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慕凡顺势躺得直挺。以手为枕看着渐亮的天空。淡淡地吐出一句让迟拓意想不到的话。
只听他长舒一口气，说：“要是有酒就好了……”
“呵……我没听错吧。都什么时候了。在这寺庙里，还想着有酒喝。话说，不过才过了一招。你就蔫了？”迟拓一贯傲娇地双手抱胸，只是怀里少了把魁罡剑，总觉得身心一下空了。
见慕凡那么悠闲的模样，他的心也沉了下来。心里开始疯狂地牵挂一个人。临别时，她苍白的脸。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心疼。于是，迟拓叹了一声，学着慕凡模样，望着外面的天。末了，他竟然也低声说了句，“有壶热酒该多好……”
慕凡嘴角勾起，轻声一笑，“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的气氛，已经完全缓和。内心那种一定要让对方死的决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殆尽。
迟拓看着慕凡身上被他刺伤的伤口，心中生出几分感慨，问道：“在月魔宫时，你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为何剑下留情。”
慕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除去血盟的那一瞬间，便反问道：“你也可以一剑刺死我。为何故意偏了几分？”
迟拓沉默不语，是啊，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当时血盟已除，偏离的那几分，完全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你有多久没好好看过我们所在的这片天地了？”慕凡问道。
“……”迟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很严肃，嗤声道，“天就是天，地就是地。有什么好看的。我再看他，他也不会为我改变半分。”
“那报仇，又是为了什么？君邪死了，你爹你娘，甚至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慕凡问。
迟拓愣了，他没想到慕凡会这样说，更让他惊讶的是，听这话的时候，心里竟然也起了一些共鸣，对啊，我这样拼尽全力，甚至牺牲自己的原则，违背自己的信念去报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回想起，三年前的情形。
月白假死龟息，为的就是要将浑身的功力，传给他。当时他将爹娘带到了雪山之巅，万般痛苦的心情中，接受了月白的功力。光络在体内渐渐舒展开时，心里的悲痛，已经完全盖过了那种浑身被刀刺般的痛苦。
当时的他，满心满脑地只剩下仇恨。他手握双拳，青筋暴突，跪在月白的身前，咬着牙，哽咽地留着眼泪，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爹，娘。你们放心吧，孩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要将君邪挫骨扬灰……”
月白已在弥留之际，听到他这样说，忽然间笑了，笑得苍凉。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说了这样一段话。
她说：“傻子。不准你去报仇。你不知道，这世上多数的人，活着都比死要痛苦。君邪也是……所以，报复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杀他，让他生不如死地长生下去……如果你……后半生，只为仇恨而活，那该有多不幸啊。我生下你，不是为了让你痛苦地活着……”
思绪忽然间回到了他刚入灭嗔炼心境时，看到的那些画面。看到因为孤苦而痛苦的君邪。
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就那么放下。
从小以来，他就不会认错，不会认输。若是此时他放弃了，那么这三年来，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若是他真的放下了仇恨，等同于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错了。
执念是最可怕的东西。不想要，却推不开。就像是生命力极强的藤蔓，死死地缠绕着他的心。而根早就种在了心底。若是拔出，必定会挖出一大块肉来。
对于迟拓来说，心底的偏执，远远比仇恨更难面对。
在慕凡近乎叹息的质问下，他只是淡淡地说：“你说得这样简单，这样轻描淡写。想得这样透彻。都只因为，你从来没有遭受过失去至亲至爱的痛。你没有亲眼看着，那些对你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在你面前被人杀害……”
“或许吧！”慕凡打断了他的话，封魔塔中，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迟拓说：“我会跟君邪光明正大地来一场。生死由天。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插手。”
“只要公平，我绝不插手。”慕凡认真应道。
“我们……不找办法出去吗？”迟拓问。
慕凡轻松回道：“有什么办法可想，等机会到了，往上一层的炼心境才会开启。现在去硬闯，相当于白费功夫。”
“等到什么时候？”
“这我就不知道了。按照灭嗔一层来看，我们通过了灭嗔境，等那么一天左右，或许就会开启了。”
迟拓不相信，他走到阶梯处，强行冲破，终以失败告终。试了几次之后，他也蔫了。躺在地上睡起觉来。
二人醒来时，恰好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可是却看到外面人潮涌动，无数的和尚，围着封魔塔。像是要进行什么仪式。往外看去，仿佛九莲神庙所有的和尚，都聚集到了这里。场面十分宏大。
“这是干什么？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迟拓问道。
“看看再说。”慕凡无奈地摇头，在四大金刚的带领下，所有的和尚分别在不同的方向摆出了阵形。无一例外地盘腿坐好，等待着入夜。
入夜之后，上百个和尚，同时诵经。那声音如同蜂群在头顶上嗡嗡嗡。
“晚上才念经。还那么多人。”迟拓说，“还真有点降妖除魔的感觉……”
慕凡说：“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现在听着这些诵经的声音，我没感到一点压力。”
就在二人不断地猜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间底层似乎传来异响。声音虽然细微，但却引起了迟拓的警觉。
光络赋予他超乎常人的听力。他耳尖灵动。对慕凡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全是和尚嗡嗡的念经声。还能有什么？”慕凡说。
“不对，这声音在下面。在这封魔塔下。”迟拓说着，嗖地飞身下到底层。仔细搜索过之后，最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阶梯上。
慕凡想，底层的每一寸地面他都仔细摸索过，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这阶梯，还真没仔细看过。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吗？”慕凡问。
炼心境破后，这阶梯就是普通的木阶梯。因为年久失修，踩上去还有些吱呀的木头响声。迟拓逐渐敲打着阶梯的木板。终于他眉头紧皱，对着慕凡说：“这下面好像有人……”
“有人？”慕凡说，“你是说，这阶梯是空的，下面还藏有人？”
迟拓没有再说话，示意他自己来听。
慕凡小心地飞身而下，脚离地面，尽量不惊动里面的人。附身而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细微的怪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一遍遍地刮着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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