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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深处有一个幽静的山谷。
一条蜿蜒曲折,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谷的深处流淌出来。这小溪由一处高约二十丈的石崖飞泻而下,形成一道纤瘦的水帘。水帘泻在崖下的轰鸣之声也给四下里静谧的密林凭添了一丝活力。离这水帘旁边不远的地方,在一片葱翠的林木的掩映中有一片亭台楼阁。一条曲折的石径从水帘边一直延伸到密林中,直通向那一片楼阁。小径旁边有一块一人来高的大青石,上边刻着两个娟秀的大字??——浣纱。这里正是江湖中有名的大派浣纱阁。
在林间幽寂的小石径上,李逸与风飞雪正缓缓地行走着,二人身后还跟着断了一臂的刘无空。刘无空此时被绳索牢牢绑缚着,绳索的另一头被紧紧握在李逸手中。只见刘无空神色萎靡,脸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怨毒的光芒。若是眼光能杀人的话,李逸与风飞雪只怕已经死了上万次了!刘无空的下颔已经被李逸卸了下来,出不得声,只在吃饭时李逸才将其复位,吃完过后又将其卸下来。并非是李逸心思歹毒,刻意虐待,实则是刘无空只要嘴上一有空闲,便立即对李逸与风飞雪破口大满,其言辞极尽恶毒之能事,李逸恼怒之下才一路如此!
风飞雪此时见了石径旁边的大青石,问道:“李兄,这里莫非是浣纱阁的山门?小妹听闻浣纱阁中清一色尽是女弟子,没有一个男子。李逸怎的来到此处,还将刘无空也带来,莫非李兄要见的人是浣纱阁门人?”
李逸闻言并未言语。风飞雪见状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同行的一路之上,风飞雪早已习惯了李逸的少言寡语。然而令风飞雪不解的是,越是靠近浣纱阁,李逸似乎也越发愈发言辞稀少,甚至有些冷漠。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这冷漠中似乎又掺杂着其它的情绪——愤怒、哀伤,更有些惶恐!风飞雪很好奇,浣纱阁中那个人是什么身份,竟让李逸如此伤痛!
李逸站在那大青石外,朝里高声说道:“李逸特来拜会浣纱阁住,烦请通报!”
不多时,两道白色身影婉如风中精灵一般从茂密的林间跳了出来。这两人均是女子,左边一人年纪稍大,瓜子脸,见了李逸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右边一人年纪稍小,是个圆脸,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李逸三人。那年纪稍长的女子见了李逸,说道:“许久不见了,李公子!”
“夏师姐,好久不见!”李逸回了一礼,递上一张帖子,说道,“烦请师姐代为通报!”
“无妨!”夏姓女子接过拜帖,交给身旁那年纪稍小的女子,说道,“罗师妹,烦你去通报一声吧!”罗姓女子接过拜帖,转身跃进了林中。夏姓女子见状,又问李逸道:“李公子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李逸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来看飞鸿!”其话语中竟带着深深的柔情,这又令风飞雪很是好奇,李逸口中的“飞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夏姓女子也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刘无空身上,一见刘无空的的模样,两眼中顿时寒光闪烁,恨声道:“就是他?”
“是!”李逸面无表情的回答。
夏姓女子又看向风飞雪,问道:“这位姑娘是?”
不等李逸回答,风飞雪先说道:“小妹风飞雪,初入中原。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结识李兄,暂且跟在李兄身边,四处见识一番!”
