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老阿婆听李内地说完,便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时我听儿子也和我说过,他在的那个矿上也成立了武斗队,成天舞抢弄棒的胡批乱斗闹腾的火热,我那儿子从小就仁义厚道,他自然是没有参加矿上的武斗队,只是专心的学他的厨师手艺。我当时听了儿子的讲述心里也觉得很是害怕,便劝儿子说:外面那么乱,你过了年就别去内地了,在家呆一段时间,看看外面的动静再说吧。可儿子却说:妈!那怎么行那?我已和师傅说好了,过了年他就带我去见那个厨艺大师。妈!儿子已想好了,他们爱怎么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去,天塌不下来,我只专心学我的手艺,等将来学成了,这辈子我就有了吃饭的本领,无论他闹成了什么样子,饭人人总是要吃的吧?我听了儿子的话,也觉得有理,便也就没有再加以阻拦。那年过了年,儿子便又去了内地。你知道我们这里地处偏僻,交通和通信都不便利,儿子在外的情况我也无法了解。那时我们这岛上在公社王八盖子狼书记的安排下,两个生产队里都安装了大喇叭,那大喇叭里整天的播送着国内文化大革命取得的伟大成果,今天批倒了这个,明天又打倒了那个,乱乱哄哄的乌烟瘴气,令人听了胆战心寒。我这心里呀就甭提有多担心孩子的安危了。我百般无奈之下,我便寻了各种机会,坐渡船去龟岛,到孩子的那个同学家里打探孩子的消息。孩子同学的母亲对我还真是热情,每次我去她都要留我在她家里吃饭,她与她的丈夫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龟岛比我们象島大很多,也是镇政府的所在地,所以那里有邮局,可以通书信。我们象島本来也可以同外界有书信来往,可那时无论谁家有信来,都要经过那个王八盖子狼书记的亲自查看,故此谁家也不敢同外界有书信往来,担心会因此招来麻烦。老阿婆苦笑着接着说道:我在她那里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些孩子的消息,知道孩子扔在矿上的食堂工作,生活也还正常。我这儿子呀!唉!可真是个即懂事儿又有恒心的孩子!他在内地的矿上一干就是十年。记得那是1976年,就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去世的那一年,已经二十八岁的儿子回家过春节,我同他长谈了一次。我对他说:儿呀!你一心只想学手艺,干事业,这都没错,可你今年都已经二十八岁啦!到现在连个老婆都还没娶上!妈这心里真是为你着急呀!你看咱们这岛上哪有像你这个年龄还不娶妻生子的?你出门在外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可妈在岛上怎能躲得过那些难听的闲话呢?你就听妈的话,赶紧找个老婆成个家吧。儿子听了我的话,沉思了良久后对我说:妈!我本想再过两年在内地成家立业,到时把您也接过去一起生活。可现在我在内地还没有那个能力,唉!您即心里急着我的婚事,那也行,等过了年我就回矿上请了假就回来结婚,您看如何?我听了儿子的话,满心疑惑的看着儿子,责怪的说:你这孩子,竟拿傻话框我,你以为结婚是闹着玩那?你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和谁结婚去?你既然已经同意了成家立业,等明儿个我备些礼物,去村后的李媒婆家求她给你寻门亲事。儿子听了我的话,哈哈的笑弯了腰,并对我说: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要找那李媒婆说亲,这也太老土了吧!妈您别看您儿子是个特务的家属,可儿子的婚事就不劳烦您老人家费心了!到时候儿子给您领回个媳妇就是了。我听了儿子的话,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疑惑的说:臭小子!这也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起胡话来了?儿子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我见他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凭我对儿子的了解,我这心里便有了些眉目。知道我这儿子一定是背着我已有了心上人。我便忙追问道:你这臭小子!别再和妈妈打哑谜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妈都快让你急死了!儿子见实在是躲不过了,便笑着对我说:妈!您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呀!就是我那个龟岛同学的表妹!她家也住在龟岛,她比我小了四岁,人长的呀!您看了一定满意。我听了儿子的话,我那心里喜的呀!唉!