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像一棵瘦小精壮的孤松,舅氏三人见他进来,忙向他行礼,叫道:“舅舅!”
李剑心也认出来他是洞中坐在冰棺傍边的唯一的那个活人。那个修行忘心经的老人,舅张的舅舅。
他漠然的对舅氏三人点了点头,漠然的来到床上,望着冉冉,他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但随即隐去,归于漠然。
“太爷爷……你怎么醒来了?”冉冉问道,她知道太爷爷已经修炼忘心经,心已忘,情亦忘,只留躯体在世,不生亦不死。通常情况了,只会在渐渐化身石像,不会醒来的。
“我是刚刚被唤醒的……”他回答道。
“谁把你唤醒的?”冉冉有些奇怪的问道,谷中的人全在这里,没有人离开过,所以唤醒太爷爷的不会是谷中的这几个人。况且,太爷爷修练的忘心经,忘心,忘情,忘尘世一切,心归于永恒的安宁,不再起一丝波动。就如极懒极懒的人,在极深沉极安逸的沉睡中,心绪连一丝都懒怠的动。老实说,练忘心经的人,比极懒极困的人还经懒一千倍一万倍,还要困一千倍一万倍。天地间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们唤醒过来。
太爷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他把我唤醒,让我来办一件事情。”
冉冉问道:“什么……”她还没说完,就见太爷爷出手如电,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拍在夏渊的后脑,夏渊一声没哼,萎顿在地。
“噌……”一声轻响,一把剑刺到太爷爷喉前,剑尖紧贴着他的皮肤才止住。老道是夏渊的师傅,虽然他被这个不孝的徒弟气的要死要活,但他的心里最心疼的终究还是夏渊,见夏渊突然被老人拍倒,急切间来不急阻拦,一剑便刺下他的脖子。但老道终究不是一个毛糙的孩子,见老人只是把徒弟拍昏过去,并没有再次伤害到他,飞剑刺到老人的脖子前,便停住了。
“为什么?”老道问冉冉的太爷爷道。
老人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即便被飞剑指着脖子,也无动于衷,从怀中掏出一串金黄色的链子。
链子是用金丝编成,中间结着一个绳套,套子里是一颗黑色的珠子。仔细看那个珠子,它的黑并不是如墨如炭一般的黑,而是有珠子内部似乎有无限距离,一切光线都照不透的黑,如夜空一般的黑。
老人对喉前的飞剑如若不见,把黑色的珠子套在夏渊的额前。
“这是什么?”冉冉问道。
“炼心珠,珠子内有无穷幻世,是使人经历无穷梦境的一个珠子。”他回答冉冉道。
老道将飞剑收了回来,他知道这位辈份大的吓人的老人并无恶意。
“谷中不能留外人,你们也不是强行让他离去,唯今之际只好治好他的心伤,这个炼心珠能治好他,也算是谷中对他的补偿吧。”
“一颗珠子?”老道不信任的说:“心是最难以捉摸之物,情根生于心,与心同存亡,问情为何物,叫人生死相许,相思为不治之症,况且痴情之伤!一颗珠子?能治好情伤,你怕是唬我的吧?”他倒不是非要不相信老人这话,而且他心里是万万不同意徒弟留在谷中的,只是觉着老人吹大话有些不舒服,心与情皆是虚无飘渺之物,心伤向来无物或治。
“治愈伤心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忘却,一个是参透。所须者皆是时间,炼心珠内有无数幻世,虽言幻世,但对他而言是真实的,除了不能死亡,不能见到冉冉,他可以为所欲为。”
老道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道:“为所欲为,心无所制,那岂不是入魔了!”
