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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寿林接任宗主之后不久,飘雪门被人灭门的事也传了出来,那日妖族来太虚宗捣乱,送的贺礼正是飘雪门修为最高的长老的首级,这就是公开承认此事是妖族所为。又有人翻出以前人族数个门派被灭的旧账,一股脑都加到了妖族头上,人族义愤填膺,人妖两族彻底决裂,全面开战。研皓盈初闻飘雪门被灭,伤痛欲绝。到了太虚宗后便发现宗内长老将几件重要的灵器也一并秘密的放在了贺礼的包袱里。有一件穿云梭的飞行法器,便藏在自己的行囊里。那日梦晓背着自己的行囊被人劫持,想必正是冲着这飞行法器去的。张连山数日陪在研皓盈左右,怕她一个冲动就去寻妖族报仇。等研皓盈从心头的剧痛中缓过来,就开始思虑门派和研族的传承大事。如今整个研族和飘雪门就只剩下来到太虚宗的二十余人。和王寿林商议一番,干脆就把飘雪门投入了太虚宗门下,如此一来,太虚宗倒是热闹了许多。太虚山有七峰,除了王寿林和江上雨住在养虚殿,王寿林五个师弟各居一峰,剩下两峰,一峰登极峰乃太虚宗长老闭关练功的地方,另一峰入云峰就做了研皓盈的洞府。飘雪门的二十余名女弟子都归了研皓盈门下,在入云峰搭建新的屋舍住下。
天妖国度和拜伦国数次大战,夏阳帝国也与妖族在安水打了几次。外界的争斗对于太虚宗并没有太大影响,至少对王鸿没多大影响。王寿林夫妇在收养了王鸿一年后生了一个女孩,取名叫王下雨。做娘的叫江上雨,生个女儿叫王下雨,王鸿私下腹谤,要是生个儿子不得叫王胖林?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王鸿果然如苍松老道所言,身体发育的极快,等到王鸿十岁的时候,外表看起来已经是青年人的摸样。
自王鸿五岁开始,当爹兼当师父的王寿林就开始督促王鸿,跟王鸿几个师叔门下的弟子一起做每日“课业”。“课业”内容包括,每日早晨两个时辰的晨练,主要是锻炼肌体力量和协调性,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学习本界的基本常识诸如天风大陆的地形,各族的分布,各种灵药的功用之类。
下午的内容要有趣一些。由师父先用木头搭出一个复杂的结构,然后打散,弟子再凭记忆将师父搭出的结构复原,对王鸿这个通关了应试教育的理科生来说,这活完全没有难度。
晚上的活动对王鸿和那些比王鸿大四五岁的师兄们来说,可谓“相当刺激”——师父将他们带到后山的山林里,然后他们在满山跑的灵兽堆里逃回宗内。
第一次做这个逃生训练时,几个师兄冷静沉着,还特地关照他这个小师弟,要他站在几人中间。王鸿心想林子里那么多毒虫猛兽,师父肯定在暗中保护(王鸿觉得那几个师兄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山里的灵兽叫声此起彼伏,几个人在山林里黑灯瞎火一片漆黑,自己这个“成年人”都心里发毛,那几个还是小屁孩的便宜师兄还不早吓的哭爹叫娘),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几个人刚适应林子里黑暗的环境,一只比两个王鸿还要高的老虎就冲了过来,预料中师父横空出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走在队伍最后面,嘴里喊着大家冷静的大师兄秦匠一声惨呼,飞了出去,像是老虎尾巴给扫飞了。瞅着不省人事的大师兄就要变成老虎的口中餐,林中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王鸿也记不得听到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空气中突然多了的一股臭味。几个人很没义气的抛下了大师兄,撒腿狂奔,王鸿只好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喝虎奶了,大师兄你安息吧。一路又哭又叫的,有的跑掉了鞋,有的刮烂了衣服,糊里糊涂的竟然跑回了太虚宗的后门,江上雨满脸含笑的站在灯光下在等他们。还有那个四岁大的王下雨小妹妹,隔着老远就指着一脸鼻涕眼泪的王鸿一行喊道:“娘,他们好臭。”
这件事让王下雨这小丫头嘲笑了一年,虽然王鸿很想说臭不是因为我,但这种事总不能脱下裤子崛起屁股让人家看吧。不过好在不久之后,这小丫头也到了年龄,加入了夜间逃生训练,然后这小丫头再也没提起过臭不臭的这一茬。
当然,秦师兄很“幸运”的没有被老虎变成一坨粪便。据师父王寿林“推断”,老虎觉得大师兄气血不足,又高又瘦,没甚嚼头。这事一度闹得太虚宗掀起减肥热潮,后来师父又放出话来:不是每头老虎都挑食的。才平息这股减肥浪潮。
从此晚间的逃生训练成了师兄弟几个的心病。每天晚上都是惊险万分,虽然一直没出人命,但是,不是大师兄断了胳膊折了腿,就是二师兄屁股被咬了一团肉。王鸿最惨的一次被开膛破肚,也正是那次让王鸿弄明白了个中的关窍。不出意外,王鸿又一次大难未死。时间久了,师兄弟几个也都知道,到了要命的时候,师傅一定会救他们。只是知道归知道,就算不死,又有谁愿意受那份皮开肉绽的苦。老虎来了还是拼命的跑。王鸿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何山里这么多老虎,而且每次那么凶残的老虎却总是不能一击毙命,给师父救他们的机会。虽然每次追他们的老虎大小不一样,但的确都是老虎,难道是小时候虎奶喝多了遭报应了?直到那日被开膛破肚的王鸿,在昏过去之前,看到自己眼前那个硕大的虎头,嘴边的虎须少了右边的两根。
太虚宗有只爱吃虾仁的黑猫,常年在宗内到处游荡。那天白天,王鸿在假山上晒太阳的时候,趁那个躺在他旁边的黑猫在睡觉,揪了黑猫嘴边的两根白胡子。联系那只老虎如此巧合的也少两根胡子,方鸿便想:难道晚上追杀师兄弟的黑虎就是那黑猫变的?