就甭提有多高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实心眼的傻儿子背着我竟交上了女朋友!于是我便迫不及待的追着儿子问,死缠烂打的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姑娘领来让我看看。儿子见实在是拗不过我的纠缠,便答应了我的要求,儿子在第二天的早上拿了些他从内地带回的物品去了龟岛。到了午饭时,果然就带回了一个如花似玉般水灵灵的漂亮姑娘,那姑娘长的呀!真叫一个娇媚水灵,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瓜子脸上一笑便出现两个惹人喜爱的酒窝,我见了喜的呀!嘿嘿真是无法形容,我那心里美的呀真是比吃了蜜还甜。我满心欢喜的拉着姑娘的手,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看了个只细,看的那姑娘羞红了脸。我那儿子笑着在一旁说:妈!您看您呀!您就是心里喜欢也不能这么个看法呀!看把人家看的都害羞了。我忙收了目光拉着姑娘的手进了屋,我们娘俩边喝着茶,边满心欢喜的边拉开了家常。
这个姑娘原来也是个苦命的人啊!唉!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姨妈家长大,她的父母在一次台风中不幸的丧了命,她的姨妈也就是我儿子同学的母亲,便收养了她。她中学毕业后,便在姨夫的安排下,去了我儿子所在的矿上的食堂工作,她与我儿子原本就认识,后来又巧合的在一个食堂工作,二人便比别人亲近。我儿子在食堂工作了两年便做上了厨师,姑娘那时初来乍到的对内地的一切都不适应,我儿子便在各方面都很照顾她。俩个年轻人在一起一来二去的便产生了感情,并私定了终身,他们约定对双方的家长都采取保密的行动,待将来二人在内地有了根基在公布恋情成家立业。可怎奈儿子这次听了母亲的难处,才不得已的说了实情。唉!我了解了情况后,便埋怨儿子说:你这个臭小子!你想在内地成家我并不反对,可你也不能瞒着妈呀!把我这未过门的媳妇藏了个严实!害得我成天价为了你的婚事吃不香睡不稳的。儿子听了笑嘻嘻的说:妈!我这不是把她给您带回来了吗!这次就听您的,过了年我们请好了假就回来完婚。我听了儿子的话,笑着说: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还不知这姑娘同不同意呢?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听了我的话,低着头红着脸羞答答的说:我听他的,他决定怎样我随他就是。我听了姑娘的话,又见她娇羞的着实可爱,便拿出了当年我出嫁时婆婆给的一对翡翠镯子,戴在了姑娘雪白的手腕之上,她那白白的双腕配上那一对翠绿的手镯,显得姑娘更加的水灵可爱。我心里喜欢的无可无不可,笑得合不拢嘴。我见姑娘羞答答的低着头不言不语,便拉着姑娘的手关切的问:你和我儿子的事儿你姨妈知道吗?她是个什么意见呢?姑娘低着头说:昨天他去了我家,我姨妈才知道了我们的事儿,她老人家听说了我们的事儿,也是非常的高兴,我姨妈说这两天就要和姨夫一起来象島和您商量我们的婚事呢。我听了姑娘的话,心里美的跟吃了蜜糖一般。我心急的对姑娘说:那就定在腊月二十八吧,腊月二十八你带着你的姨妈和姨夫来我家做客!我又张罗着对儿子说:你去龟岛买些鱼肉以备招待客人时用。儿子笑着说:妈!这些事儿就不捞您*心啦!您忘了您儿子就是干这个的呀!我听了用手拍着脑袋笑着说:瞧我都高兴的糊涂了!竟忘了你们都是做厨师的了。那天姑娘在我家吃了午饭,便同我儿子一同去了龟岛,晚上儿子提着在龟岛买好的鱼肉和一些蔬菜回到了家,我们娘俩欢喜的说笑着洗菜切肉的忙碌到了半夜。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八,我儿子同学的母亲和她的丈夫及我那个未过门的媳妇,提着礼物来到了我家。他们的到来,令我家平日里冷清的院子热闹了许多,好多村里的村民也都探头探脑的观看议论。我与姑娘的姨妈相见自然是十分的亲热,我们彼此本来就很投缘,不想如今竟又做成了亲家!这可真是天作之合,我们拉着手彼此笑得合不拢嘴。她的丈夫与我儿子见了也很是亲热,双方家长对俩个孩子的婚事也很满意。儿子与我那未过门的儿媳欢欢喜喜的忙碌了一桌午饭,那饭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那个年代也算很是丰盛了。吃饭时我们双方彼此敲定了俩个孩子的婚期,婚期就定在了来年的五一节。我拿出了多年积攒的二百元钱交给了姑娘,并对姑娘说:我们家条件有限,这些钱你拿上买几件衣服。姑娘却说:衣服买一套就行了,这钱还是留着以后过日子用吧,我选择嫁给他也不是为了钱,我是喜欢他为人热情心地善良,诚实肯干正直好学的人品。唉!老阿婆叹了口气接着说:要说我那未过门懂事儿的儿媳妇啊!那可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啊!人长得那是没得挑,淳朴的心灵更是难得。