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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队长，贺队长……”
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说：“小李……哦，不对，赵博士。诶，小李呢？”
话音刚落，一个木乃伊头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贺队长，我在、在这！”
“小、小李？是你吗？你怎么了？”我大吃一惊。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这里不是病房，不由问道：“我怎么躺在这？我又自杀了？不对，你们做完试验了？”
“你忘得倒很干净！”小李看了看赵博士，“赵博士，我嘴、嘴疼，您、您跟他说吧！”
“还是让他自己回忆吧，看看他的近期记忆有没有受到影响。”赵博士摇了摇头，接着注视着我，“贺队长，上午的事情……你能回忆起来吗？”
“贺队长，你仔细回想一下，从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尽量理清事情的顺序，一件一件地往下想，这样比较容易。”院长的声音传来。
我朝院长望去，惊讶地发现他的右眼眶有些暗肿，按照淤血的程度，十几个小时后，熊猫眼就会形成。这种形象很对不起患者！他这是撞到谁的拳头了？大把年纪了，也不注意点！诶，旁边那个木乃伊头是谁？身穿警服，虚瘦实肥，可怜巴巴……谁是家的警察，一副熊样！这是……靠，这不是我家小黄么？他也挨揍了？怎么大家都挂彩了？谁这么能打？！
“贺队长，不要惊讶了！你仔细回忆一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赵博士微笑道。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疑惑地闭上眼睛，奋力地从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回忆。顷刻间，一丝疼痛从脑中掠过，我忍住不适，继续冥想。片刻后，终于有一幅画面闪进我的脑中，我立刻抓住那幅画面，继续往下回忆：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我下了床，走出病房，去咨询台……我突然躲起来……我为什么躲……因为看到两个人……是小李和赵博士……。就这样，一系列的情节、人物、想法、心情等等接二连三地涌出，我不断地理清顺序，把它们拼接成一个连贯的事件。
我跟随着回忆中的情节进展不由自主地变化着表情，同时不断地用惊讶或疑惑的眼神观察着周围的病患们，以验证情节的真实性。大半天后，我终于回忆到自己被强行注射药水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缓缓地吐出一番感慨。
“各位，真不好意思，我当时严重发病，把你们打成这样，太抱歉了！”我充满歉意地朝诸位伤员看去。
“贺队长，你太神勇了，真没给警察丢脸！还好我们人多，没让你跑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院长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
“贺队长，你得请我吃饭！一拳一顿，我算算，哎，下个月才能补完！”小黄苦笑道。
“几拳而已，小菜一碟！重要的是，你被抢救成功了！至于治疗效果……”小李朝赵博士望去。
赵博士点了点头，接着朝我看来：“脑电波测试的结果表明，在心跳停止的那几分钟里，你的大脑组织受到了明显的刺激。以我的观点看来，你脑中的那段不良潜意识应该已经被消除，不过必须要观察几天，才能肯定这种治疗方法！”
“明白！我到底还会不会自杀，得等我下次自杀时才知道！”我半开玩笑地说。
“思路很清晰！队长，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小李欣慰道。
“对了，小李，我有个问题！”看到小李的满面伤痕，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队长，你问。”
“当时，你和小黄为什么会守在楼梯口？”
“我知道你当时正在发病，所以和小黄在暗中监视你，以防不测！”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正在发病？”
小李托着下巴，小心翼翼地说：“我上午发现你时，你正躲在旁边，好像在偷听我们说话。我叫你名字时，你吓了一大跳，朝我们走来时，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惊恐，还紧握着拳头，似乎想防卫或进攻。我们叫你做准备时，你突然拒绝了试验，还对我和小黄发飙。我们都觉得你的表现有问题。我想，你可能是因为病毒发作，导致多疑和失控，所以才会偷听我们说话，并误以为我们要害你，由此产生了后来一系列的异常表现。不过，我没有具体证据，所以……”
“所以，你递给我一瓶果汁？”我微笑道，“呵呵，连我都算计，你很有前途！”
“你一向是来者不拒，除非担心果汁有毒！”小李笑了起来，“结果，你果然不喝，还想赶我走。确定你病毒发作后，我叫赵博士过去陪你，又怕你狂性大发，便和小黄在暗中监视。”
“后来，你真的狂性大发，还好被大家制服！”赵博士插道，“院长说要经得你再次同意才能继续试验，但据我了解，你的发病周期越来越短，而且在这次发病时，你的神智、思维、动作都接近正常，很难说你下次发病时，会不会被及时发现，会做出什么举动，会造成多少伤亡，因此我们决定立刻做试验！”
