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肯定有人趁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偷偷用木头砸过我的头。痛的我都宁愿那玩意儿不是自己的好了。
我一只手撑着自己胀痛不已的脑袋,较弱不堪坐不起来,只好往外爬想要个人出来。
咦,为何这床壁这样湿滑还热乎乎的,我努力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靠在一个木桶中,木桶中有温水,暖烘烘的把我包裹起来了,我手脚并用的撑自己起来,却发现木桶外背对我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耶律庆之,我瞬间放下心来。
重新卧进水里,对他说“怎么样,是不是我赢了。”
耶律庆之身躯一震,“你醒了?”我嗯了一声,很关心的追问“我是不是赢了。”
他踌躇一下说“你很关心结果吗?”
我大力的点头,忘记了他此刻看不到我“我若输了,就得做你弟弟的下人啦,我才不要,看他的亲兵就知道他不会是一个好主子,再看看你的神豹队,啧啧啧,各个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你还是收留我做你的招讨使吧”
几句话说的他笑起来,“你放心,我不答应,谁都带不走你。”
我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我们回到上京之前,你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走了?该不会真等我去了上京再封我个官儿当当吧”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我“喂喂”的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声音,只看到他乌黑头辫,后脑勺有两个漩。我轻悄悄的站起身来,抄起木桶旁的浇水长勺,朝他脑袋上打过去。
他行伍出身,警觉的很,我的长勺还未碰到他的脑袋,他已经觉察出来,反手抓住勺子,我急忙抓勺柄,勺子却纹丝不动的在他手中,我再使劲,眼前一花,他已经旋身站起,直面对我。
我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赤身裸体泡在水中,还死命拉着勺柄。
他显然也受到了震撼,竟呆呆的瞪着我的身体,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咚!”我没防备他会松手,用力过猛,一下子摔进水里,脚下又一滑,头正磕在木桶边沿。
“唉哟”我捧着更加疼痛的头大叫。
他几步走上前要查看我伤势,我叫道“转过去,不许看!”他充耳不闻,径直走上来,手中扯过一张毯子,长臂一挥,将我从水中捞起来,裹进毛毯,抱着我走向床榻。
饶是灵敏如我,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他将我摔在床上,手抚上我的脸,幽蓝的眼眸暗了下去,那带有薄薄茧子的手粗粝的摩挲着我的脸,我只觉得舒服刺激,他抓起我的手,低下头,细细的啃起来,弄得我又痒又痛,忍不住笑出来,“”别……太痒了”。要抽手回来,他顺势趴在我身上,在我颈窝出轻轻呵气,我继续笑个不停,拼命推他。
他忽然停下来,在我颈窝处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上京。”
那是年轻的我第一次经历懵懂情事,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如同玩耍般的,因我在情欲上的无知迟钝,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并非孩童时戏玩,并不知道心中涌现的鲜活欲望所为何。但不得不承认,有很长一段时间,耶律庆之对于我代表着尚显生疏的整个男性世界全部诱人的内涵。那弯弓射箭的飒然身姿,发号施令的杀伐决断都使他成为我眼神热烈捕捉的神将,但这般的出众拔萃同时也可以成为一切灾祸的源泉。现在想来,我那天在床榻上稚气的、不合时宜的笑声似乎已经提前为他叵测的命运敲响了钟鼓。
我们终于来到了契丹国的国都上京,一想到连夜赶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伯颜海自从我比箭虽败犹荣后,便对我刮目相看,说我是真正的英雄,变相的将他的神技统共教给我,昨夜我熬了半宿才将那栖在树枝一窝麻雀尽数射下,伯颜海才宣布我的黑夜箭术可以出师了,我心满意足的回到营帐,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耶律庆之的连环夺命刀柄给敲醒了,我愤怒的爬起来问“干吗!大半夜扰人清梦!”
他也忍无可忍“你没有听到这半宿的号角声么,我们该出发了!”
于是契丹人快马加鞭往上京赶的途中,我却困得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了。正睡得酣畅之际,就听到耳畔传来契丹人的欢呼声,我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已是下午,不远处出现一座灰色轮廓的王城,不若洛阳城那般巍峨险峻,上京是一层层的灰色砾砖堆叠砌出来的,连绵的城郭傍山而建,走的越近就越觉得城墙高。这上京虽为契丹国王城,但地域荒凉,方圆千里,再无这样大的城,这高耸如巨龙的阴山环抱着王城,在紫黑色的天幕下,越发壮美。我站在城楼下,望着城楼顶上牛角灯,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是汉人,是天朝人。这里,上京,是契丹国的王城。
耶律庆之在马上遥遥的看我一眼,“跟上!”