那时家家都穷的叮当响,我们家就更不用说了,她们结婚的新房就是那几间老旧的青石房,家具也是那几件陈年老旧的破家具,可她并不嫌弃,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在第二年的五一节同我儿子结了婚。唉!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啊!我这心里呀!……唉!还是觉得委屈了我那懂事儿的儿媳妇呢!李内地听到此,由衷的对老阿婆赞叹道:大娘!您可真是福气!能娶到这么个懂事理的好儿媳,那个年代,老百姓就是那个条件,我们内地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我也是那个年代结的婚,也是简单的很。唉!那时刚刚打倒了四人帮,国家也是刚刚结束了文革的十年动乱,举国上下真可以说是百废待兴,那时别说没钱买什么像样的东西,就是有钱买也是需要这个票那个劵的才能买到。十年的文革动乱,使整个国家百姓的生活物资极其的缺乏,就是买盒火才都需要有火才票。老阿婆听了叹息着说:唉!是啊!那时过的日子和现在相比真是天地之差,唉!那年的五一节,终于在百般的努力下,总算是给俩个孩子举办了婚礼,唉!说是婚礼,其实也简单的很,就是把双方的家长和几个亲戚请到了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唉!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她们家亲戚也不多,所以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给孩子们完了婚。唉!那时家里穷不比现在,哪像现在的孩子们,办个婚礼也要吹吹打打的热闹一番,倒像是唱大戏一般。俩个孩子婚后,只在家里呆了两天便回了内地的矿上。孩子婚后的第二年,国家的政策也出现了变化,我们岛上也把先时集中的土地从新的划分给了各家各户,大家又集资买了几条大的捕鱼船,又组织了捕鱼队,人们的生活也起了变化。先前那个经常组织开批斗会那个王八盖子狼书记也被免了职,定了个什么三种人的罪名,下了大狱。唉!说起那个王八蛋简直令人恨得牙根痒,他下台之后经过相关部门的调查,查明他在任公社支部书记之时,借谈心调查为由*了多名村里的妇女,而且贪污倒卖了好多国家调拨给村里下发的“救济粮”。唉!要说那个王八盖子狼书记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世魔王”而且也是个十足的色鬼,我们村里的这些寡妇可没少让他欺负。记得有一年他找到我,说是要和我谈谈关于我里通外国的问题,那天他把我叫去了公社书记的办公室,满嘴酒气色眯眯的对我说:你丈夫去了台湾,做了蒋匪特务,你为何还要为他守寡?你是不是还梦想着有朝一日他们反攻大陆回来你们好重修旧好啊?你年轻轻的一个女人干嘛要做蒋匪特务的走狗?你今天必须老实坦白的交代,你们是不是利用电台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妄想颠覆我们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果实?他见我没有反驳,便边说边凑近我,伸着他那张臭乎乎的脏嘴喯着酒气恬不知耻的说:我今天就替革命群众让他这个国民党特务先做了王八,让你重新回到人们的怀抱。他边说边色胆包天的对我动起了手来,我见他一副猪狗不如丑陋的嘴脸,挥手就打了他一记耳光,并高声的对他说:你身为党员干部,堂堂的公社书记,光天化日之下,怎敢明目张胆的调戏妇女?你凭什么红口白牙的诬蔑我丈夫是台湾特务?我守不守寡关你屁事?我丈夫当初是被国民党抢抓硬扯的抓去了台湾做了壮丁的,你大白天的耍流氓你这又是执行的哪门子的国法家规?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急了我我就到镇上告你去。他见我拼了命的高声的喊叫,不似那些令他随意玩弄的寡妇们那般胆小怕事的顺从,又见办公室的外面有人走动,便故意的打开了已被他锁好了的房门,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装模作样的大声说:你这个不知悔改死硬了的女特务,今天你必须老实的交代,你是怎么同那个台湾的国民党特务里通外国出卖的情报?我见事已至此,横竖大不了是个死,便豁出命的厉声问道:我出卖了什么情报?我一个孤陋寡闻的寡妇又知道什么情报?你成天的把我们这些失去了亲人的苦命人都说成了敌特人员,你有什么证据?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丑事我们都不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急了我大不了大家都难看。他见我真的急了,他也怕我真的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到镇里告他,他便换了副嘴脸,假门假事的说:你这个人啊!真是个不知好歹,我这是在帮助你早日的与那个国民党特务划清界限,早日的回到人们的怀抱,你怎么就这么死硬的愿与人民为敌呢?