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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符一时不能反应:这落星沙沾了后天之数,为星相所化合,无论小衍之法是否勾合天相异数,都已是再无作为,这无相部主要之何用?予他么?照理是要归档入阁,连同小衍星相一同封存,只受不落宫那边查照...他念头有些散漫,似乎尚未从刚刚中天星域的变动中回神,反应较平日慢了不止一拍,落入别人眼中只道他是左右为难,正亟找由头打发了眼前这人。
子期耐心渐失,他皱皱眉,加重了语气:“你自去取来,我便走。但凡任何事由便由我无相一部担待,若是鱼玄机回宫责问,你便让她去找苏长使说道。难不成我还能骗了你?”
听这么突然一句发出,兀自在傍边收合封存落星沙的星殒部众也自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又转而去看桃符。仿佛受这眼神一激,桃符微微动弹,心脉中有浮念一闪而过,却来不及细思,只好回道:“小人不敢!但此事关我部根本之法,此番推衍中天星域之变,也是小人在不落宫亲领了苏长使的口谕。如今事又有变,小人不敢专断,当即刻报不落宫知晓。子期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
子期忽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斜刺里又有一人声若洪钟,直切了进来:“说得好!你子期也有这般吃瘪的时候,当真叫人痛快!也是,你在宿星阁独断专行惯了的,终于叫你遇见一个认死理的人,鱼玄机那般护短的性子,你也只敢在她不刻分身的时候过来撒野。”一人循声而来,已跨过殿门。来人着六羽鹤氅,面目粗犷。他大踏步走到近前,选了个位置站定,不知有意无意,他与子期隐隐成犄角之形。
子期脸上这次是带了明显的厌恶,语气更是不善:“我道是谁?原来是定落之主北宫。谷炫一役后,便是你定落一部首鼠两端,慑于东皇之威,止步于无回境,才教太一执掌了本该由我夜神宫执掌的『阴阳』之位。天知你不顾头面,在幽离神台又跳又叫,夜神之主当年竟然没有将你黜落。如今一劫已过,想是面皮又厚了,这才出来跳梁。我见你,才觉得‘小人得志’这四字果然不虚。”
“你!”北宫受他这言语一激,当真是气得三尸神跳,七窍生烟,正要愤然还击,心下又想起一处关碍,这才按落心思,都说你子期睚眦必报,封神之战也真要叫你尝尝我北宫一脉的手段。“哼,我不与你争辩,便由得你逞一时口舌之利。你无相执掌天数气运,勾陈掌『长生』一位,运数怎会忽然被截去,导致中宫空缺,这番异变骤生,你无相一部难辞其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取这落星沙是何用处,我也想看看你还保不保得住你定落之主的尊位。”他一口气说完,也不给子期回话的机会,转头向桃符说话,脸上竟已是和颜悦色:“这番变故,起因也在我定落和观星两部,不想倒是教你们难做了。”
桃符看他颜色变换,却知道无相和定落一部这梁子是结下了。他领星殒一部承殿之职,又常年推算小衍之数,星殒之主鱼玄机对他很是器重,因而夜神宫各部之事他也有所耳闻。想想部主对这二位的评价,桃符就不觉心内生寒。然而他性子端稳,也不会因此就更改自己的行事原则,当下也是向北宫稽首为礼,说道:“北宫大人言重了。查星观相本就是我星殒一部的职司。说来惭愧,今日推衍小衍之数被无明星数所污,已是废了。”
北宫神色不变,说道:“无妨。不落宫已知晓。当投落星沙入幽离神台,受三十六火所炼。”
子期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走到殿门处,又转身过来,脸上神色生硬冷漠:“狼狈为奸,不外如是。倒要请教你定落一部的手段!”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宫对此倒是听而不闻,连眼神都欠奉。
桃符倒是对着子期背影,又是恭敬一礼,送他离开。而他心下终于似乎开始对所有这一切理出了些头绪:幽离神台,三十六火......原来两人打的倒是青夜的青印加身的主意。青家那边难道就是好相与的吗?
他心中转过这个念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也没有深思,对着北宫说道:“既然是幽离神台的旨意,我星殒一部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这次事出诡异,便是我等也有许多不明之处,”他正要再说下去,脑中忽然灵光狂闪,刚刚隐去的一些细微浮念又纷纷翻涌上来,自小衍之数被污后心中所存的那一丝感应渐然明晰起来,是了,能以如此细微震荡生成连锁气机反应,动荡星数,又几不留痕的手段,如此妙曼非常,除了天机殿太衍先天之卦,不做他想。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刚刚被擢升为星殒承殿一职时,部主鱼玄机授他小衍之数,便是授课结束后在这执星殿中,她谈到仅以自身修为命数就能影响天星运转的,遍数整个三界六道不外大荒一脉的天星素数,四神巫家的行云之法,东皇太一所修星辰真息,以及太清天天机殿太衍之卦。其中天星素数缺而不满,行云之法擅遮掩星相,星辰真息受制于东皇之位,所以又以太衍先天卦为最尊。每每说起,部主都是心向往之,概因夜神宫星殒部小衍之法受星相起落太深,已是落了下乘,部主最想的,便是借鉴于太衍之卦,圆满小衍之法,使之臻至先天。刚刚那般不落痕迹的星数变动,便真真切切地向他展示了太衍先天之数的精妙之处。一时心神如游星域,神意散放处,有气机显化。
人之浮念瞬时千转百变,桃符这一番浮念错落,落入北宫眼中就是他顿得一顿,也凭空惹出些许不快。他面上不显颜色,只是轻咳一声,也确实有效,那边已正起身形,他随喜又惊,只见桃符双眼空洞,脸色僵硬,灰暗瞳孔后却有细微神光渐然亮起。
“青家封神阁中已传下诏书。”唇齿起合间,仍是属于桃符的声音流转出来,却带了别样的起落,是不容错认的声息。
北宫心神忽然而动,他内心混合着一种激动和恐惧,“桃符”的话中呈现的事实让他无端躁动,而一息之后,他动荡的道丹心脉才越过这事实带来的惊喜,看到了让他心生恐惧的另一事实。
“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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