后来问了王寿林才知道,那黑猫原来是九变灵猫,天赋神通就是变化之术,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白天看那少了两根胡子的死猫张牙舞爪的挺好笑,没想到到了晚上给自己来了个狠的。
这种训练一直持续到王鸿十岁。这些训练都只是踏入修道一途的准备工作。王鸿对仙道世界向往已久,只是师父说没到时机,王鸿也没办法。这年初春,一日,刚练完早课,王鸿像往常一样跳进月牙湖里洗个澡。月牙湖是太虚宗养虚殿旁的一座细长的小湖,湖边磊着几座假山。洗完澡爬上最高的那座假山晒太阳是王鸿每日最享受的事。刚眯上眼,就听到王下雨那丫头在假山下面叫:“王鸿!爹爹叫你去气虚殿,要教你法术啦!”王下雨从来不叫王鸿哥哥或者师兄。王鸿也不计较,反正自己也一直喊她毛丫头。听得终于要入修道之门,王鸿浑身懒洋洋的劲瞬间消失,一股脑爬起来。
气虚殿是宗主一脉授课的地方,只是王寿林门下只有王鸿和王下雨两人,这地方倒是常年无人。进殿时,王寿林正等他。
“鸿儿,为师看你体格发育已经完善,今日便要引你进修道之门。修道一途有四个大境界:元境,灵境,法境,道境。大千世界,生灵亿万,一旦入了仙道之门便是在争夺天道的气运和资源,故而修道四境,每越过一个境界就要受天道谴罚,降下天劫。”
王鸿道:“师父,道境就是修行的终点吗?”
王寿林道:“修行一路无边无涯,本界历代道祖,有的在大劫中陨落,有的破界离去,想必道境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修道修道,关键在于这个道字,道不可用言语描述,天道是大千世界的运行规则,而对于一个修士来说,道是一个人的性格,是一个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一个人处事的原则,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道,正如世间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大道恒一,修士只有体察大道之意来修正自己心中的道,才能得大道共鸣,提升修为,这个过程就叫修道。只是大道为何?千古以来众说纷纭。本宗开宗老祖姜太虚曾言:道可道,非常道。大道飘渺,只可体会,不可言传。鸿儿,你要记住,仙路坎坷,做人做事便求无愧于心,若是做背离本心之事,铸成心魔,修行必将受阻。”
王鸿恭声道:“徒儿谨记!”
“为师先给你讲解元境的修行。元境分为九阶,初入元境叫开元。开元,开启元境,亦是脱离天道化物,开启修道之路。开元之前,人是天道衍生,是天道的孩子,开元之后,人便脱离天道摆布,相当于独立门户,逐渐掌控自己的命运。故而,若是有修士滥杀没有修为的凡人,天道便要降下雷罚将其抹杀。而修士之间互相厮杀,天道并不干涉。”
王寿林继续说道:“人,虽万物灵长,亦是天地所生,五行所化。世间万物皆可归于金木水火土五行,人生于天地间,食物取材于天地,悟道于天地造化。元境的修炼就是将五行之物纳入体内,以各种功法炼化为真元归于己用。”
“鸿儿,为师下面教你如何开元,此乃修行的第一步,你须仔细听清:聚血于精,聚精于髓,聚髓便可化元。故而先补气血,后养精髓。再以大毅力锤炼自身,待得髓满而溢则元生。此元又称精元,此乃人体精华所生,是一股纯粹的能量。你自出生至今,为师教你锻炼体魄,磨练心智,便是为这第一步。如今你气血旺盛,意志坚定,只差一步便可在体内生成精元。一旦开元,人体内髓质将全部化为精元。髓乃人体发育生长的根本,一旦全部化精元,人身体就不可再生长,所以开元要等到身体发育完毕。一旦衍生出精元,为师传你我太虚宗的修炼功法,你遵照功法将散于体内的精元炼化为真元由经脉归入丹田,便算成功开元,现在我给你吃一粒九转化元丹,九转化元丹药力分为九个阶段,逐渐将你体内的髓质化为精元,其本质乃是大补之药,服下之后会迅速在你体内生成新的精髓,你眼下气血旺盛,体内已经容不下更多的精髓,涨压之下,便会凝结出精元,一旦形成第一缕精元,其他所有髓质都会化为精元,分散在全身穴窍之中。你要记住,一旦服下九转化元丹,你就会全身胀痛,一定要守住灵台清明,否则一旦失去意识,昏迷过去,髓质蜕变半途而止,从此再也不能入道途。”
王鸿脸色坚毅,前世自己奋尽全力也无法抓住自己的命运,今生为人,机会就在自己眼前,只要过了这一关,自己从此便能摆脱天道的摆布,“师父,弟子准备好了!”