我听了冷笑着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我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台湾特务,我始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就生活在人民之中,你也不要随便的给我扣帽子打棍子,我要是真的犯了国法那也要由公安机关来定我的罪,也不是你随意就能强加于人的。那王八盖子狼书记没成想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寡妇能说出这些道理,他被我的义正言辞所震惊,一时竟不知如何,我见他无了言语,便转身说道:我家里还有事要做,你要是有什么我是台湾特务的确凿证据,就让公安来抓我好了。说着我就走出了公社的大门。待我走出了公社的大门,他才恼羞成怒的在我身后喊道:你回去要好好的反省你反革命的罪行,你……。我边向家走边在心里流着泪想:这是个什么世道啊?我丈夫是被国民党抓走的啊!又不是他自愿去的台湾?我们都是妻离子散的受害者,怎么反倒成了人民的公敌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唉!那个年代呀!真是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啊!李内地听老阿婆讲诉至此,便也叹息道:唉!那时的国家真是一个黑白颠倒的社会,多少的无辜之人受害,多少的地痞无赖反倒成了造反的革命先锋,混乱的年代混乱的人,别说当局者深受其害,就连那千八百年前的圣人孔子也未能幸免于难,也被踏上了亿万支脚批了个底朝天,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简直是荒唐的令人啼笑皆非。李内地摇头苦笑着接着说:只是我没有想到,连你们这座山高皇帝远的小岛也闹腾的如此荒唐。老阿婆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唉!都过去了,现在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人的一生总会经历些沟沟坎坎,这也正应了“苦尽甘来”的那句老话,你看我现在住的这座小楼,多气派!比那时住的青石屋不知要好上多少,唉!这楼是前年我儿子给我盖的,他现在在内地自己开了家酒楼,生意蛮好的,孩子先时执意的要把我接到内地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可我却不肯去过那种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日子,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在这岛上也过惯了这种清静的日子,每天清清静静的过安稳日子比什么都强。儿子见我执意的不肯去内地生活,便同媳妇商量着给我建了这座小楼。唉!孩子们懂我的心思,特意把这小楼健在了靠近码头的崖壁上,让我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码头上的人来人往,唉!我自己也说不清,我自己成天的坐在这里遥望着码头究竟在等些什么?七十多岁的人喽!已没多少日子可活啦!唉!可在我这心里呀!却始终有个愿望,唉!……老阿婆望着远方的海面,两眼闪着浑浊的泪花,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她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而她那两只昏花的双眼却始终凝望着大海,她那张满是岁月雕刻的脸,沧桑在了夕阳的晚霞中,红红的宛如一尊木雕时刻的雕像般显得那样的安详凝重。
李内地望着房东老阿婆凝重而安详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他终于明白了老阿婆为何要孤独的留在这闭塞的象島生活,为何她每天都坐在院中凝望着大海,李内地知道老阿婆每日守望着的是她内心深处的那份期盼,那份令她为之付出了大半生的一份真情。她含辛茹苦的从二十几岁满头青丝的少妇,期盼到了白发苍苍看淡世事的暮年老人,她忍受着岁月无情的磨难,养小送老的苦苦挣扎,但她仍是无怨无悔的坚守着内心深处那份不可磨灭的夫妻情谊。李内地由衷的对眼前的老人产生了敬意,可他又想:老阿婆想没想到过海那边朝思暮想的丈夫,是否还在人世?是否也如自己这般的洁身守候?是否也每天守候着海的这边?李内地默默地在心中为她祈祷,他真心的期盼老阿婆的无怨守候能感动上苍,而令奇迹出现,他真心的祝愿,祝愿老阿婆能修成正果,“缘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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