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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而枫临陈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宛如黑夜中的明珠,点缀在这片荒漠之上。
今日是枫临盛会举行的的第一天,而此刻陈家正在府内大摆宴席,款待各方宾客。
身为家主的陈慕乾此时高居正位,应酬着不时前来敬酒的豪侠富商和各路散修。正如陈石所言,要想在这片土地上营生,就不可得罪掌控着整个枫临府的陈家。
陈慕乾看着下方的觥筹交错,一片宾主相欢之景,然而脸上却无过多的喜悦。他深知眼前这种繁华不过是种浮云,一触既散。陈家其实早已危机四伏。
景霄宫的闭门封山,使得整个天星王朝的修道界顿时少了主心骨。被三大道门打压而沉寂了数十年的魔教此时也已死灰复燃,等待着时机时刻准备卷土重来。其中又以天星王朝境内魔教行迹最为猖獗。以陈慕乾目前所知,近两年,已有不下数个门派世家被魔教所灭,只是这些消息尽被有心人封锁,并未流传开来罢了。
而即将到来的无极剑宗使者,则是摆在陈家当前最大的难题。须知世家门阀最注重的便是传承。后辈子弟,是家族的根基,是希望所在。若是其他家族,能让三大道门亲自前往收徒,那必定是莫大的荣耀。只是对于陈家与无极剑宗而言,却恰恰相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除此之外,今日陈石所办之事,亦是让陈慕乾兴致全无。如此简单之事竟也能让陈石给办砸,让那个小余孽活生生从眼皮底下消失。当真无用至极!
“老爷。三爷在书房想见您。您看?”就在陈慕乾皱眉沉思之时,陈石悄悄来到其身旁,低声说道。白天才被陈慕乾训斥过的陈石,此时低眉顺眼,小心谨慎地补充着:“三爷似乎刚从外面归来。”
“嗯?”陈慕乾闻言,眉目一展,心中顿时了然。
陈慕乾站起身,和众多宾客客套一番后,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席而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陈慕乾见陈道素此时正望着横梁匾额上的“家和道兴”四字愣愣出神,不由皱了皱眉,将脚步放轻。走到陈道素身后,低声喊道:“爹。”
此处书房,乃是历代家主所用,牌匾亦是祖上所书。陈慕乾成为家主后,并未对这书房做过多的改变。这块往日里并未过多留意的牌匾,此时却让陈慕乾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家和道兴。乾儿呀!看来你始终没有领悟先祖立这块匾额的深意啊!”背对着陈慕乾的陈道素一声长叹,神色萧索,语气充满了无奈。
闻言,陈慕乾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望着眼前自己父亲的背影,语气坚决地说道:“爹!族中之事,孩儿自有打算,家族昔日的辉煌,身为家主背负的使命,孩儿一日也不曾忘记。”
“爹知道这些年来你为家族付出了许多心力,族中之事,我和老四本不该再去插手。但此事,你做得确实过了。逸轩那孩子怎么说也是你侄儿,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陈道素转过身,满脸严肃地望着眼前的陈家家主,自己的儿子陈慕乾。自己当年当真错得离谱,竟然相信他那所谓的家族大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儿丧命。
“赶尽杀绝?爹,您这是何话?”陈慕乾脸色茫然,一脸不解地说道:“孩儿今日得知逸轩侄儿离家出走了,便想着让陈石去将其劝回来,我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对我这个家主心存误解。若是他不愿回来,就让陈石送他一程。如今世道凌乱,妖魔横行,以他那点微末修为,怕是连这片荒漠都难走出去。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听着陈慕乾那无力的辩解,陈道素缓缓闭上双眼,内心泛起阵阵悲哀。对自己当年的不作为,对儿子陈慕乾的失望,对陈家未来的担忧,此时一股脑的涌起。
这十余年来,一直困扰着陈道素的心魔,此刻似乎也变得不安分起来,趁着他此时心境薄弱而蠢蠢欲动,各种负面的情绪在脑海中飘荡纠缠,对着陈道素那尚存的理智虎视眈眈。
而一旁的陈慕乾,看着眼前的陈道素脸色青紫变幻,周身气息紊乱,不由得脸色大变。这些年来,看着陈道素的修为停滞不前,容貌也苍老得厉害,陈慕乾就猜到自己父亲的心境多半出了问题。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严重!看这迹象,分明是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此时看着自己父亲为心魔所扰,陈慕乾却也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魔由心生,因心而灭。修道之人,修的本就是性与命,心魔是砥砺道心的最佳磨石,也是修者最为忌惮的洪水猛兽。旁人除了从旁开导,根本就无从入手。
而父亲此时的心魔,很明显就是因自己而起,陈慕乾一想到这些年自己所做的事,顿时一阵头大。有心开导,却只怕是弄巧成拙,唯有提着一颗心在旁默默地干着急。
大约半炷香后,陈道素的脸色才渐渐转红,气息也逐渐稳定。陈慕乾不由松了一口气。
“爹!您没事吧?”
