得大,天气格外地冷。北国燕山脚下峪头村,一个四面环山的的小村子,此时家家户户都紧闭柴门,关严门窗,深恐这寒冷的天气带走了屋子里的一丝热气。大雪封山,雪积村路,由于客少的缘故,路旁做生意的小店早早地收拾了行头,天还没黑透就打了佯。走街哟喝,贩卖生意的小商贩们早不见了往日熟悉的拉声。在这天寒地冻日子里,男人们坐在炕头上,正喝着热呼呼的“拔劲头”。女人则哟喝着不听话的孩子们。偶有一两声低低地犬吠传来,始让人觉得这个冬天实在不好过。
东村口一个破烂的土地庙中,此时一个小男孩,蜷曲着瘦小的身子,蹲在一堆火旁,向前伸着黑黑的小手,暖烤着被冻得发抖的身子。小男孩蓬头垢面,鹑衣百结,但细看小男孩却长得虎头虎脑。特别是那双眼睛特别地亮,亮得像两颗黑宝石。
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冷。小男孩站起身来,围着火堆转着圈子,边走边道:“这个死天气,如果再这样下去,不被冻死,也得饿死。不行得找点吃得东西,要不然这一夜不好过。”小男孩看了一眼从破窗户上飘进的雪花,小男孩用腰间麻绳又紧了紧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朝火堆上又添了几根柴,这才迈步朝庙门走去。一拉下门栓,大门“咣”的一声就被外面的寒风给吹开了,小男孩一闪身,差点被庙门给打个跟头。小孩皱了一下眉,上牙直碰下牙,哆哆嗦嗦道:“太冷了,太冷了,还要不要去了吧!”西风狂,北风烈。听着呼啸刺耳的寒风,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小男孩皱起了眉。可是一听到咕咕直叫的肚子,小男孩一咬牙,缩了缩脖子,抱着肩膀毅然向村子走去。
雪早已淹埋了道路,小男孩只能凭以往的熟悉向村里走去。雪齐膝而深,小男孩深一脚浅一脚费了很大劲儿才来到村口。平日犬吠不断,如今村里死一般的沉寂。看着炊烟四起的村子,上谁家去呢,小男孩扳着双肩犯起了犹豫。村里头对他这个外来的,不讨人嫌小要饭,每家都十分可怜他,经常给他的吃,给他穿的。
看着家家紧闭的柴扉,小男孩边走边道:“今天还是不要麻烦其他人家了,我还是上醉不归酒肆去看看吧!”小男孩口中醉不归酒肆掌柜的姓黄叫黄进财,自打十年前死了浑家,自今独自一人开着一个小酒肆。黄掌柜酿得一手好烧酒,炒得一手好菜,为人十分厚道,经常乐善好施,在这村子里是有口皆碑的善人。小男孩每次去,黄掌柜的都会给他一口饭吃。
有了决定,小男孩在手上喝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手,捂着双耳,快步向村西口走去。峪头村整个村子就一条主街,一会儿的功夫,小孩来到了村西口的醉不归酒肆。暴雪肆虐,竖立起的酒字招牌在风中被吹得呼啦啦直响。看着紧闭的屋门,小孩晃了晃头,摇落头上的雪花,急急地,踮着脚,仰头举着小手便向门板上的敲门环伸去。手指刚要触及敲门环上,却又马上缩了回来。以往这样做,他的手掌经常被铁环手上的寒气给撕下一层皮来。有了以往的经验教训,小孩擂起小拳头,向门板上砸去。咣——咣——咣咣咣,屋里传出一个厚重的声音道:“是谁呀!这么晚了,打佯了不卖酒了。”
小孩扯着嗓门高声喊道:“黄大叔,是我,我是弃儿啊!”唉!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啊!这大冷的天------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听着吱嚓吱嚓的踏雪声,时间不长,门里的门栓一落,两扇门一开,一圆头大耳,体形肥厚,小眼一眯如一尊笑佛的黄掌柜连声摧道:“快进来,快进来,这么大的雪,再呆一会儿不冻死才怪。”一伸手把叫弃儿的小男孩拽进门里,插上门栓,拉着叫弃儿的小男孩快步朝店堂里走去。进入店里,弃儿呵着热气,搓着小手跺着小脚,颤声道:“黄大叔我是来要点吃的,天太冷了,肚子饿得很。”
黄掌柜埋怨道:“这些天都没看见你的影子,跑哪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捡拾着小男孩头上的稻草。