“原来是风姑娘,有礼了!”夏姓女子对风飞雪唱了个诺,又对李逸说道,“李公子且随我来吧!”说罢转身沿着石径走向了林间深处。李逸也紧跟而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一座山门前,李逸远远地就看见那山门前站着三道人影。左边一人正是数月前在洛阳览图大会之上与李逸打过擂台的竹清泠,只见他神色之间一片惋惜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中间那人是一位中年女子,只见她云鬓高耸,神色淡然而清冷,颇有些身居高位的威仪,尤其她身上那一种淡然出尘的气质,令人一见之下不由自惭形秽。此人正是浣纱阁阁主花飘零。右边那人李逸也认得,正是览图大会之上代表浣纱阁的美妇,浣纱阁阁主花飘零的师姐,周清。
夏姓女子将李逸引到此处便自行离去了。李逸上前一步,朝花飘零与周清行了一礼,“晚辈李逸,见过花阁主,周师伯!”
花飘零看着李逸,淡然的说道:“你倒也是重情重信之人,五年来竟一步也未踏足我浣纱阁!”李逸并未答话,只听花飘零轻轻一叹,说道:“只可惜了我那命薄的徒儿……”
“阁主……”李逸正要说话,却被花飘零止住。只听花飘零说道:“你要见鸿儿,便去见吧!只是莫要弄脏了她的地方,鸿儿爱干净!还有,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进入浣纱阁的男子!你可以进,其他人不得踏入浣纱阁半步!”说罢也不管众人,径自转身离开了。
众人听得花飘零话语,除李逸与风飞雪外,都颇为不解。而风飞雪此时心中更是颇为吃惊,她自然知道花飘零所指的“其他人”就是自己暗中的护卫。只见风飞雪不动声色,却趁几人不注意时往身后弹射出去了一件物事。
花飘零走后,周清这才走上前来,对李逸叹息一声:“李逸,情深不寿,这个道理你须懂得!鸿儿也不希望你这样!”其话语中满是惋惜,转而又对竹清泠说道:“泠儿,你领李逸去看你师姐!”
“是,师尊!”竹清泠应了一声,又对李逸说道,“李大哥,你随我来吧!”
李逸微微点头,用力一扯绳索,直将刘无空扯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随后转身跟着竹清泠走去。一旁的风飞雪眉头皱起,默然跟了上去。他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从李逸几人的话语中,她已然猜出了几分实情。默默看了一眼刘无空,风飞雪一阵摇头叹息。
几人走了不远,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密林之中有一片清理出来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座石墓,墓碑上刻着“爱徒雪飞鸿之墓”几个字。
“果然是这样!”风飞雪一见那墓碑,心中立即明了,看向刘无空的眼光也不由多了几份怜悯。风飞雪知道,刘无空必死无疑!
李逸并未上前,默默将刘无空绑在距离那石墓约莫二三十丈远的一棵大树上而后静静站在刘无空面前,直看得刘无空一阵胆寒,未过多久,一指点在刘无空丹田处。刘无空顿时目眦欲裂,却又口不能言,丹田破碎的痛楚让他直不起腰,只得弓着身子,却将头颅抬起,一双眼怨毒的盯着李逸。李逸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用上了风飞雪传与他的截脉手。李逸自己曾身中截脉手,又得风飞雪传授口诀,对这门功夫也有了解。然而初次施展,也险些令刘无空因真气逆冲经脉而暴毙。
李逸看着刘无空的眼中一片冰冷,也不管刘无空如何,转身缓缓向那石墓走去。只见他坐在那墓碑前,先前的冰冷一扫而空,脸上却荡起了柔和的笑意。
“飞鸿,我来看你了!”李逸伸手轻轻抚摸着石质的墓碑,仿佛这并非是冰冷的石头,而是爱人温暖的脸颊,“你好吗?已经五年了,时至今日我才找到那该死的幕后黑手,我今天才来看你,你怪我吗?”