费尽心力才将心魔压制,逐渐平息下来的陈道素此时面容憔悴,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分。有气无力地对着陈慕乾答道:“不劳你费心,暂时还死不了。”
看着父亲对自己那淡漠的模样,陈慕乾苦笑连连,道:“爹!您这又是何苦呢?陈慕秋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他自己自找的。身为家主,竟然不顾家族的安危,去招惹无极剑宗,差点将家族拖入万劫不覆之地。如果我们再陪着他一起疯,只怕此刻祖先千年来的根基,都已化作泡影。”
陈道素一声冷笑,说道:“哼!当年的是非对错,你我心知肚明,也不用在这里和我说什么大族大义。如果一个家族连最基本的骨气都没了,那还留着有什么用?”
陈慕乾脸色微变,皱着眉头道:“为了祖宗的基业,为了家族的延续,我陈慕乾自问问心无愧。无极剑宗的怒火,又岂是我们陈家所能承受的。爹!你又何必执着于当年之事苦苦不放呢?如今心魔深种,若是您再不看开,继续一味的自责,只怕这几十年来的修为都要付诸流水。”
“呵呵!好一个问心无愧!既然你能如此心安理得,那就好好做好你的家主。我们这些没用的老古董的死活,就不劳你费心了。”陈道素伸手拨开眼前陈慕乾,步履蹒跚地向着大门外走去,身形摇晃,背影凄凉。
“爹!”陈慕乾伸了伸右手,对着自己的父亲的背影低声喊道,想要挽留,只是陈道素的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门外,一直以为自己难逃此劫的陈石,看着陈道素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望也没望自己一眼,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待陈道素走远,陈石这才进入书房,来到陈慕乾跟前,犹豫了一会,终还是开口问道:“老爷,要不让我们的人扩大...”
“没用的东西!你是怕现在的陈家还不够乱吗!”可怜的陈石,话还没说完,就让憋了一肚子气的陈慕乾给骂了回去。
修者本是不惧寒暑,但陈逸轩那点微末修为,只能算是半只脚踏进了修者的门槛。从客栈出来,一阵北风呼啸而过,便让陈逸轩打起了哆嗦。
听着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的铁器敲击声,陈逸轩的眉目不由松开了几分。
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陈逸轩按着小二哥所指的道路,循着声音寻去。不一会便来到了位于小镇角落的铁匠铺前。
铺前炉中火焰熊熊,照得整间小铺犹如白昼。一个赤着上身,袒露着古铜色胸肌的中年汉子,在火炉旁锻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叮当叮当的捶打声,随着呼啸的寒风,在小镇上飘荡。
中年汉子抬头看见陈逸轩走入店中,不待陈逸轩开口,就已转头对着店内“啊”“啊”叫了两声。然后才对陈逸轩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听到对方那沙哑得不正常的叫声,刚欲开口的陈逸轩不由停了下来,对着对方点头也露出了个笑脸。
不一会,里间走出一位身形消瘦头发灰白,满手老茧的老铁匠。
“公子里面请,不知小店有什么能帮到公子的。”老者走上前,对着陈逸轩招呼道。
“小子想打造一柄剑鞘,不知老师傅能帮忙不?”陈逸轩对着老者微微一礼,笑着问道。
“剑鞘老朽倒是会打,只是不知公子有何要求?”眼前少年衣着鲜亮,言行大方得体,不似一般人家出身,老铁匠不禁有些疑惑。这些富家公子哥,佩剑大多只求华丽花哨,剑鞘更是要精致美观,这等做工细致繁琐之物,大多都是找州城里有名的匠师或者数一数二的店铺定做,怎会来这山野小镇找自己这个无名铁匠呢?
