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伤的是两名森林警察,隶属于春晖林业公安局。
原来王力的父亲承包了某个林场的一小块儿地,种了有四五年了。也不知是怎的?去年有人告王力的父亲毁林开荒,要交罚款。王力的父亲自然是不肯交,因为这片地不是他个人开的,再说了,自己从林场手中承包了这片地,每年都要向林场缴纳承包费的,凭什么说他是毁林开荒?
一天晚上,八九个喝的是迷迷糊糊的森林警察乘坐一辆车里来到了王力家,把王力的父亲喊了出去,要其交罚款。王父不肯,于是这几个人就吵吵把火的要把王父带走,王父更是不干了,和他们撕扯起来。在厢房居住的王力兄弟俩听见动静出来了,一看有八九个人在围攻自己的父亲,这还了得。于是兄弟俩上前加入了混战。由于对方人多势众,王力的弟弟力不能敌,抽身跑进屋里。围殴他的三个人见了,尾随着追到了屋内。王力的弟弟见了,急了,反身冲进厨房一把抓起一把杀猪刀。见尾随之人已经跑到身后欲要抓住他,情急之下,反手一挥。此人感到腹部一凉,知道中刀,捂着肚子转身就跑,迎面撞到另一个尾随之人,急忙喊:“他手里有刀!”喊完慌忙窜出屋子。后者听说对方的手中有刀,也慌乱的择身向屋外跑,但是慢了一步。此时王力的弟弟凶性大发,见来人想跑,不假思索的追上前去,照着此人的后背就是一刀,此人顿时瘫倒在地。王力的弟弟见人倒在地上,上前把刀架在此人的脖子上。这个人吓坏了,急忙喊道:“我是警察!真的是警察!求求你别杀我。”王力的弟弟一听说是警察,也吓坏了。扔下刀,从后窗户跑了。
屋外的人此时知道有人受伤了,也停止了殴斗。一帮人跑进屋来慌忙地抬着伤者开车走了。王力望着满屋子狼藉,仿佛被抄家了一般,于是和父亲来到通河公安局报了案,说是有一伙儿不明身份的人来闹事,砸了家里的东西,对方有人被弟弟捅伤了等等。通河派出所的来人勘察、录像,做了笔录。
我认真听着,总感觉有点问题。于是问:“人家八九个警察去你家抓人,你们怎么就敢和警察对着干呢,还刺伤了人?”
王力委屈的说:“我们哪知道他们是警察呀!都他妈的穿着便服,而且都喝的醉酗酗的。如果知道他们是警察,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哪。”
“他们进你家里办案不出示警官证或者其他的相关证件吗?”我接着反问道。
王力咧着嘴辩解道:“妈呀,还警官证呢,什么也没出示呀,就跟一帮劫匪似得,进屋就要抓人。连开的车都不是警车,要是开警车来的就没这些事儿了。”
我沉思片刻,犹豫着问:“你,你爸爸是个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说呢?我认为在整个事情中,你爸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你爸爸对这帮森警的身份是清楚的。再有就是你们兄弟俩出来和警察殴斗,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出面及时的制止自己的孩子和警察殴斗,但是你爸爸没这么做。还有,我问一下。就是当时你和你爸爸去报案,谎称有一伙儿不明身份的人前来打劫是谁的主意?在那个时候,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伙人的身份了。”
“龙哥,你说的没错。我爸曾经蹲过监狱。”
“我说嘛,我听你这么一学事情的经过,我就感觉到你爸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蹲过监狱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有点法律常识,而且挺经世的。但这点小聪明把你哥俩给害了。”
“有时候想想,我也挺恨我爸的。我爸在我哥俩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监狱,才出来没几年。”王力有些伤感地说。
大个儿有些不解的问:“你们的案子归春晖关,你弟弟怎么会跑到通河去自首呢?”没等王力回答,我就照着大个儿的脑门来了一下:“傻呀你!他弟弟把春晖的警察给捅了,来春晖公安局自首能有好果子吃吗?还有就是王力家所处的位置,在行政划分上,属于通河地界,可林子呢,归我们春晖林业局管辖。王力的弟弟聪明呀!”
