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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过去,李逸在唐门已盘桓许久。本来他打算将楚钰安顿好之后,便要离开唐门,但究竟要去何处却还是未曾思量。此番陆雄、陆风前来送帖,李逸心中打定主意要去瞧瞧这魂楼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一来此事事关好友楚炫,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二来他对这《五子乘风图》倒也十分好奇,想去见识见识。若是能将这图夺下,解开其中的秘密自然更好,若为别人夺取,倒也不必劳心,魂楼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不论谁将这图中秘密解开,倒也是了了楚炫一桩心愿吧!”李逸听着窗外的脚步声,虽显沉重,却自有一种奇异的节奏,那是楚钰在练剑。推开窗,便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不断挥舞着一柄只比他的身子稍短的长剑。
见到楚钰几乎疯狂的样子,李逸不禁摇头叹气,这一月来他每日清晨起床时分首先听到的便是楚钰练剑的声音。楚钰不可谓不刻苦,每日无论刮风下雨,必然早起练剑,真正是闻鸡起舞,练剑至中午时分便会有下人送来食物,草草用过午饭,稍事休息便又去厨房练习十二刀工直至黄昏,晚上却也还要修习数剑的练气法门。李逸一一看在眼中,心底却在自问,教他习武真的对吗?
李逸打开门出去,楚钰见李逸出来,连忙收剑而立,叫道:“李叔!”
李逸向楚钰招呼道:“你过来!”
楚钰将剑反手背在身后,朝李逸走过去。李逸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九剑与十二刀工都教给你了,数剑的修习也上了路子,今日再教你一套步法,你且看好!”说罢李逸身子如风一般飘出,一道淡淡的身影在小院中不停穿梭,片刻之后,李逸回到楚钰身旁站定。再看院中,却已留下许多错落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清晰的印在院中的青石地砖上,乍看上去杂乱无章,仔细瞧时却又发现里面都有着一种奇异的规律,只看得楚钰头昏脑胀。
“这就是幽冥步的步法!”楚钰正自头脑发昏,却听李逸缓缓说道,“我将口诀教与你,你照口诀所示从此处起步!”说罢指了指身前的第一个脚印,接着又说道:“照着地上的脚印踩步,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到随心所欲,再不需要这些脚印时,就成了!”
说罢李逸将幽冥步的口诀授予楚钰,楚钰倒也伶俐,不多时便已烂熟于胸。楚钰一脸欣喜,说起来,他之所以如此向往江湖,多半还是因为这飞檐走壁的功夫,踏雪无痕,去留无影!他曾见过李逸施展这闻名江湖的幽冥步,知道这幽冥步一经施展,身形如烟,如影似魅,心底更是喜不自胜,当下便要循着李逸留下的脚印踏上去,却被李逸叫住。
“钰儿,还记得李叔前不久在你练功时说过的话吗?”楚钰闻言一脸疑惑,却听李逸又说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我传你九剑与十二刀工,让你修习数剑,其本意是让你强身健体,日后有自保之力。而你倒也不失为一块习武的料子,我知你心中所想,无非是报仇二字。此事乃人之常情,我既已传了你武艺,便不会再拦你。可似你这般练功,只怕你大仇未报,到先把自己给练死了!”
楚钰闻言一惊,问道:“李叔,这是为何?”
李逸叹一口气,说道:“数剑是一名为水竹居士之人所创,他曾独自一人在深山之中居住了四十余年。四十余年中他深研易经,感悟自然,创出了数剑。而修习数剑讲究的便是感悟自然,合于自然而算计万物!似你这般一昧疯练,丝毫不知调理身心,只知练体而不知练心,非但于修习数剑毫无益处,反倒与数剑的意境相悖。初时倒无大碍,只是长此以往,功力越深,弊端越显。轻则武功全废,与废人无异,重则走火入魔,有爆体之危!”
楚钰闻言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李逸又说道:“你明白就好!我所学不多,能教的都已教给你了,日后便全靠你自己了!过几日李叔便要离开了,你不要挂念,既然你想要报仇,那便在此处好好练功吧!”
楚钰闻言一怔,“李叔要去哪里?”
李逸俯下身来,伸手拭去楚钰眼角的泪花,温言笑道:“好了,好好练功,李叔会回来看你的!数剑不到四相之境不要离开唐门,不到三才之境不要去寻仇,明白吗?”
楚钰压住哭声,抽泣道:“我记住了,李叔记得回来看我!”
“嗯!”李逸点点头。恰在此时,院门外一个下人进来对李逸说道:“李公子早安,掌门老爷有请!”