“非常明智的决定！”我心有余悸道，“我当时神智清醒、思维敏捷，根据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竟然推断出你们在合伙害我！我之所以狂性大发，并不是要自杀，而是要出院收集你们的罪证！我彻底精神错乱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还以为……你当时是想跳楼自尽或者出门撞车呢！”小黄恍然大悟。
小李疑惑地说：“搜集罪证？这么说来，中毒后期的症状不再是自杀，而是谋杀——你想通过法律手段杀死大家！也就是说，病毒的终极目的是令人类相互猜疑，自相残杀？！”
我大吃一惊，立刻说道：“我第一次自杀，是在幻觉的驱使下，被迫撞向卡车；第二次自杀，是在思维的转变下，主动割脉自尽；第三次，我根本没想自杀，而是在猜疑心的作用下，想着报复他人。由此可见，病毒对我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而发作时可能导致的后果也越来越严重，搞不好……它真像小李说的那么可怕！”
赵博士倒吸一口冷气：“啧，关于这点，不光是我，恐怕连苏博士本人都没想到！”
“大家稍安勿躁！”小黄突然朝我投来崇拜的目光，“我们应该没有机会证实这一点——要历经多次自杀才能活到中毒后期，那得需要多大的命啊！”
……
在随后的几天中，院长、小李、小黄、几名医生、几名保安不得不戴着墨镜上班，因为他们的熊猫眼十分严重，比病人更像患者，暴辱职业形象。我向他们一一致歉，得到对方一一谅解。
警方和院方都想尽快确定治疗效果，可是根据赵博士的旨意，至少要观察我两个星期方可定论，否则这种治疗方法等于变相谋杀。按照目前的自杀发生率，14天可以死三个连，如果一家有三口，便会影响到一个营，如果再算上直系亲属，便会影响到一个团！我靠，活活一个团，用来干嘛不行？！
在此期间，警方和院方对我实施着无微不至的监督，尤其是小李，干脆住进病房，全天监视着我，搞得哥半夜去小个便都得解释半天！我非常理解和配合大家，因为经验告诉我，病毒可以彻底控制我的思维和意识，所以我必须依靠大家来控制自己的行为和举止，否则，我可能会背着大家自行了断，也可能会带着大家同归于尽。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便迫不及待地放下淡定的笑容，忧心忡忡地祈祷着自己已被治愈。我不想死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直接的一条是——哥实在是还没活够！
值得庆幸的是，在试验结束后的第七天，一名男子的偶然出现，及时挽救了众多患者！
那天上午，我在小李的陪同下沿着医院的外围散步。自从试验结束后，我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表现情况十分喜人。顺利的话，一星期后，我国将举办普度众生的大规模谋杀行动，希望所有被害者都能及时苏醒，不要因为脑坏死或心坏死而变成活死人或纯死人。
就在我忧国忧民时，一张熟悉的大众脸突然从眼前闪过。我不由一愣，火速回忆起来，接着猛然一惊，立刻朝那人奔去！
小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大惊失色地说：“贺队长，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放开我，快，我要追那个人！”
“哪个？”
“穿黑上衣的那个！”
“追他干嘛？”小李唯恐我病毒发作，屠杀群众。
“他跳过河，我救过他，当时他的心跳已经停了，我们可以问问他后来自杀过没有！”我心急火燎道。再耽误几秒钟，那人势必走失，就得多等7天，说得人性化点——得白死半个团！
小李瞬间领悟，随我飞奔追去！
几秒钟后，一只大手突然搭在跳水男肩上：“等等！”
跳水男浑身一哆嗦，火速转身：“干、干嘛？”
“你还记得我吗？你跳过河，我救过你！”我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跳水男定睛一看，即刻说道：“真的是你？哎呀，恩人，我后来还找过你，可一直没找到！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我问你，那次跳河后，你还有没有自杀过？”
“自、自杀？我为什么要自杀？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那天为什么会跳河！”
话音刚落，我和小李四目相对，同时点头！
“恭喜你！”我兴奋地拍了拍跳水男的肩膀。
“恭喜我什么？”
“捡回一条命！”我语意双关道。
“这还不多亏了您！”跳水男满脸的感激。
“行了，没事了！我正好看到你，顺便问问！”说罢，我拉着小李匆忙离去。
“喂，恩人，你住哪啊？有空请你吃饭啊！”跳水男果然知恩图报，可惜光说没动。
离开跳水男后，小李兴奋地问道：“队长，他什么时候跳河的？”
“一个月前！”我感慨万千道，“真没想到，我当时竟然意外地把他治好了！”
“这么说，今天就可以确定治疗效果了？！”
“没错！赶紧通知领导，发出全国通告：凡是删除过病毒的、有自杀倾向的、自杀但未遂的，通通去医院接受治疗！同时派人联系各地医院，积极配合治疗行动！注意措辞，不要引起群众恐慌！”我果断地命令道。
“遵命！”小李点了点头，接着朝我笑了笑，“贺队长，怎么庆祝啊？要不要买个生日蛋糕？”
“意料之中的，有什么好庆祝的！我这就回医院，把情况告诉院长和赵博士！”我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保持着神一般的淡定，“如果你们非要买蛋糕，就来个最大号的，插它一百个蜡烛！”
虽然乌云没有彻底散去，但是阴沉的天空却突然晴朗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再次获得身体自主权，可以脱离监督，随心所欲！
几十年的阳寿们，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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