李逸声音很轻,就像夜半私语一样。然而此处颇为静谧,不远处的风飞雪与竹清泠又俱是功力不弱之辈,自然也能听到李逸的话语。二女看着李逸的身影,竹清泠一脸惋惜,风飞雪罩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一双眼中却是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这五年中,我虽然身在岳州,在潇湘馆里当一个厨子,暗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江湖上的事情。我只求为你报仇,哪怕血流成河!我知你素来心地善良,从来不愿轻易伤人,更从未伤人性命。可是,我五年前却在一日之内斩杀了数百人,险些杀得入了魔。这一身的血腥与杀孽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净了,不知你是不是会怪我!我知你不愿见我轻易杀生,所以我只诛元凶!”李逸盘坐在墓前,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怀念之中,,温柔地说着他想说的一切,其语气忽而柔和,忽而沮丧,忽而又十分愤怒起来。他就这样自言自语,恍似心中那个梦引魂牵的人儿就俏生生的站在面前。李逸固然是在自言自语,可谁又能清楚,在他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个人在和他说话呢!
风飞雪一边听着,心中却在感叹,她只道李逸素来少言寡语,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自言自语的说了如此之多!她忽然记起大长老苍冥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你天资卓绝,于武学之道迟早会有一番建树,可是爷爷却是不愿见你那般呐!风飞雪这时见到李逸的痴才明白苍冥此话的真意,她心中顿时波澜骤起,“这就是‘心伤’吗?不知创出了‘冰心诀’与‘飞霜剑’的那位前辈又有着怎样不堪回首的经历!”
一旁的竹清泠听得李逸的话语,一双杏眼微微泛红。她自幼便与雪飞鸿交好,雪飞鸿待她便如亲妹妹一般,在她心中,除了恩师周清,便是雪飞鸿最为亲近了。此刻,竹清泠听得李逸言语,心中为李逸的痴情打动之余,也十分想念那位好姐姐!
“这位妹妹怎样称呼,能对我说说李逸与那位雪飞鸿姑娘的事吗?”风飞雪忽然对李逸的事感到好奇,开口问风飞雪。
“我叫竹清泠,姐姐可称呼我清泠!”竹清泠听得风飞雪发问,稍稍收敛了悲伤之情,好半晌才说道,“那墓中躺着的是浣纱阁二代弟子的大师姐,师姐天赋绝高,是阁主最为喜爱和器重的弟子!六年前,李大哥游历山川,顺着浣纱河逆流而上,遇到了师姐!”
“然后呢!”风飞雪又问。
“一开始,师姐对李大哥颇有戒心,甚至还与李大哥交上了手!”竹清泠缓缓说道,“那时的李大哥虽然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可一身功夫着实不弱,师姐不是他的对手,未过十招便败在了李大哥手上!师姐虽败了,李大哥却并未有什么不轨之举,还指出了师姐的不足之处。师姐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便与李大哥约定三日后再战。师姐回来后按李大哥所说的法子练功,果然有效。三日后他们又打了一场,师姐仍是输,李大哥又指出了她新的不足!师姐气不过,再次约定三日后再战。三日再三日,他们便熟稔了,师姐不知不觉中将一颗心全然系在了李大哥身上,李大哥也早对师姐生出了情愫。后来,师姐因过不多久便会消失一阵,她的武功又有李大哥指点而进境颇快,没过多久便被阁主察觉了她与李大哥暗中往来之事!”
风飞雪听到此处,不由问道,“不知贵阁主是何态度?”
“阁主十分器重师姐,自然是不同意!”竹清泠又说道,“她先是将师姐训斥一番,又出手惩戒李大哥。李大哥使出全力,居然与阁主拼了十数回合方才落败。师姐素来倔强,不顾阁主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阁主见状,不知为何却是默许了,只是叮嘱师姐须得勤练武功!再后来……”
“再后来,雪姑娘便出事了吗?”风飞雪又插嘴道。
“嗯!”竹清泠微微点头,颇为悲伤地说道,“五年前的一天,李大哥接到其师尊的传信离开了一段时间,等他会来之时,却等来了生命垂危的师姐!师姐原本奉命下山去为阁主办一件私事,途经太行山脉的一个小村庄时,见一群盗匪正在劫掠村民,强抢民女。那群天杀的畜生忽然见了师姐,竟还想将师姐也抢了去。可怜师姐激战之余遭了飞云寨段飞云的暗算,在几个同门的掩护下拼死逃了回来!”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风飞雪明白了为何在四方楼顶刘无空承认了与段飞云的关系后李逸狂性大发。
“师姐回到浣纱阁后,已是奄奄一息,那毒当真是歹毒,不仅蚕食真气,更会让人流尽血液而亡!李大哥抱着师姐,手足无措,师姐却说能死在他怀里,此生无憾!”竹清泠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挥手拭去眼泪,接着说道“师姐自知生还无望,也不愿见李大哥受折磨,便向阁主求了一粒梦神丹,而后就再也不曾醒过来!”
