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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回国休假的日子临近了。车间里更多的黑工朋友都主动找鲁运交谈,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意思。他们都希望鲁运修完假赶快回来。看得出ANNA这几天也不太高兴,她对鲁运说:“马萨,你回国后我会很想念你的,我担心你回国后不回来了,所以我对你回去休假很不高兴。”鲁运安慰她:“没事,没特殊情况我一定回来。”嘎牛来到鲁运跟前问了鲁运休假的日期,然后说:“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谈谈了。”于是他们便随便聊起来,从运输谈到了尼日利亚的客运,噶牛告诉鲁运:“尼日利亚的大客车都是依博人的,长途车在车站卖票。中客车都是驾驶员自己开自己收钱。出租车从卡诺到交嘎那500奈拉,如果很多人混乘可能每人100奈拉。”他还说:“因为工资低,现在很多人想跳槽。”等。嘎牛还问鲁运:“昨天我写的向公司借钱的申请批了没有?”他告诉鲁运:“我哥哥病死了,现在嫂子也生病,如果嫂子再死了,将来孩子可能一个跟他爷爷、一个跟我、一个跟别的亲戚。”噶牛说:“这里死了人很简单,刨个坑埋了就是了,然后孩子每年到坟上看看。”鲁运说:“你的借钱申请已经报给黑人办公室了,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下午鲁运吃茶回来见嘎牛骑着自行车满头是汗,噶牛告诉鲁运:“黑人办公室说现在停止向职工借钱了。”他说话时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然后嘎牛叫鲁运到外边的芒果树下,鲁运问他:“干什么?”他解开裤子让鲁运看:在他的左大腿里侧长了一个大节子,肉烂了,鲁运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没钱到医院看病。鲁运马上到宿舍给他拿来备用的一些消毒水,噶牛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时间长了,我们都知道谁是好人,车间里的职工都希望你度假后按时回来。”鲁运说:“谢谢大家,没问题。”鲁运的心感到热乎乎的。鲁运在整理行李时把衣服和常用的东西都留给黑工们了。
星期天早上,鲁运和大家在楼上练拳,太阳将出时,天空一片火红,灰云深处透出亮丽的晴空,真美。ANNA给鲁运带来了一大枝莲雾,枝上还带着三个深绿的大叶子,莲雾就像国内的无花果,但顶上的四个小瓣瓣是红色的,这是台湾水果,很稀罕。ANNA还给鲁运拿来一瓶尼日利亚的“棕榈酒”,说是托人从东部买的。鲁运终于找到书上说的“棕榈酒”了,颜色微白,看上去清淡,鲁运喝了一小口,有点酸头。
小张是东北人,他也爱好太极。看到这样灿然的早晨,小张急忙到宿舍拿来了摄像机,主动给鲁运录了两趟太极拳。鲁运也给他录了他表演的咏春拳。
星期一一上班突然车间的黑工围成一团在起哄,说这个月的工资少给了,都扔下工具不干了。鲁运让ANNA拿来工资表看了看,原来是会计部错把上个月的工资表当成这个月的拿来了。鲁运赶快让ANNA去会计部说明了情况并更正过来才算了却此事,避免了一场误会。
上午下雨,就像中国的连阴天,一直到中午饭,没有伞,也没车,只好等下完雨再走。
太极拳的徒弟们组织到卡诺的千禧酒店给鲁运送行。
鲁运为回国度假做准备,到卫生室拿一点治疟疾的药“青蒿琥酯片”“COTECXIN”一样一盒,以防回国用。听说有的人在非洲的时候没得疟疾,但回国时得了,国内的医院对这种病治疗没经验往往更麻烦,不如自己带点药,有备无患。
和徒弟们一起到小花园,集体打一趟1、2路,鲁运自己打一趟1、2路,还有推手,录了像,大家兴致都很高。
ANNA对鲁运说:“马萨,你如果回家不来了,大家都会哭的,等发了工资全车间愿意每人拿出200奈拉帮你到卡诺买房子。”鲁运请ANNA对大家表示感谢,鲁运说:“如果大家都愿意我来,我就再来。”ANNA听了很高兴。夏伊布说:“我可以给你地,你去盖房子。”
ANNA和撒地和鲁运的徒弟们坚持要给鲁运送行,他们又来到哇塞水库,在几棵柳树下席地而坐,他们把羊肉穿成串,把削好的木薯切成大片和芋头放在烤炉上。边吃边谈,大家相互干杯祝福。餐后到水库坝上照相,鲁运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听说合作的项目已经到期,相聚的机会还会有吗.......