我只得驱马向前,与他并行,一路上并无言语,我看着街上走的契丹人,倒与汉人无异,一样的黑眼睛黑头发,一样有商贩卖着热气腾腾的食点。我看着那油滋滋的饼上浇满了透亮的糖粉。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叫糖霜酥饼,是中原常见的小食。我看看身旁的耶律庆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此刻所想的一定与我有关。
我们走到一处府邸,耶律庆之对伯颜海耳语几句,契丹军士都各自依命散去,只剩下四大金刚与我,伯颜海对我说“大人,请跟我来。”
那是个整洁的房间,与中原无异。这便是我的住所。伯颜海递给我一样东西便行礼出去了。
我打开来一看,是糖霜酥饼。忽然心头有暖意涌出。
一个月过去了,我在府中过得悠然自得,每日闲来无事,便叫四大金刚教我骑马,射箭,刀法,偶尔再无聊些,便召韩匡奇那老儿来给我讲太祖皇帝率一万人打江山的故事。韩匡奇本是天启元年的归降契丹的汉臣,所以讲起故国往事自然磕磕巴巴,满脸羞惭之色。
我知道他心中一定恨死我了,他虽有满腹经纶,又有善兵法打仗,但契丹人崇武,契丹皇帝并不看重他,只赏他在耶律庆之手底下做个小官,还没有我这招讨使品级高。
但大汉奸就是大汉奸,告诫后人,背叛故国的下场其实很惨。
有一日,那老儿突然问我“招讨使大人,您可收到朝廷的嘉奖?”“什么嘉奖”“您不是将军大人封的招讨使么,这需得到朝廷御批才能授权与您。”
自从我来到上京我就很少见到耶律庆之,他只每晚到我房里来随意聊天,给我许多金银珠宝,而我白日练功,晚上早已困乏不堪,好几次他来的时候,我竟听着他说的话迷迷糊糊兀自睡去,更难问起关于我去留的问题。记得刚到府邸的时候,他曾警告我,让我以后只可男装以扮,不可暴漏自己的女子之身。所以现在知道我是女子的除了耶律庆之,就只有韩匡奇这老儿了。
我冷笑“我才不要放着堂堂汉人不做,来抱契丹人的腿喊爹爹呢。这招讨使我不稀罕。”
那韩匡奇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都渗出汗来,不恼反笑“赵姑娘,你可以不做这招讨使,反正将军的用意也很明显,一个汉人姑娘怎么可能进入朝堂,顶多养在府里做小妾罢了。”
我大怒,“你嘴里放什么狗屁!”
他不依不饶“将军身份尊贵,怎么会娶一个汉人,姑娘即使有绝世美貌,也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他不阴不阳的笑着,那笑容分明写满了对我的嘲弄。
于是,我第一次使出了四大金刚教我的契丹拳法。狠狠的打中了那张笑脸。
那韩老儿被侍从抬出去见大夫的时候,耶律庆之只抬眼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看书的我我,并未说什么,转身便走。
我急忙摔下书册,挣脱侍从,跑到他前边“站住,我有话要说。”他看看我,等侍从都散了,才慢悠悠的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是招讨使,朝廷不日就将下谕旨了,你还是乖乖在家等着吧。”
我压根一点都不信,指着他说“我才不要做你们什么狗屁招讨使,快放我回中原!”
他笑了笑,又露出那种对待无知幼童的宠溺笑容“招讨使乃节度使副将,官至四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十分镇定,“哦?难道我一个汉家女子也能入你们契丹朝廷做四品王公大臣?耶律将军,触犯《泰和律》,该当何罪!”
耶律庆之脸色突变,“谁告诉你的?”幽蓝的瞳孔似乎暗沉许多,他阴郁的瞪着我。
这《泰和律》乃契丹国律,里面以《唐律疏议》作为蓝本,并采用《天朝刑统》的疏议加以诠释,内容有所不同,分为名例、卫禁、职制、户婚、厩库、擅兴、贼盗、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而里面清清楚楚写着:南人永世不可入武元殿。
武元殿相当于我们天朝的太初宫,是皇帝召见群臣之地,是五品以上官员群策之地。
四品招讨使自然在其列,而那韩匡奇官职六品已经在汉人中十分拔萃了。
我冷笑不语,耶律庆之也镇定下来“你不必担心,你的汉人身份不会被发现”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哈,留在府中做妾侍么,那么我的汉人身份自然不会被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无妨。可我真心不信我能以汉人女子之身挤进戒备森严的契丹朝廷。只要那皇帝老儿张口说契丹话,我的身份就大白于天下了。
我转身欲走,想起什么,便问他“你可曾查到燕飞儿的下落。”他顿了一下,沉沉的说“嗯,燕飞儿在一个月前上京郊外与契丹人相殴斗,不堪受辱,已跳入辽河自尽了。”
我蓦的心头一震,“不堪受辱,死了……尸体找到了么”他平静极了“她的尸体在三天后被发现,已经尸骨全腐,官府见是汉家女子便匆匆入殓埋了。”
我全身微微颤抖,眼前掠过那个穿黄衫的女子,救我出牢狱,在沿途对我多有照顾,她还为我织了双五彩朱雀袜……然而她为了任性的我而魂丧异国,连尸骨都不能回故土……我奋力的抹去眼角,终于再无所求了,转身便走。只听得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从现在起,我给你两支禁卫军来保护你。
说是保护我,无异是在监视我。兵法中孙子云: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讲的就是在敌强我弱之际,要静待其变,用示之以动的假象迷惑之,后暗度陈仓,攻其不备。
于是我每天若无其事的习箭、骑马,跟伯颜海打个架,与禁卫军斗只鹰,再不济,命那头白狼阿乙亥去吓唬那帮大汉奸,让他们每人说一个历史小故事给我听,讲的不好,或者讲的太慢,就让阿乙亥去咬他们。看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儿们被吓得簌簌发抖还要佯装镇定的给我讲韩信带兵、讲魏武帝南征北讨。我便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日日搅得府中鸡犬不宁,寸步不离的禁卫军也疲乏了,他们实在不能时时保持这高度警惕来堤防我层出不穷的花样。这比打仗还累,这又比打仗还惨。
我已经做好的万全准备,趁禁卫军守备最松懈的时候,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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