老人摇了摇头道:“情有爱生,痴情之人,心以爱为主,爱是世间一美之根源,他是痴情人,心虽然未必是至仁至善但也是至诚至性之人,所以,万万不会入魔,你大可放心!当然,若他心有戾气,易生怨毒,我们也不会赠他炼心珠,至于结果,他是能成为一个饱经世事的智者还是洗涤出一个纯净无瑕的灵魂,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世间人善恶之性,极易分辩,善者遇错事则自省己心,恶者遇错事则归罪于人,非是言语之下归罪与人,而是诚心自问之时,归罪于人,归罪于人之人则易生怨气,若无消解,将终成戾气,人亦难为善事。归罪于人的人,虽不至于必成恶人,但省诸己心的人,必是善人。夏渊被冉冉所拒,虽伤心痛彻,但无怨无悔,只将此心与身赴死以报,虽非至善之人,却也是至情之人!
事情经的多了,对世事自然洞明,自然能生大智慧,此是参透人生,道根自此而生。若是洗涤灵魂,则是将灵魂中的一切尘垢杂质洗去,洗去黑暗悲伤,洗去怨恨哀愁,只留一切真,一切善,一切美。情伤二字,情伤亦是尘埃,当洗去伤之恶而留情之美。
无论如何,不管是他参透世事,获得大智慧,还是洗涤出一个纯净无瑕的灵魂。他皆能以此入明心境。若不参杂一丝感情,极理性的说,他倒是因祸而得福了。对这些,老道自然清楚。
“好了,他短时间不会醒来,你们将他带走吧!”老冉冉的祖爷爷又说道。
“他什么时间能醒来?”老道问道。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待他无寻死之念时,自然醒来。”老人答道。
老道点了点头,带着徒弟和师兄一起离开石洞,向谷外走了。
舅张望着伏在老道背上夏渊,对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着冉冉说:“你又何必太伤他的心呢?”他时时刻刻注视着冉冉,关心着冉冉,自然知道她心中是极爱夏渊的。舅张的本意是即便冉冉不能跟着夏渊离开这里,那么让夏渊留在这里陪着冉冉,也是极好的,虽然冉冉时日无多,但能多幸福一天总是好的。
冉冉摇了摇头,底声道:“不伤他的心便更害了他啦,舅爷爷太爱冉冉,心中失了公允啦!”夏渊留在谷中看着妻子日渐消亡,看着女儿病体日益沉重,不会日日快乐,只会日日悲伤,更无心修行。这才是害了他。
“如果不是太爷爷带来的珠子,今天的事,真无法可想啦!”冉冉叹道。
舅张点点头。见李剑心在一傍欲言又止,不由的问道:“你要说什么?”
李剑心此时心中惊骇万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看这颗炼心珠的功用,老道师兄弟两人,忧心徒弟,没有细想过这珠子的功用。谷中的诸人皆是悲伤之中,皆在天大的责任压力之下,更是无心多想。但李剑心是此中唯一的世外人。听到炼心珠了功用,便惊骇万分。
如果冉冉的太爷爷所言皆是真实的,那这颗珠子绝非世间之物。
人间最难懂的是心,最难干涉的也是心,愚昧智慧皆源于心,欲望情感亦源于心。心若能炼,人间将皆是智者。有此一珠,凡愚之人皆可成仙。
他还能猜到,便是汉唐之时,仙人最盛之际,世间也无此珠,若有此珠的话,汉朝唐朝之时,虽然未必能举世成仙。但绝不会至于唐末之昏乱,人皆昏妄,官皆利迷。
李剑心想问一下此珠了来历,却又怕舅氏之人多心,疑心他窥视宝贝。欲不问,心中实在是好奇难忍。
本来,明心境之人,万不会生出这等犹豫之心的,只是此珠的功用实在震骇的他失了静定之心。
见舅张问起,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那颗炼心珠,是那里来的?”
舅张听了此问,不以为然的想了一下,然后向老人问道:“我记得谷中并无此物,舅舅,那颗珠子是那里来的?”
老人漠然道:“不是谷中的,是别人给的。”说着,他又望了冉冉,说:“我回去睡了,你……唉……”他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些担忧,但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舅张对李剑心摇了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舅舅不愿说,算了吧。”
李剑心犹豫了一下,终于将炼心珠的功用与猜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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