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夜暗黎明 > 章01 归于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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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黑暗的森林,鬼面枭鹰的凄厉叫声盘旋在枝头,它那幽冥绿色的瞳,如同两朵跳跃的火焰。逐渐从这片森林的黑暗中显露出来样子的余崖,全身上下被染成通红,并散发着浓浓的血腥。

  走出这片生长在虚华城外的古老森林,余崖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城门而去。

  超过三十丈高的城墙,是为了抵抗黑暗种族的入侵而修建的。铭刻在城门上方的虚华城三个字,被三道深入城墙的划痕拦腰切断,那是上一次黑暗种族来袭的时候,由一只强大的魔裔留下的,还没来得及修复。

  余崖走到城门前,从怀中掏出城主令牌,对着城门楼上身着黑色重甲的士兵晃了晃。紧闭的巨大城门,便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咯吱的声音。随着城门的打开,一队黑甲士兵迅速涌出,将余崖守护在中间。

  从队伍里面走出来的士兵队长单膝跪在余崖面前,道,“少城主,是不是需要属下等护送您回府?”

  摆了摆手,余崖便径直从那个士兵队长身旁经过,往城内去了。士兵队长站起来,回过身看着余崖的背影,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少年的背影带着几分淡淡的落寞。士兵队长的眉头微微锁住,轻声念到,“少城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虚华城的城主府中,余崖把头也浸泡在浴桶里面的水中,直到窒息的感觉肆无忌惮的在大脑里面横冲直撞,眼前一片昏暗的时候,他才把头猛然抬起来。黑色长发甩出的水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折射出昏黄的光芒。

  第二天的黎明,晨曦的微光落在余崖身上那刻,他便醒了过来。

  感觉着穴内充盈的源力在汹涌沸腾,余崖的嘴角勉强的微微上扬。今晚,又能够猎杀好些黑暗种族了吧,他想。洗漱并穿好衣服后,余崖把崖角佩戴在腰上,推开房间的门,往府内的演武场走去。

  盘膝坐在演武场的擂台上,余崖闭着双眼。而在他体内,从穴内呼啸而出的源力正沿着经脉游走,形成潮汐。这股潮汐不断冲击在余崖胸膛,那是修炼源力的初始境界——使徒,所要打开的七个穴中,第六个穴的所在。

  源力的潮汐悍然袭向第六个穴的壁障,那壁障便是摇摇欲坠。

  旧的一轮潮汐消褪,新的一轮潮汐又生成,当第十轮潮汐冲击在那层壁障上的时候,细微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第十五轮潮汐,那层壁障上细密的裂痕蔓延开去,就像巨大的蜘蛛网笼罩着。第二十轮潮汐,那层壁障有着些许的剥落了。第二十五轮潮汐,那层壁障终于是轰然间,支离破碎。

  第六个穴打开,源力的潮汐也随之平息下来。

  只是不断有着丝丝缕缕的源力从其他的五个穴内抽出,汇集到这新打开的第六个穴内。

  余崖也睁开了双眼,低声自嘲,“真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天才?”

  ······

  正午时候,太阳的光格外炽热,烘烤得大地一阵滚烫,热气纵横。

  余崖静静守在爷爷余铮的床榻边,看着床上自己的爷爷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失去了绝大多数生机的眼睛,浑浊却又深邃。

  每天的正午过后的这几个时辰,是余铮精神最好的时候。同时,他也只在一天中的这几个时辰才会苏醒。在上一次的黑暗种族入侵虚华城的战斗中,余铮被一只绝强的啸月苍狼所重伤,生命垂危。如今,随时都有身死的可能。

  看到床榻边的余崖,余铮脸上展开十分慈祥的笑容。

  “崖儿。”

  余崖握住余铮颤巍巍抬起的右手,感受到自己爷爷手掌上仅存的一丝温度,眼眶不自觉的便湿润了。

  余铮的声音嘶哑而又轻微,已经是勉强从喉咙里面挤出这些话语。

  “崖儿,你怪他们吗?怪他们早早的便丢下了你。”

  “爷爷!崖儿不管爹爹和娘亲,他们都是为了虚华城的百姓才战死的,这是他们的荣耀。崖儿只怪那些黑暗种族,如果不是它们,爹爹和娘亲也不会死,爷爷您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余崖说完这些话,顿了顿,眼角滑落下的泪顺着他还显得稚嫩的脸庞流淌。

  “崖儿只是很想念他们,好想爹爹和娘亲还能够陪在崖儿身边,陪在爷爷身边。”

  余铮用右手轻轻擦拭掉余崖脸上的泪痕,嘴角在蠕动,但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的眼睛里,闪过晦涩的光芒,他一样思念着自己那战死在黑暗种族手下的儿子和儿媳。只是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狠狠的刺痛,现在,自己也要丢下面前这个苦命的孙子了。