“哎!”风飞雪长叹道,“这位雪姑娘真是可怜!后来李兄又如何了?”
竹清泠一脸悲伤,听风飞雪发问,又说道,“李大哥抱着师姐不肯放,一坐便是一天一夜,最后是阁主将其打昏,将师姐葬在了这里。李大哥醒来后在师姐墓前站了半天,而后转身而去。几天后,江湖上传言太行山上的飞云寨被人单人独剑屠戮殆尽,寨主段飞云身首异处,整个太行山都被染成了血色。又过了几天,李大哥回来祭奠师姐,阁主却说他血腥之气太重,怕打扰了师姐而不让他祭拜。李大哥不是阁主对手,强闯不成,又察觉段飞云身后必有黑手,于是发誓找到那只黑手之后才来祭拜师姐,一天找不到,一天不来浣纱阁,一生找不到,便一生不来。现在,他终于来了!”
风飞雪听完竹清泠的讲述,心中不由感叹李逸用情之深,也对雪飞鸿的红颜薄命感到可惜。她又看向李逸,只见李逸还在轻轻抚摸着墓碑,柔声说着话语。阔别的五年中的点点滴滴李逸都一一说来,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有着无数经历等着与雪飞鸿分享。从段飞云到潇湘馆,从潇湘馆建成到破灭,从楚炫到楚钰,再到唐门,从《五子乘风图》到吴涛墓葬,从身陷囹圄到被救脱困……李逸似有说不完的话!就这样说着,一直说了几个时辰,不知不觉间,红日西斜,天色渐晚。不远处的风飞雪与竹清泠也一只听着,不厌其烦。
“说了这么许多,天都要黑了,你肯定也听得厌烦了。还是先料理正事吧!”李逸忽然幽幽的说着,右手一捻,食指与中指只见夹住了一根细如牛毛,却放着幽光的针。李逸的神色平静得可怕,慢慢回过头,看着神色萎靡的刘无空,忽然又笑了起来。手一挥,那毒针瞬间射中了刘无空。刘无空距离李逸较远,未曾见着李逸手里的毒针。忽然,本就痛苦不堪的他忽觉右胸一痛,片刻后便有黑血渗了出来,脸色也变得一片乌青。“呜,呜!”刘无空见着胸前淌出的黑血,明白李逸是用从自己身上搜去的毒针射中了自己,顿时无比恐惧,奈何又说不出话,只得如野兽一般凄厉的嚎叫起来。风飞雪见状,也只得暗自叹气,“自作孽,不可活,怪只怪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刘无空恐惧的嚎叫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他挣脱了绳索。他一手捂住伤口,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血液流出。“呜,呜!”刘无空全身颤抖,求助的看着风飞雪。风飞雪见着刘无空那肝胆俱裂的样子,蛾眉紧蹙,神色间满是不忍,右手几次想要有所动作,瞧了瞧李逸后又生生忍住,只把头转向一旁,眼不见为净,然而刘无空那惨厉的叫声却又让她心中波涛起伏。
“好生享受吧,刘无空!”李逸看了一眼刘无空,又转头对着墓碑柔声道,“飞鸿你看,我要让他流尽血液而亡!我知道你爱干净,所以我将他捆绑的远远的,不会弄脏这里!”
