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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的铜女皇安普莎,在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掀山卷岳的怒澜狂涛扑面而来,如万马奔腾般震天动地,如千蛟翻浪般势若冲霄!
通体如琉璃的汐象剑挥出一道碧蓝剑芒,击中被磅礴气势定住的铜女皇安普莎,她的身体被强大的水压扭曲和冲击,坚硬的青铜身体也出现一道豁然大口,剑芒中蕴涵着的狂暴力量如潮汐般一轮又一轮地在铜女皇的体内横冲直撞,将她的内脏搅成一团烂酱,刚刚进化的铜女皇又一次倒地,只是抽搐了几下,当即死去。
可能团灭所有人的铜女皇安普莎,就这样被一剑斩杀。
鲜血从巫七哲的五官中缓缓流出,透支的他全身没有一丝力量,手中的古剑消散成光点,身体忽然无力地向一边倒去。
一双温暖的手掌接住了他,戒语对仅还残存丁点意识的巫七哲点点头,然后用肩膀将他托起,找到一处不那么杂乱的地方让巫七哲平躺着休息。
不只是巫七哲,其实戒语和杨星澜都想到了用神器,这是他们胜利的唯一途径。但巫七哲是队长,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挺身而出,即使冒着断送自己谕师生涯的危险。
不管怎样,巫七哲也都让和他临时组队的戒语与杨星澜在心底认可了他,也让远处一帮士兵们肃然起敬。
见巫七哲解决了战斗,抓着易小墨不停奔跑的杨星澜松开了他的手,她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停下脚步,捂着伤口,背靠着一辆废弃的小车缓缓坐下。
杨星澜抬头看天,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原本就没打算看什么。天空仍然昏暗无光,破败的街道寂静无声,在天黑前的这段时间里,死城里的荒凉萧索氛围最为浓烈。但就是这样一份凋敝的死寂,也能让人在凶险万分的战斗后,心里生出舒坦的安宁。
这场让人无比疲倦的战斗,感觉好漫长,其实也才十分钟不到。
易小墨也在杨星澜身边坐了下来,他抱着膝盖,低头不语。手枪被他拿在手中,枪口无力地垂下,和他人一样萎靡。
易小墨对自己无比失望,果然他还是没胆量的小孩子,这个世界的游戏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为什么不开枪?”沉默了一会儿,杨星澜突然问。
“能有什么作用?”易小墨没底气地反问。
“就这么怕死么?”杨星澜面无表情。
“当然怕啊,我又没什么凌云壮志,也没有英雄情结的。”易小墨低落地说,“而且我也不想死啊,我还要找我爷爷。”
“至少还有勇气承认怕死。”杨星澜的语气听不出是贬损还是褒扬,更像是冰冷地陈述,听不出感情波动。
“你们真是不惜命啊,一打起恶魔就热血得有些过头了吧。”易小墨看向远处躺下的巫七哲,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为让自己心下稍安。
“当你什么都处于劣势又不得不战时,除了靠一腔热血,还能靠什么?”因为受伤,杨星澜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这句话带了长久的沉默。
这时约瑟过来查看杨星澜的伤势,被她一眼瞪回去了,约瑟也不敢忤逆尊贵的谕师,之前还是铁血战士形象的他,在杨星澜面前也像个害羞的大男孩般,挠着头建议还是尽快出发,到了基律防线,才算是真正安全。
约瑟说完就走了,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易小墨突然说。
“以后别再说这句话了。”
“为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三个字了。”杨星澜好看的眉毛微微紧蹙,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疼还是因为讨厌那三个字,“你是个男人啊,带把的,别随随便便对别人说这三个字。”
“哦。”易小墨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的语气充满自嘲,“我真的是你们所说的神媒么?神怎么会选择内心不强大的人?”