小男孩籼灿道:”我总来也不好意思,怕影响了大叔你的生意。”黄掌柜胖手一挥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呀!年纪不大,自尊心倒是极强,总是饿得不行了,才来我这。”小男孩小嘴一动,刚要再说些什么,确见黄掌柜已经转身向厨房走去。
只听黄掌柜边走边摇头道:“没爹娘的孩子,就是命苦啊!”小男孩一听,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是啊!从出生到方今,他不知道自己自己的爹妈是谁,自己的家在何方。儿时的记忆,他只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好心的老叫花子在一个土地庙里给捡回来的。因是被捡回来的原因,老叫花就叫他弃儿。老叫花临死前告诉他,从捡回来的那天算起,他今年已经八岁了。老叫花死后,他就象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一样四处流浪,今年初春方来到北方的峪头村。
这里的人纯朴厚道,在这他一呆就是一年多,饿了就四处讨饭,困了就睡在村北的土地庙。
帘子一挑,弃儿赶紧用破烂的袖子一抹眼中泪水。来到弃儿身在的桌前,黄掌柜放下端来的一盘馒头、一碟烧牛肉及一碗粥。弃儿一伸手,抓起馒头道:“大叔,谢谢你。”
看着泪光隐现的弃儿,黄掌柜装作没看见,招呼道:“天太冷了,吃完了就别走了,今儿就在这睡吧!回到你那狗窝还不把你冻死啊!你先吃着,我这就给你收拾房间去。”黄掌柜一转身,便朝酒肆的一个侧门走去。
刚一迈步,弃儿一伸手,抓着黄掌柜的棉袍角道:“大叔,这不行,我必须得回去,土地庙里还点着火呢,我不回去,怕给土地庙点着了。”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嘟囔着道:“吃完了我就走,谢谢你黄大叔,我一辈子都不忘了你的。”
黄掌柜叹声道:“你就是怕给人添麻烦。人一生都有个沟沟坎坎三灾五难的,挺过去就好了。既然你非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穿得太少了,等我给你拿件挡风的衣服去。”,一会的功夫,黄掌柜拿出一件羊皮袄披在弃儿的身上。
看着弃儿鼓鼓的腮帮子,黄掌柜劝道:“慢慢吃,别噎着,吃完了把桌上的也拿走,就当是你明儿早饭。别忘了,明早上把馒头拿火烤一烤再吃,吃太凉的东西,小心坏肚子。明天中午你再来,大叔给你做好吃的”弃儿一边吃,一边点着头。
弃儿吃饱了后,一抹油了八花的嘴唇道:“黄大叔我吃饱了,我得回去了。”黄掌柜把剩下的馒头和牛肉给弃儿包起来,又叮嘱了几句,把弃儿送到门外。
看着消失在风雪中弃儿那瘦小的身影,黄掌柜双手合十,向天祈祷道:“但愿这个苦命的孩子今后能得到佛祖的保佑。”
雪下得越发得急了,处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披着羊皮袄,弃儿身上一暖,迎着扑面的雪花,加快脚步朝土地庙走去。来到土地庙旁的小河边,远远地看见,在枯枝上朵朵寒梅在风雪中正傲然怒放。弃儿心道:“在这冰天雪地里,看来我也并非是孤独者。”来到庙门前,拉开门栓,进入庙里。反手挂上门栓,快步来到庙里,见庙里火光依然。弃儿闪目一看,见在火堆前有一个脸颊削瘦、双眉低垂,身着百衲僧衣的老和尚正盘腿往火上添着柴。松
弃儿来到火堆旁,听着山中传来的狼嚎声,弃儿轻咳了一声道:“大雪封山,师父怎会到此土地庙中?”
老和尚看着弃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风雪无情,人间有情,是火光引我至此。”
弃儿上下打量着老和尚,但见老和尚慈祥的目光中透着笑意,弃儿道:“师父从哪来?”老和尚道:“从来处来。”
弃儿道:“师父要到哪里去?”老和尚道:“哪里都去。”
弃儿大眼睛一转道:“师父叫什么名字?”
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师父没有名字,只有法号,贫僧渡厄,走遍天下寻有缘者。”
弃儿道:“好啊!天冷得很,我一个正没意思,正好师父陪我说说话。”
渡厄道:“如此甚好,一个人总是会寂寞。”弃儿走到火堆旁坐在木墩上,伸出小手烤着火道:“天寒地冻,有人陪我说话当然好了。”
渡厄伸鼻子闻了闻道:“好香的牛肉啊!不知小施主可否施舍些?”
