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秋月离开,回到走廊里,这不长的走廊,有五扇房门,看上去竟有五个房间,可想而知,每间房子大抵都如我的秀阁一样袖珍罢了。那走廊尽头有繁茂榕树枝杈探进,我慢慢走,想结识下新邻居,可我旁边的两间房似乎无人,听不见人声,只有最后那靠近大榕树的房间隐约可听的见声音,我走上前,正待敲门,又听到是两个女子声音,贸然打扰又怕引人不快,正在踌躇,门忽然被推开,我猝不及防躲闪,那薄脆的门板正打中我的额角,我哎呦一声退后几步,便痛的抚上脸。
门内走出两名女子,一个穿青衫宽袍,另一个则披着桃红小褂,粉黄亵衣,极透,大片胸脯坦露,那女子掐着腰肢,伸出光裸的手臂,臂上有晶莹玉环,她冷冷道“哪来儿的小蹄子,敢偷听我们说话。”
我辩解一番,那女子仍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嘴中净说些污言秽语,若不是旁边的青衫女子将其拉扯走,恐怕她还得说出更加难听之言。
我无端受辱,也想照实回击,但多年教养令我说不出那般秽语,又争辩不过。一口气堵在嗓子中,回到房中左思右想,着实恼怒。
待我稍稍意平,才发觉误了时辰,慌忙妆点自己,匆匆下楼,奔至前堂大厅。正赶上红姑对着一群女子说话。
好一个红姑,她知我到,眼梢连抬都不抬一下,无视与我,继续训示,然后才淡淡道“才来第一天就迟到,好大的架子哟承欢大小姐。”
周围的姑娘偷偷窃笑起来,我的脸火辣辣烧了起来。
“妈妈,承欢初来乍到,犯错难免,您别苛责她,她会记得的。”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对说话的秋月投去感激的目光,她也看我一眼,里面饱含漫漫的安慰。我鼻骨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红姑似乎对秋月颇为看重,竟没有继续教训我,她开口道“好了,姑娘们,过几天,我们红袖招会迎接一个重要的客人,大家都留神了,把看家本事都练好了,到时候好好服侍,别给我丢脸。”她话锋一转,对我道“新来的,长点记性,到时候别扰了客人雅兴,砸了我这招牌。”
红姑布置完,大家便散去,我走到秋月面前,挽起她的手道“多谢姐姐刚刚仗义执言。”秋月轻笑摇头,示意我跟她走,我们来到大厅右侧,有三面樱粉纱帷,掀开帷帐,一筝一琵琶,摆在那里,有两把古凳,秋月对我嫣然一笑“承欢妹妹,这里便是你我二人今夜登台之地。”
我心念一动,怔忪看着那琵琶静静的待在那里,而那是属于我的位置。
来不及感慨,我们二人便开始调音,静待纸醉金迷的堕落之夜开始。
我翻了翻乐谱,问秋月演奏之流程,原来这红袖招是每个时辰演奏一曲,其中间隙休息时,若有客人中意,便可单独召唤至包厢。
夜晚开始的降临了,我微微紧张,想找些什么话来转移我这心底莫名焦虑,秋月转头轻拉了一下我的手,我略感宽慰,忽然瞥见台下妓女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桃红色肚兜,桃红色薄裙,一走动光裸大腿便若隐若现,绾发垂肩,硕大的宝石耳环晶莹生辉,好不招摇。我撇嘴,想起什么来,问秋月可曾认识我们西厢房住的女子,秋月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
演奏开始了。
我,赵承欢,在红袖招作为歌姬的首场演奏,开始了。
我沉下心神,筝鸣琵琶声起,“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隽注……”我清唱,只听得喧嚣大厅瞬间无声息,这无疑是给我最大的奖赏,于是胆气愈充盈,继续弹唱下去。中间隐约听到有人在打探我的名字,和隐约称赞之语。
一曲终了,叫好声起,秋月转头,我们相视一笑,有杂役为我们端来果酒润喉,我盯着人群中那个羞辱我的女子,继续旧话重提。
原来我那一层除了我之外,共住着仨人,那桃红衣叫做春桃,青衫修长的女子是皓云,向来与她交好,而还有一个叫冷婉的女子我并未见过。秋月说那冷婉在我来之前本是红袖招最热的琵琶歌姬,但不知怎地招惹红姑不快,被罚去厨房做下人帮厨,我才明白为何红姑曾问我可愿去做帮厨,原来这是惩戒之举。
可,是什么使得红姑弃皓云这一等一的摇钱树不要,下放到厨房暴殄天物呢?我有些好奇,决定要待空暇之余去拜访这位前辈姐姐,前车之鉴,说不定对我大有助益。
“你所处的那一层要么是住像妹妹一样的新人,要么就是安置那些不受欢迎的姐妹,即使有客人单点,也没有专属房间招待客人,只能将就去这前堂的公房了。”秋月继续说,我道“可秋月姐姐你已经有自己的专属闺阁啦,实在是我等歌姬个中翘楚,快讲来,让妹妹学习一下啦。”
秋月一愣,估计是被我这直言快语给惊住了,她随即笑出来,“我们做歌姬的,一定要记得卖艺不卖身的*行,虽然赚的少些,但至少心里踏实。”她目光有些迷蒙,静静的说“我今年十七有余,已经来红袖招一年了……”
这时,红姑隔着帷帐唤道“秋月,李大官人来咯”
秋月收敛笑意,平静答“好的妈妈。”便起身整衣衫,我正犹自疑惑,又听的红姑嘱咐“承欢,你也跟着去罢,官人也点你了。”
我顿时明白了,便放下琵琶,跟着秋月走上二楼,有间雕花门前,上面有“秋月”二字,秋月推门而入,有一位约莫三十岁的戴冠书生正坐着,面前已摆好了一桌酒菜。秋月露出茵茵笑容迎上前,“官人——”话声竟是前所未有的又娇又甜,极是动听。
我只浅笑行礼,静观世态。
那李大官人执起秋月的手,说“秋月,你我许久不见,我……我甚为挂念你。”秋月听他说得诚恳,脸上登现喜色,犹如鲜花初绽,笑道“总算大官人还没忘记我。”俩人相携而笑。
好一个秋月,在软言蜜语*之际,不忘将我介绍给那李官人,又在两人欲退还迎额首相抵间隙,示意我坐定,又时时抛给我一个个饱含安慰、鼓励、调皮的眼神,这般指挥若定,看的我眼花缭乱,比那说书人讲的还要精彩万分。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才开始说些小话,多谈论边关趣闻轶事,那李官人甚是健谈,讲起边关战事就眉飞色舞,他忽然看我一眼,说“我看承欢姑娘若有所思,是我刚才说的什么事触动姑娘心事么。”
我笑道“官人讲了那么多故事,想来对边关十分熟悉咯,看您打扮,也不是武人将士,那您去边关所谓何事……”李官人眼珠往我脸上一定,我若无其事继续道“……还是道听途说编些好险的故事骗我们姐妹罢了,人家都说书生之言不可信呢,秋月姐可别上当”。
秋月听完,倚着李大官人笑道“我巴不得他来编好听瞎话诳我呢,他呀,就是个书生,喜欢写些酸酸的边塞诗罢了。”
李大官人大笑,拿手轻捏她嘴巴笑骂道“真真是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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