李逸让下人先在门外等候,又对楚钰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说罢便向院子外面走去。
楚钰鼻子发酸,泪眼朦胧的看着李逸走出院门,一口牙齿紧紧地咬着,使自己不哭声,但看着李逸的身影走出院门,终于还是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哭得悲切,使人不忍,哭得每一个路过小院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李逸刚走出院门,就听得楚钰撕心裂肺的哭泣,摇头叹了一口气,他终究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下人将李逸引到庄园内一座小山丘前,对李逸说道:“公子请,掌门老爷便在前面庭中相侯!”
“有劳了!”李逸微微颔首,便向前走去。
这是一座教庄园地势略微高的小丘,一条石径蜿蜒而上,两旁是些低矮的树木,有的老叶之间略见几点新绿,有的则才抽出嫩芽,其中缀着几株春桃,倒为这春添了一些色彩。小丘的顶上有一座八角凉亭,亭中端坐着一人,正是唐震。见李逸走来,唐震笑道:“臭小子还不上来!”
李逸来到亭中,在唐震对面坐下,笑道:“登高望远,临风煮茶!三叔好雅兴!”
低头望去,只见亭中的石桌上正摆放着一套茶具,炭火在微风中明灭不定,火上的瓶中一股白色的雾气正飘荡着。
唐震笑道:“早年与大哥、二哥一道闯荡江湖,别的没学到,二哥这点茶、分茶之道倒是没少学。只是我天生不是煮茶的料子,学来学去却也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品茶也品不出个高低好坏来,我煮茶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可我仍旧要煮茶,你可知为何?”
李逸双眉微蹙,问道:“为何?”
唐震看着李逸缓缓道:“不怕你说我焚琴煮鹤,这煮茶于我而言,看着好看,闻着挺香,喝道嘴里却无甚稀奇。然而,煮茶可使我心静!”
李逸不解,喃喃道:“心静?”
“不错,心静!”唐震望着李逸,“你的心可还静?”
李逸闻言一窒,半晌,才勉强笑道:“三叔今日怎的与小侄打起机锋来了?”
唐震闻言一笑,说道:“我不是什么佛门高僧,哪里会与你打什么机锋。只是,你的心早就已经不静了!”
不待李逸出言,唐震自顾说道:“这汤已经翻滚三次了!”说罢揭开旁边的一个瓷盅,用竹筷夹出一个茶饼放入琥珀杯中,一手提起提瓶点水,一手偎在琥珀杯旁。只见他偎在琥珀杯旁的一手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震,杯中茶饼登时化作茶末。茶末才遇泉水,便化作一泓碧玉,碧玉上荡起条条水纹化,顿时作一朵摇曳的雨荷;雨荷再变,化而为一只展翅的白鹤;白鹤欲飞,又变为一座久经风雨的古刹;古刹消散,又化为纵横的剑气,其中裹着一柄绝世的宝剑。水纹散去,无数气泡从杯底升起,唐震放回汤瓶,问李逸道:“如何?”
“正如三叔所说,好看!”李逸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回道,“比起二叔来也不遑多让!”他跟随师傅与二叔许久,自然见过二叔分茶,对茶之一道也有所涉猎,自然知晓这第一道茶乃是用来看的。
唐震微笑不语,紧接着又分了第二道茶。霎时间,亭间清香四溢,撩人肺腑。李逸将琥珀杯擎至鼻下,轻轻一吸,放下茶杯,说道:“茶香盈鼻,香通九窍!”这第二道茶是用来闻的!
此时唐震又分好了第三道,这第三道茶才是用来饮的。李逸举杯轻啜一口,双目微闭,半晌才将茶杯放下,缓缓说道:“苦尽甘来,先是极苦,苦中见甜,甜而后麻,好茶!”
“如何!”唐震微笑着问道。
李逸轻笑道:“三叔是问这茶,还是问这人?”
“依你看呢?”
李逸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三叔想必已与师傅通过书信了!”唐震毫不否认的点点头,李逸这说道:“既然如此,三叔又何必再问。三叔也是性情中人,想必能知小侄心中所想!”
唐震微微叹气,说道:“你打算何时启程前往洛阳?”
李逸回道:“后天一早。”
唐震微微沉吟,说道:“我让问儿与你一道前往,让他历练一番,此去还望你二人共同进退!”
李逸微惊,说道:“三叔不去吗?”
“我去做什么?”唐震闻言嗤笑道,“此事蹊跷,无论这龙阳镖局是否与魂楼有所关联,洛阳必是龙潭虎穴。一个不好便会陷进去,不得不防啊!再者说,《五子乘风图》干系重大,见财起意者想必不在少数,我唐门何必趟这趟浑水!不过你若是要夺这图,倒也无妨,我唐门虽居于蜀中,倒也不惧他们!”
李逸自认清楚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心中一暖,对唐震拱手道:“多谢三叔!”
唐震点点头,说道:“谢什么!此去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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