弃儿心道:“这老和尚好尖的鼻子,竟闻到牛肉味,那可是我明早的早餐啊!”看着和尚期盼的眼神,想他一出家人雪夜至此,肚子定如刚才自己那般饥饿。感同身受之际,暗道:“罢了,大不了明日我少吃一口便是。”一伸手,从怀里掏出馒头和牛肉递给渡厄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在谈。”渡厄眼睛一眯,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慈悲心肠,如此甚好,不枉我千山万水。”
弃儿从怀里拿出馒头和牛肉放在木板上,随手递过一个馒头给渡厄道:“快点吃吧!还不怎么凉。”渡厄接过道:“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今日虽说没有狗肉,但有牛肉也相当不错了。”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大葫芦,拔开葫芦塞,仰头喝了一口道:“贫僧行走天下六十年,只为找寻一个人。今日真应了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看到渡厄仰头咕嗵嗵地喝着酒,充儿眼神现出惊异之色道:“吃素的和尚我见得多了,能喝酒吃肉的和尚,这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渡厄笑道:“人并非生来犯奸作科,环境造就原因。”
渡厄把酒葫芦递给弃儿道:“你也来一口,暖暖身子。”弃儿一听酒能暖和身子,想也不想,伸手接过,学着和尚的样子仰头就是一口,这一口喝下去不要紧,辛辣之味呛得弃儿直吐着小舌头,胀着通红小脸,扇着舌头道:“这酒闻着香,怎么一到口里就变味了。平时我看见人家喝酒,很是羡慕,还以为是美味,谁想一喝才知道这样难喝。”
渡厄哈哈笑道:“酒香酒涩在于品,再好的酒,不喝者谓之涩,喝者谓之香。”
弃儿道:“喝酒还能喝出道理出来?”渡厄又喝了一口酒道:“酒乃万妙之物,只可意会。贫僧行走天下六十年,唯一感到人间最好的东西就是这酒。你年纪太小,还无法体会妙不可言四字。”对着葫芦口又长长饮了一口酒,继续道:“你看这酒体着黄,说明这酒在黄泥池里至少窑封了近百年,这年头酒可是不可多得之物。这馋酒可谓馋人至极,这馋酒可是贫僧费了好长时间才得到的。”就着牛肉,大口地喝酒,弃儿一时羡慕得不得了。
渡厄看着弃儿羡慕的眼神道:“要不要再来一口,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弃儿摆摆手笑道:“这东西我看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好了,我已经吃饱了。”
渡厄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单手合十面向西方道:“因寻有缘人,果遇有缘人,今日是贫僧六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想佛祖的法旨即可达成。”
渡厄转身面对弃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和尚问他的名字,弃儿低垂着脸,神色黯然道“我叫弃儿,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渡厄低吟了一声佛号道:“九天之上龙飞翔,永不放弃将是你人生的选择,从今以后你就叫不弃如何?”
弃儿道:“别人都有姓,那我姓什么?”
和尚笑道:“有姓便有宗,当有一天你自成一宗时,那将何等的快意人生。所以这姓,你暂时还是不要最好,自今日起,你随我修行吧!”
弃儿道:“姓什么不重要,不过你有多大的本事,让我拜你为师?”
渡厄闻之一笑道:“天上地下十方世界我都去得。再说,你我师徒名份早已天定,你不是总喊我叫师父的。”
弃儿道:“不当真,那是因为你是出家人。”
看着弃儿将信将疑的眼神,渡厄轻轻一笑道:“你背上可有一块栩栩如生的孔雀胎记?”弃儿从地上蹦起来,急声道:“我穿着衣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渡厄笑道:“时下我不是在用眼看你,而是在用心在看你,这漏尽通只是佛家的一种神通罢了。走遍千山万山,踏过五湖四海,就为了你这背上的这块孔雀胎记。不,应该是封印。”弃儿看着渡厄道:“既然你能隔衣看背,那佛家有没有瞬息千里的神通。”渡厄点点头道:“神足通,小神通而矣。”
弃儿欢喜道:“有没有不吃饭不饿的功夫?”
渡厄笑道:“这又何难,入吾之法门,就是几月的不吃不喝也不成问题。”
弃儿一听世间竟然有如此功夫,连声拍手,眼放亮光道:“从今以后我就叫不弃。”渡厄看着蹦跳中的不弃,眼里露出了赞许之色。
高兴地蹦跳了一会儿,不弃儿重新坐下,摸着肚子道:“今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渡厄一听这话,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弃扭头向门口看了一眼道:“我四处流浪,无以为靠,可明日我还想去看一看黄大叔,在这个村子里他可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渡厄道:“有缘自会相见,以后他会为你感到三生有幸的。不用跟他道别了,一切都已命中注定,我这就带你走。”站起身来,大袖朝火堆一挥,火堆如雪浇其上瞬间熄灭。渡厄拉着不弃的小手,迈步间,凭空就悄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上山砍柴的人们最先在土地庙不见了弃儿。大雪封山,大伙都以为弃儿一定是给野狼叨走了。黄掌柜知道弃儿失踪后,为此他还给弃儿烧了几柱香,乞求弃儿下辈子能转世投身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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