王力接着说:“龙哥说的没错。要是我弟弟到这里投案还不得被打死!”
王力看了看左右,接着说:“春晖公安局为了给那个瘫痪的警察治病已经花费了一百多万。人是治不好了,这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听说还为他立功,可是没被批准,原因好像是无证执法,况且在酗酒的情况下暴力执法。”
我用鄙夷的口气说:“什么他妈的狗屁执法!他们这种行为算得上是执法吗?一没有搜捕令二没有出示证件三八九个人喝得迷瞪的乘坐一辆自用车,哪个正了八经的执法单位会八九个人挤一辆车里去执法,而且喝醉了酒去。这小子的要是立了功,那公安系统成了什么了,还不真的要乱套了。就应该评不上,正好给他们公安人员上一课,不是穿上警服就可以胡作非为的,还是要依法执法的,否则会遭报应的。”
大个儿咔吧着一双大眼睛问:“那你弟弟呢?现在怎么样了?判了吗?”
一问到这个问题,王力眉飞色舞地高兴地说:“早就判完了。你猜能判几年?”
大个儿有模有样地掰着手指头分析着:“你看啊,你弟弟把两个警察给捅伤了,其中的一个已经瘫痪在床,典型的暴力犯罪,应该判个七八年吧。怎么样?我说的准不准。”
王力“呸”了一口,“呸呸呸,什么乌鸦嘴呀。实话告诉你吧,我弟弟才判了四年。四年啊!春晖公安局就是因为这个才恼羞成怒地把我和我爸骗回来的。”显然王力为弟弟判的少而由衷的感到高兴。
“你呢,能判几年啊?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家已经承包了那块儿地四五年了,每年都要向林场交租子,怎么会说你们家毁林开荒呢?如果真的是毁林开荒,那林场没有责任吗?更何况地还不是你们家开出来的,你们家只不过是承包者。没道理呀!你们没有请律师吗?没向他出示每年交租子的现金收据吗?”我问道。据我所知,很多林场私自开的荒地都没有向林业局备案的,这些地的租金收入绝大部分都进了林场主任的腰包。怎么可能会给承包者开具正规的收据票子呢。
一听到涉及自己的案子,王力的情绪有些低沉。他无精打采地说:“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具体能判多少年,我也不大清楚。管他呢,愿意判多少是多少,有三年够判的了。”
“聊什么呢?嗯——!想密谋逃跑啊,都围成一圈儿!”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抬头一看,一名值班管教阴着脸站在窗户外。他妈的!光顾着聊天了,这老小子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听到。大个儿等人都低着头无声地坐回了原位,盘起双腿,挺直了腰板,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呦!金管教。今天是你的班儿啊。”我站了起来搭讪着走到窗户边,隔着个铁丝网递过去一根烟,“来,抽一根儿。”金管教没搭腔,接过我递过去的烟放在了嘴边叼着。这个金管教过去是名老刑侦了,有技术,脾气怪。因为脾气怪,和局里的领导合不上拍儿,被发配到了看守所。他有一个绝活,那就是能够复原爆炸或者是火灾现场,并且能够依据现场准确的说出炸药的份量和火灾前的物品摆设及着火点等等。有多时候,消防科和刑侦科的人都要来请他出山帮忙。在看守所的这半年光景,每个值班管教的上班脚步声我都能够听出来,不用他出声,就能够准确的听出来是谁来接班了,唯独这个金管教,我始终是听不出来。他好像是会轻功似得,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让人难以知道他人具体在什么位置上。很难缠的。由于我是本地人,而且进来前在社会上还有些地位,故而对我还是挺客气的。
“知道了吗?你明天就要滚蛋了。”
“哦?消息可靠吗?明天就走了。”我吃了一惊。
“怎么?喜欢上这里了?没呆够!等一下会有领导来通知你的。”金管教拧着眉说“早一点上监狱好。监狱里还能减刑,早一天出来。在这里呆着是干呆,一天就是一天,没意思的。再说了,监狱里的能人很多,保不齐你就能交上两个,出来后能用得上。”
“切!监狱里头能有什么能人,非奸即盗的,我可学不来。”我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能这么说。监狱里的能人还是不少的。像什么技术盗窃啦,什么哪个有关系的领导啦等等。还有那个——”我急忙地打断了金管教。