“你错了,神不会选择内心不强大的人,你觉得自己不行,只是还没看清楚自己而已。”
杨星澜捂着伤口站起身来,她的背影萧瑟又虚弱,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韧,她声音低沉,像是在给易小墨说话,又像是自顾自的念诵着一句不知名的诗:“软弱者得不到垂青,如果你已无退路,那就放手战斗,因为命运只眷顾无畏之人。”
就像铁锤狠狠砸进易小墨的胸口,他心头大震,这句话就像一股灼流涌进体内,每条血管里的血液都在颤抖,那是为自己的胆小卑劣升起的痛恨,那种痛恨源于自身的无能,而杨星澜的话就像把他的逃避直接从体内掏了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无能不是胆小的借口。
即使手中只有一把无法左右战局的手枪,即使打出的子弹会如软绵绵的拳头一样无力,即使下一刻就要死,但至少你还可以选择扣不扣动扳机。
可是刚才易小墨没有开枪,时机已经错过了,他即使无比后悔也没用。有些事情,就得当下勇敢,否则只能傻逼一样后悔。
约瑟带着剩下的士兵们把死去的兄弟集中在一起,摘下他们的军衔和名字牌,然后一把火焚毁掉。尸体如果不处理,就会吸引食腐兽过来,它们对尸体的嗅觉灵敏,放任尸体暴露在外面,用不了多久食腐兽就会赶到这里。
“你们的身体或已朽烂,但灵魂必将永恒,唯此,你们的兄弟和亲人才能在痛苦之中觅得一丝宽慰……”
一名士兵念着悼词,其余士兵或脸色悲怆,或泪流满面,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作生死相别。活下来的士兵会带着死去兄弟的军衔和名字牌交给其亲属,带给那些翘首以盼儿子能早日退伍归去的家庭一个又一个讣告。
处理完尸体,士兵们当下就活的扛着伤的,朝基律防线行进。众人没有时间悲伤,这样的牺牲在颓渊每天都有发生,这样微不足道的死亡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戒语搀扶着巫七哲,跟在队伍的后面。杨星澜撕下一块衣服简单包扎了伤口,一个人走着。很多士兵看着都于心不忍又蠢蠢欲动,但终究谁都不敢上前去搀扶杨星澜,她那么漂亮又那么犀利,即使受伤状态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瞪退,而且她还是谕师,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接近的。
“过来。”走了一段时间,杨星澜突然疲惫地说。
易小墨想也没想就过去了,没什么逻辑,但他就是知道杨星澜肯定是在叫自己。
杨星澜瞥了一眼队伍里最没用的易小墨,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扶着我。”
淡淡的发香飘过来,易小墨感觉杨星澜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轻轻贴着自己,像一只想要寻求保护的小鸟,又有些警惕地刻意保持了距离。
易小墨两手贴着身体两侧,傻乎乎地不知道该怎么放,他想要不要伸出手去扶着杨星澜的肩膀,但这么做会不会让她讨厌,说到底他俩也才认识几天不到,关系还没到可以不拘小节的地步。
“想伸手扶就伸啊,这个时候装什么绅士。”杨星澜一眼就看出易小墨的纠结,她的声音有些慵懒,“你是白痴么,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姐姐我已经被你吃了一次豆腐了,也不在乎多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你算账。”
“……哦。”易小墨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搂着杨星澜的肩膀,将她软绵绵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揽了一点。
接下来的路很漫长,但易小墨浑然不觉。他只知道杨星澜真的很疲倦了,走着走着身体就无意识地慢慢向着自己靠近。易小墨感受着杨星澜的重量,和她身体传来的温软,却没有之前那次碰到她的激动。易小墨的心里反而异常平静,她靠在他身旁,两人虽然脚步不停,但这一刻时间对易小墨而言似乎都凝固了,他心里别无他想,只是努力搀扶着杨星澜,让她走得没那么累。
这是目前易小墨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有那么一瞬他想如果战斗保护众人的不是巫七哲而是自己,不是杨星澜拉着他跑,而是他拉着杨星澜跑,或者挡在杨星澜身前,根本无需她逃跑,那该多好。
战斗,力量,被别人需要,易小墨一个人默默地蔫巴了十七年,从未像此刻一样强烈想要去拥有这些。
“战争才刚刚开始。”易小墨又想起摩菲斯特的那句话,不知怎地,他居然脱口而出。
杨星澜听见这句话,认真看了易小墨一眼:“知道就好,你没有废材下去的理由了。”
“谢谢。”
“这比对不起三个字好听多了。”杨星澜莞尔一笑。
易小墨抬眼望向远方,天空依旧昏暗,背后的诺贝死城寂静无声,但那一刻他却仿佛听到了来自远天的战歌,若有若无,平缓有力,稀薄的声音中带着厚重的信念。
倒下的战旗要重新扶起,流干的眼泪需要胜利慰藉,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因为,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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