“只要合适便好,倒也没什么要求。”陈逸轩道。
方才一直担心这位公子哥会提诸多要求,以为这活多半是接不了了的老者,听得这话后顿时放松下来,对着陈逸轩爽朗道:“那请公子将剑借老朽一用,好确定大小尺寸。”
陈逸轩微微眯眼,将黑布包裹着的龙华剑递出。
看着老者大大方方地接过剑,一点点地解开黑布,直到发出惊讶的呼声。陈逸轩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留意着对方。全身真元更是悄悄汇聚于藏于背后的右手,时刻提防着,若是情况不对,随时可发出最有力的一击。
由不得陈逸轩不紧张,自己父亲当年用的这柄龙华剑,虽不知其具体品质,但绝非凡兵。人心难测,难保对方不会见财起意。
这也是陈逸轩选择在这偏僻小镇打造剑鞘的原因。州府大城,鱼龙混杂,凭自己这点微末修为,若随意将宝剑示人,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好剑!好剑!剑身清莹如雪,行云流水,剑刃轻薄却又不锋芒不减。老朽与这些铁疙瘩朝夕相处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等神兵。”老者神色激动,由衷赞叹道。
“剑确实是好剑,乃是小子门中长辈所赐,只是此次下山历练,不慎遗失了剑鞘。此番回去,只怕少不了要受一番责骂。”陈逸轩苦笑一声,说道。
来之前,陈逸轩便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多亏了这些年在陈家时勾心斗角所磨练出来的心智,使得此时的陈逸轩依旧能够言谈自若,神色坦然。
“公子原来是修道之人,怪不得老朽始终觉得这剑有一股灵动之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者轻轻抚摸着剑身,对着宝剑爱不释手,头也不抬地道。
“咳!那就请老先生丈量一番剑身大小,确定好剑鞘的尺寸先吧?”陈逸轩咳嗽一声,对着忘了正事的老铁匠提醒道。
老匠人一拍额头,汗颜道:“是!是!是!看我这把老糊涂,一见着这等神兵,就把正事给忘了。公子稍候片刻,老朽这便动手。”
看着老者在一旁仔细度量剑身,一直未发现异常的陈逸轩不由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右手也逐渐散了真元。转过身,偷偷擦了擦已经渗汗的额头,然后便在一旁安静等待起来。
过了大约半炷香,老铁匠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将剑还给陈逸轩,道:“公子,好了。”
陈逸轩接过龙华剑,一边重新用黑布包起,一边问道:“若只打造一个剑鞘,不雕琢外观的话,不知老师傅需要多少时间?”
“若只打造剑鞘,只需三天便可。”老铁匠略作沉思后说道。
三天,虽不算慢,但陈逸轩仍不满意。对着老者说道:“若小子出三倍价钱,不知老师傅能否在后日午时之前完成?”
虽说被三爷爷带到了离枫临府千里之外的安源州境内,但一日未出天星王朝境内,陈逸轩就一日不敢掉以轻心。因而也不敢在此多作停留。
老铁匠皱起眉头,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咬了咬牙,说道:“行!既然公子能让老朽一偿夙愿,见识到如此神兵,那么老朽也厚下脸皮,那怕被乡民骂上两天,也要日夜赶工,为公子将那剑鞘打造出来。”
得到满意的答复,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的陈逸轩,顿时心情大好,对着老铁匠弯腰谢道:“那小子便在此先行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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