“技术盗窃还不是偷吗。有关系的领导,可拉倒吧!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当官的,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再说了,大一点的官儿进去了不都是关在一个监狱里吗?不会和我们关在一起的。就是关在了一起有什么,他是他我是我,各走各的,两不相干。”
金管教吐了一口烟,悠悠地说:“要说你小子也挺冤的。费劲儿弄了二十多万结果还还了,还要做十年的牢。不过,你还没有小涛冤。这小子,三十多万给别人花了,自己一分钱没花着不说还判了十年。*,眼下这个社会,哪一个当官的不贪!谁让你的事儿漏了呢,认栽吧!我给你出个招儿,好不好使就不敢说了,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哦?你能有什么高招?”我笑着问,全然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儿。
“你小子人还算仗义,没检举和你曾经共事的领导。但是你检举的那个什么过千万的什么专项资金的事儿还是可以再提一提的。”
“打住吧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这个人家那检察院不是回话了吗,此举行为对企业有利,不予立案侦查!”我冲着金管教挥挥手,不以为然地打断了他的话。
金管教冲我一瞪眼:“你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我跟你说,你进监狱后还有一次申诉的机会,到时你再借着申诉的机会把你检举的那个什么专项资金的事儿也一并交上去,看上面儿如何处理。说不定还真能把你给救了呢。”
“哈哈哈,我说老哥,你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我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劳改犯了,谁还肯为一个犯人出力!指望着上面儿,扯淡!你可别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再说了,我进监狱服刑,申诉就意味着不服判决,不服法。对于一个不服法的人,监狱有可能给你分让你减刑吗?”
“说你小子不懂法吧你还不服气。知道吗?法律上规定了服刑人员认为案子判错了可以提出申诉的,而且不耽误减刑。你懂吗你。”金管教理直气壮地训斥着。
我也伸着脖子争辩着:“是的,法律上有这样的规定。但是,法律是死的,它自己不会对人犯实施刑罚,终究要靠人来实施的。人是活的,可往往问题就是出现在‘人是活的’上面。凭心而论,我们有些人为什么对上面乃至于中央、国家的政策报以不相信的态度,为什么?说白了就是对执行法律的人的一种质疑。”
金管教听了我的话,哑口无言。他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说:“要不然,你让你媳妇在外面替你申诉。你写份委托书给你媳妇,这样不就行了嘛。一旦说起来,也不是你在监狱里头申诉的。告诉你媳妇,也甭管他是不是什么司法机关,只要是个像样点的机关就往里面投你的申诉状和那些检举材料。为的就是扩大声势,扩大影响面。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事儿,碰碰运气呗!”
我听了有些心动,迟疑地说:“听起来像是个法子儿。可,你不知道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还算是个事儿吗?再说了,也用不了多少钱,顶天就是多费点复印费和邮票钱。你不好意思张口,等见了你媳妇我跟她说。真是的!走了,不跟你聊了。”说着金管教吹着口哨走了。
金管教一走,屋子里的人呼啦一下子为了上来。这个说,哎呀,龙哥你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么快呀。那个说,龙哥,你还是先别走了,陪我们多呆些日子吧。七嘴八舌的全都是废话。不过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一旦分开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人嘛,毕竟还是感情动物!
晚上,副所进来告诉我,今天晚上要早一点休息,明天就送我去监狱,要起早的。还说,已经通知我妻子了,她明天早上会在路上送我的。
我知道,今天晚上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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