刘无空犹自凄厉的嚎叫,只不过片刻时间,胸前便已完全浸湿,嗓子也喊破了!风飞雪又瞧了一眼刘无空,再也忍不住,银牙一咬就要出手。忽然,一旁的竹清泠猛地跃到刘无空身边,素手一挥,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下一刻,刘无空凄厉的叫喊戛然而止,只在喉间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风飞雪看着竹清泠,眉头紧皱,而后又舒展开来,叹一口气后也舒了一口气。
竹清泠一刀斩断了刘无空的咽喉,看着李逸说道:“师姐素来不喜欢血腥之气,刘无空的血流在此处便污了此处,师姐也会不高兴的!再者,若要报仇,一刀杀了便是!师姐一向心善,李大哥如此做法,师姐也不会同意的!”
李逸闻言默然不语,只是抚摸着那墓碑,半晌后才说道:“飞鸿,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他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竟呜咽起来。风飞雪与竹清泠瞧在眼中,也不由两眼雾气蒙蒙。只听风飞雪忽然叹道:“看他整日少言寡语,言语间更是有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还以为他是个冷血之人!今日才知,他原来也是个用情至深之人呢!”
“是啊!”竹清泠也说道,“李大哥如此念着师姐,师姐若是有知,亦会无比高兴的!”
李逸伏在雪飞鸿的墓前,默默留着眼泪,每一滴泪中都凝着他无尽的哀思与沉痛。一念生,一念死,雪飞鸿就静静的躺在墓中,近在咫尺,却又远若天涯!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了。李逸早已平静了下来,就在墓前静静的坐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两眼也没有神采,就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躯体虽在,却没了灵魂。竹清泠见了,对一旁的风飞雪说道:“风姐姐,我们回去吧!”
“那他呢?”风飞雪看了看李逸。
“就让李大哥一人在此吧!”竹清泠叹了口气,说道,“来时阁主嘱咐过,任凭李大哥在此。若看得破,则从此心无挂碍,天高任鸟飞,若看不破,则从此沉沦,只当师姐有眼无珠!”
风飞雪闻言,心知有理,当即随竹清泠下去歇息了。不久便有人来此收拾了刘无空的尸首。而李逸却犹自一个人枯坐墓前,脑海中混乱一片。无数驳杂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浮浮沉沉,有雪飞鸿的音容笑貌和翩然若蝶的身影;有两人在一处时的欢声笑语;有雪飞鸿满身血污,面色苍白的羸弱;有雪飞鸿玉殒香消时紧闭着的双眼,还有漫天的血肉横飞……李逸此时两眼禁闭,连心神都已经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一早,竹清泠早早的来到雪飞鸿的墓葬前,却发现风飞雪早已到了。
“清冷妹妹起得很早呢!”风飞雪招呼竹清泠道。
“风姐姐不是更早吗?”竹清泠笑笑,说道“李大哥还是那样吗?”
“不!”风飞雪摇摇头,说道“我感觉他陷入了很深的沉寂,仿佛生机都没有了!也不知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就此醒不过来,就像佛门所说的涅槃一样!”
竹清泠闻言秀眉一蹙,也叹道:“这却是没有办法,只能靠他自己了!”
一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其间风飞雪与竹清泠又来过两回,李逸却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其生机反而若有若无,似乎虽是都有可能陷入永久的沉睡。竹清泠怕李逸有个长短,亲自去请教阁主花飘零,却只得到一句话:这是他的劫,外人帮不了!