这天中午下了点雨,下午1点多,ANNA敲开了鲁运宿舍的门。寒暄、让座,鲁运给ANNA倒上一杯饮料,他们进入了自由的漫谈。ANNA先谈了尼日利亚人生活的困难,又谈到了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童年和学生时代。这是ANNA和鲁运平常很少交谈的内容。ANNA说自己的童年是美好的,那时家里很富裕,吃穿都不愁,但后来父亲去世后家庭衰败下来,靠母亲一人养大姊妹三人。现在虽然她和撒地都有工作了,但只是勉强度日,她的工资一月1万多奈拉除了自己省吃俭用外,结余的都交给母亲。ANNA最想的是将来自己到老家办一所学校帮助孩子们上学。ANNA特意告诉鲁运:“老家有森林有溪水,环境很美很干净,没蚊子。”
ANNA从兜里拿出一本本子给鲁运说:“这是我写的一部分日记,送给你。”鲁运打开本子,每段每段用英语写的很工整。里边夹着一张ANNA戴着头巾的相片和一张在老家的芒果树下的ANNA的全家福。ANNA说这是她圣诞节回家时专门照的。ANNA说这一部分日记是用英语写的,还有大部分在家里是用豪撒语和依博语写的,她说:“豪撒语依博语你看不懂,所以给你这些英语的。”鲁运向ANNA表示感谢。ANNA说她每天写日记,每年都为母亲举行生日宴会。还说:“你教我太极拳的事我也写进了日记,从认识到现在,很多有关我们在一起的事我都记进了日记,我的日记里有很多秘密,只是让你看。”ANNA又向鲁运要了一张鲁运的太极拳光盘。
ANNA说:“世界上的事情都是两方面的,有天就有地,一个人也一样,有优点有缺点,如果自己背上脏了,自己不可能知道,只有靠别人提醒才知道。”她的话还真有一点哲学道理。鲁运和ANNA聊得很多,聊尼日利亚,聊中国,聊气候,聊人生,聊他们各自的经历,聊中非文化,聊中国功夫,聊中国画和非洲艺术,聊政治,聊社会,聊做贸易,聊农业开发,聊地理自然,也聊数学,聊将来,聊黑人和中国人的风俗习惯,总之聊得无边无际,ANNA轻轻的靠近鲁运说:“马萨,生活是很容易的。”鲁运抬头看看她,不知为什么ANNA会冒出这样的话,也可能她想用自己的人生观来影响鲁运,鲁运沉思了片刻说:“不,生活是艰难的,不容易。”但ANNA却说:“只要你天天快乐,生活是容易的。”没想到ANNA对人生有这么高的理解。
一直聊到早上5点多,此时此刻两颗心是那么坦荡无私,每一声祝愿都是那么真诚见底,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温柔友好,两人深切的体会和感受着人间最美好,最宝贵的东西—友情。
看看天快亮了,真有点难舍难分。两人一起到了楼顶,还是像往常一样认真的练拳,还是像往常一样按时离开。
ANNA提醒鲁运说:“马萨,度假之前什么时候跟黑工们照个像?大家都愿意和你合影留念。”鲁运说:“可以,感谢大家的好意。”
早上ANNA帮鲁运装好行李箱,拉到食堂称一称,有点超。ANNA告诉鲁运:“可以把多余的东西拿出来背到背包里。”因为规定自带行李不能超过25公斤。ANNA让鲁运换上一套西装,把换下的衣服拿到洗刷间全部洗了。然后ANNA按着自己的额头说:“今天感到很头疼。”鲁运给她一盒清凉油,告诉她抹到两边太阳穴上,并嘱咐她:“今晚要早睡觉。”
车间里的黑工们趁中午吃饭的时间不断到鲁运的宿舍里来看望鲁运,鲁运都赠给他们一份小礼品。晚上7点半ANNA给鲁运带来了刚煮的鸡蛋和土豆。鲁运给ANNA一张《鲁子牛》的画,希望她有牛的精神考上大学。撒地帮鲁运把行李箱子拿到楼下面包车上。鲁运就要上车时,突然ANNA跑过来张开双臂大胆的拥抱了鲁运,并趴在鲁运的耳朵上悄悄的说:“马萨,我会很想你的。你一定早点回来啊。”鲁运使劲抱了抱ANNA说:“ANNA,放心吧,METOO.”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再次拥抱。汽车开动了,ANNA跟在车旁边跑边擦眼泪,口里喊着:“马萨,拜拜,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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