王寿林点头道:“好!”说完让王鸿坐下,平心静气,然后取出一粒色泽晶莹的药丸让王鸿服下。这九转化元丹药力极强,很快王鸿便脸色涨红,整个人仿佛膨胀起来,皮肤崩紧,血管暴起。汗液不断渗出,又迅速蒸发,形成一道道雾气。
江上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殿内,看到王鸿的状况有些担心“师兄,鸿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王寿林皱眉道:“鸿儿体质果然不同于常人,这一般人服九转化元丹,药效会在两三个时辰内逐渐发挥,鸿儿几乎是入腹即化,药力直接爆发。”
江上雨有些不放心:“苍松道长说鸿儿是先天雷体,身体的消化分解能力极快,那鸿儿岂不是要出事?”
王寿林轻抚妻子的手笑道:“别担心,你那块万年温玉我给他挂在脖子上,到了他身体承受不了,经脉破裂的时候,温玉自会化解他体内狂暴的能量,修补他受损的经脉。”
而王鸿此时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满脑子只有一个字:“疼”,真是疼啊,全身的每一块血肉都在向他传递疼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充了气皮球,又鼓又涨,简直快要爆炸了,他在心底呼喊着徐晨,徐晨,想要提醒自己坚持住,可是脑海的那个倩影也不能让他忍受这般超出极限的疼痛。王寿林只道王鸿经脉破裂温玉自可修补,却不知王鸿出生不久,体内先天之气还未散去之时遭受雷击,那道天雷当场轰灭了婴儿体内的灵魂,王鸿的灵魂却乘虚而入,先天之气化无主天雷为先天之雷。王鸿得此奇遇,身体自可衍生雷电,经脉不断受雷电淬炼,身体坚韧程度是常人数十倍,此时九转化元丹的药效,换做常人,经脉早已爆裂。要是经脉爆裂只疼一时,却能释放多余的药力,但王鸿经脉坚韧,狂暴的能量肆虐下,受到的疼痛已经超出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若非王鸿两世为人,灵魂强大,早已昏死过去。髓质化为真元需要很长时间的蜕变,王鸿即使不断用徐晨刺激自己,也无法坚持那么久,情况已经极其危险。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鸿开始出现幻觉,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意识越来越模糊。“又要死了么?”当意识即将消失时,浮现在王鸿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却不是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徐晨,那是前世生养自己二十几年的父母,那是王鸿埋藏在心底,却一直逃避的身影,那是给自己遮风挡雨爸爸,添衣缝袜的妈妈。王鸿似乎看到了他们白发送黑发的哀痛,心头涌起无尽的悲伤和悔恨。新生之后,王鸿一直逃避自己内心的责问,想自己读书二十年,父母几乎倾尽所有,自己为一时伤痛,抛弃所有,一死了之,前世的父母将是一种怎样的悲痛?这一刻,世间的浮华,对情人的思念,身体的疼痛统统化为泡影,王鸿只想再回到父母膝下,侍奉双亲。真是应了那句话:去后思量悔应晚,别时容易见时难。
静坐在旁的王寿林夫妇看见王鸿面色狰狞,七窍流血,气息渐渐弱了下去,大惊失色,王寿林正准备出手强行镇压王鸿体内狂暴的能量。蓦然又见王鸿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一股戚戚然的悲伤几乎要从脸上弥漫到空气里,紧闭着的眼睛,涌出两滴泪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王鸿的呼吸又平稳起来,暂时性命无忧,王寿林夫妇也就松了口气。
那充塞天地的悲伤将王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打开隐藏已久的心结,王鸿觉得自己似乎心头敞亮起来。意识又复清明,眼下还要度过难关。王鸿将悲伤藏到心底,静静等待真元凝出的那一刻。三个时辰后,髓质终于在压力之下完成蜕变。一丝丝红色的精元在体内形成,很快所有的髓质迅速消融,全部化为精元。“成了!”王鸿睁开了眼睛,看到师父师娘正在为自己护法,面有喜色。
王寿林道:“莫要懈怠,心神放开,你现在身体状况极差,已经无法自行运转本门功法。为师来替你完成炼化精元归于丹田这一步。”
话音一落,王寿林的手掌便抚在王鸿后心处,王鸿立刻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进入体内,化为千百道细小真元,引导自己各处穴窍的精元按着一个特定的路径完成了一个循环归入丹田内。原先松散如同雾气的精元,经过这一个循环变成了的一股凝练坚韧亮白色真元,王鸿知道这便是太虚真元了。
终于完成了!王鸿心头一松,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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