此时的李逸正自天人交战,脑海中驳杂的记忆渐渐凝成了两个人影,一个白衣飘飘,婉如风中白蝶,娇柔却不柔弱,散发着喜悦之情,正轻轻的笑着;另一个也是一身白衣,只不过却是沾满了血污,面色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上下凝着一股散不开的悲伤和哀愁,整个天地间都只有这两个身影!而李逸却在这两道身影不远处,一脸的痛苦。
一夜又将过去,李逸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人人都向往美好,李逸也不例外,他很想奔向那道洁白的身影,然而见了那沾满血污的身影脸上的悲伤后,又不得不忍住了。李逸的心神在交战,最后似乎那满身血污的身影更胜一筹,他也一点一点靠近了她,伸手抚上了她那苍白的脸庞。李逸最后回首看了看那道洁白的身影,那身影正在一点一点消散,娇俏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悲伤,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眸中滑落,划过那吹弹可破的脸颊。李逸的心陡然一痛,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毅然奔向了那正在消散的身影……
天色渐亮,竹清泠与风飞雪又来看李逸,却见李逸不住地颤抖着。竹清泠见状便要奔过去,却被风飞雪拦住了,“你帮不了他!”竹清泠闻言也只得停了下来。
天终于亮了,李逸停止了颤抖,脸上还有着两道未干的泪痕,当射入林中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顿时,李逸身上那种沉寂的味道立即散去,一股浓郁的生机流转开来,好似获得了新生一般。
“成了!”竹清泠欣喜地说道。
风飞雪闻言微微一笑,也说道:“是成了!”
李逸感觉嘴中有一股咸涩,那是眼泪的味道!他好似做了一场梦,回想着那如梦似幻的身影,心中不由又是一痛。仔细回想,李逸似乎也看到了那满身血污的身影最后竟也露出了笑容……
一手抚上墓碑,李逸说道:“你曾对我说,想要游遍天下,阅尽千山万水!可叹世事无常,我会为你做到的!”说罢,李逸有掏出了那只他随身带着的锦囊,反复的看了几回,又小心的收入怀中。片刻后,李逸在距离墓碑前数尺的地方挖了起来。
风飞雪见状问道:“他在做什么?”
竹清泠一脸笑意,面色中还有几分期待,说道:“李大哥原有一柄佩剑,是江湖中少有人用的软剑,名字唤作‘蝉翼’。五年前,李大哥便是手执‘蝉翼’,将飞云寨的匪盗杀得四处溃逃。后来李大哥来祭拜师姐,阁主不肯,李大哥便将佩剑交给阁主,埋在师姐的墓前,说要找到那幕后之人才来取剑!”
只见李逸轻轻地挖着。不多时,便挖出一个长坑,从坑中取出一个长长的木匣。而后他又将土轻轻地填回坑中,这才打开那木匣。只见匣中躺着一柄古朴长剑,剑身长约三尺,宽一寸,剑柄长约五寸,剑格宽约一寸五,厚约六分,剑身上套着剑鞘,乃是皮革制成,上面饰有云纹。李逸将剑轻轻捧起,摸着那熟悉的纹饰,神色间一片淡然。忽然,“铮”的一声,长剑从剑鞘中弹出来,在空中摇摆不定。只见此剑通体银白色,薄如蝉翼,靠近剑格的地方刻着两个古字——蝉翼。
“好剑!”风飞雪看见李逸手中的剑,不由赞叹道,“薄如蝉翼,当真恰如其名!”
李逸一手执剑,立在雪飞鸿墓前,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剑意。他整个人都好似一柄绝世宝剑。
“厉害!”风飞雪心中暗道,“心魔已破,念头通达,果然武功大进!”
只见李逸长剑一挥,在墓前的空地上挥舞起来。其剑势如水般灵动,时而如山般厚重,时而刚猛,时而绵密,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又玄奥,整个空地上一时间尽是剑影!
“原来他擅用软剑!”风飞雪心想,“若是配上这柄‘蝉翼’,只怕那日在四方楼顶,鬼王还要吃个大亏!”
良久,四周的剑光忽然一敛,李逸收剑而立。望着手中的剑,摇了摇头。随后又看看雪飞鸿的墓,叹了口气后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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