  “崖儿,答应爷爷一件事。”

  “嗯。”

  “你骨子里面流着的,是我余家男儿的血,和黑暗种族战斗是你天生的宿命。但是,爷爷更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余铮的眼角蹦出了一滴泪,那滴泪还没来得及流下,便在他眼角的深深的皱纹里染开了。

  余崖看着自己的爷爷,也看见他的眼角。

  这个铁血一生,戎马一生的男人,他眼角的泪,此刻,让余崖的心生疼。

  余铮艰难抬起的右手,想要最后一次触摸余崖脸庞,却陡然又坠落了。然后余铮的双眼也慢慢闭上了,这一次,余崖知道,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爷爷——”

  ······

  虚华城的百墓陵是专门为埋葬守卫虚华城而战死的将士才修建的巨大墓地。余崖的爹娘便是埋葬在这里。而今天,余崖又亲手将自己的爷爷余铮,同样埋葬到这里。

  跪在余铮的坟前,余崖手上捧着的,是余铮生前陪伴他征战半生的那把刺天。余崖把刺天直插在余铮的坟前,以剑为碑,这是余家的传统。直插在地面的刺天瑟瑟摆动,余崖还能够听见有轻轻的嘶鸣声从剑身中传出来。

  “你也在祭奠你的主人吗?”

  余崖轻声说了一句,把目光转向余铮坟墓后面的那两座连在一起的坟,以及那两座坟前,插在地面的剑。

  “爷爷,爹爹,娘亲,崖儿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一定······”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余崖眼底深处,闪动着浓烈的杀意与仇恨。

  在余崖身后,从百墓陵的入口处,就开始排列起来的虚华城的一万守城将士,他们的队伍,站满了百墓陵外的那条东西走向的十二音泉大道,队伍的尽头,便是这条大道的始端,十二音泉。

  一万守城将士,笔直站立,伸出右手,手掌握成拳,拳心敲打在左边的胸膛。一万个声音完全的融合到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如同战鼓轰鸣。这是象征着愿意献出自己的心脏的意思。

  那如同战鼓轰鸣的声音,徘徊在虚华城上空,也飞跃高大的城墙,穿过城外的那一片古老森林往更远的地方飘去。

  虚华城内的百姓,有的人因为那样的声音而喘不过气来,有的人因为那样的声音而跌坐到地上,有的人也用自己的右拳敲打在左边的胸膛。

  整个城池,一时间陷于巨大的肃穆和悲恸。

  ······

  余崖是一直跪在余铮的坟前,直到第七天过后,才离开的百墓陵。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麻木而失去知觉的双腿险些让他栽倒。

  回到城主府后,在一阵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三天。

  这一天的清晨时分,余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等着王庭的使者到来。

  时间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王庭的使者才是姗姗来迟。使者走进城主府后,来到正厅,目光扫过余崖那张此刻显得苍白的脸。他刚想要说些什么,余崖已经站起来,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靠近他。

  余崖把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里,那是虚华城的城主令牌。

  “新任城主,什么时候会到?”

  余崖问他,他回答。

  “明日便到。”

  余崖沉默了一阵,便没有再说其他的。走过王庭使者身边,直接出了城主府,只是在最后,余崖回过身来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十五年的府邸,就再没有一丝留恋,独自离开了。

  王庭使者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正厅,看着已经失去余崖身影的府门,抓着城主令牌的手,兀自的紧了紧。

  黄昏的余辉,在行走于城内街道上的人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淹没在人群中的余崖,把自己的面庞遮掩在大大的兜帽带来的阴影下。他又来到了百墓陵,想要在离开这座城池之前,向他的爷爷,爹爹和娘亲告别。

  走到百墓陵前,余崖被守卫在这里的黑甲士兵拦下。

  “来者何人!”

  余崖把兜帽掀开一角,露出脸,黑甲士兵看见后,便恭敬的往后退下。即使随着余铮的去世,余崖已经不再是虚华城的少城主,但是,也不妨碍这些黑甲士兵对他摆出恭敬的姿态。因为这些黑甲士兵都知道,这是敢于孤身在夜里猎杀黑暗种族的猛人,是他们这些黑甲士兵膜拜的偶像。

  余崖进了百墓陵,经过大大小小数百的坟墓,而当他的视线内出现了自己的爷爷,爹爹和娘亲的坟墓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怒火,顷刻间,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因为,那三座坟墓前,空无一物。

  插在坟前的三把剑,刺天,云痕,碧水,全然是不见了。

  余崖掠到坟前,目光犀利的一扫而过,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

  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微香,没有逃过余崖的嗅觉。

  游盗者!

  想到这里,余崖的眼神冰冷下来,嘴角也展开一个残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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