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拓赶到时，看到的是慕凡抱着天怜儿落寞的样子，原本潇洒的样子全无。肩膀向下耷拉着，背部微驮。死死盯着下面的云雾，一动不动。只看背影，都仿佛能听到他无奈的叹息。而且，迎香也不知怎的，满脸悲痛地昏死在了龙背之上。唯独不见左羽筠的身影。
迟拓问：“怎么了？左雷子呢？”
慕凡并不回答，迎香现在的状况必须马上得到医治。他指挥着应龙飞速往另一边雪山的方向去。在迟拓的求知眼神下，他只淡淡地问：“雪妖解决了？”
“说来也奇怪，一瞬间这些雪妖就全跑了，连打都不再跟我打。”迟拓纳闷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你，左雷子呢？”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悲痛之中夹杂着慕凡无能为力的怨恨。问到后来音调升高了，显得有些激动。
“他……”慕凡想了想，说：“他消失了。”
“放屁！”迟拓激动地回了一句，接着他挤出了一个笑，说：“你们肯定在合起伙来逗我玩呢。这家伙肯定隐身在我身后，准备偷袭我。哈哈哈……”
慕凡见他的样子，说不出的悲凉，就连笑，都比哭难看。慕凡说：“我说的是真的，没有开玩笑。我亲眼看着他掉下去，然后……”
“掉下去？消失了？”迟拓有些不敢相信，大喊道：“你刚才不是赶过来了吗？怎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掉下去了？！那我们现在走个屁啊，下去找他啊。为什么要走，给我停下，停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子不接受什么狗日的消失了……”
当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大吼大叫，慕凡都是一副僵硬的脸，眉眼之间全是隐藏的悲痛。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已经发生过了。他愣了许久，看着下面白雾笼罩的山谷，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他渐渐平复下来，如果现在自己是这样的心情，那么慕凡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与慕凡并肩，迎风站了许久之后，迟拓终于冷冷地问出了一句话：“谁害的？死了没？”这声音似乎比夹着冰渣子的风，还要冰凉。
“跟迎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来历不明。没死！受了重伤。”慕凡咬着牙机械地回答着，同时双拳紧握。刚才的一幕还不断地在他脑海之中回放，这可恶的老妖婆，竟然用脚踢了一下左羽筠的身体。要不是她最后这一脚，慕凡与应龙肯定还来得及在黑洞之前将他救下。在仇恨浮上心头的同时，慕凡也在狠狠地自责着，要是自己再早过来一步，左羽筠也不用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后用自己的生命一搏，只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
许久，慕凡狠狠地说了一句：“她活不了多久！死定了！”
迟拓猛然想起，左羽筠站上应龙背上跟他讲过的话，每一句，每一句都如此清晰……
“去吧。我可以照顾好他们。不是还有龙吗？相信我。”
“你小子还是不相信我吧。别老瞧不起人。我向你保证，要是天怜儿，迎香，还有小猴子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以死谢罪。行了吧。虽然虚弱了些。但是我还能放雷啊，你看！”
……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每一次被鄙视后失落的神情，他挑逗迎香时的**样。他被骂之后，赌气着斗嘴的样子。他使出神功时，傲娇的架势，挑着眉的臭屁表情……各种左羽筠该有的傻样，全都还历历在目。瞬间人就没了。
迟拓迎着风冷笑，大喊着：“你这小子，我没想让你以死谢罪啊。你给我回来！回来啊你，我也没想真的没收你的犯罪工具。你个傻B！傻B！”
他的声音回荡在雪山谷之中……夹杂在冷风里，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每一次的呼吸，干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同时也有无数的刀子在刺伤着五脏六腑。
迟拓喊了几声之后，说的话，开始渐渐小声起来，他喃喃道：“都是我的错，要是当时我不那么放心你一个人。不相信你逞强的鬼话。就不会这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你。是我……”
“好了！别说了！”慕凡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大声地朝着山谷底下喊：“左雷子！你记住，我，慕凡！一定会给你报仇的。要将老妖婆碎尸万段！”
听到报仇，迟拓一下振奋起来。狠狠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搞死丫的！受了重伤，跑不远了。快回头啊……”
慕凡却没有搭理他，这显然只是一时的气话。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现在的他们，根本不具备直接杀到别人老巢的能力。带着满身的疲惫，还有哀伤，仇恨。此时贸然闯到别人的地盘里。恐怕只有送死的份。
“你听到没有，叫你的龙掉头啊。我们要回去杀了老妖婆。她跟雪妖是一伙的，巢穴肯定就在这山里。你是不是怕了，怕个毛啊！”迟拓朝着慕凡吼着。
“够了！”慕凡也愤怒地吼了起来，“不是只有你他娘的一个人难受。要回去你自己有本事就去！老子不跟你犯傻。你以为我不在意？如果当时亲眼看着的人是你，恐怕现在已经疯了。你自己看看，现在我们拿什么去跟别人拼。你还剩多少体力？就你现在的内功，你能使出几层的莲香鬼影步跟冰魄剑法？你说啊！现在返回去，老妖婆死不死我不懂，迎香跟天怜儿肯定会死。你看看，迎香受了多重的内伤！你拿出点你的理智来。这仇我一定会报，我发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怕没有能亲手杀她的那天？”
慕凡的一番话，讲得迟拓渐渐平静下来。心里的火，无处发泄，只能朝着天边的雪山，啊啊地乱叫起来。叫了几声之后，终于浑身疲惫地瘫坐在龙背上。双拳始终紧紧地攥着。里面全是不甘心与愤怒。好像一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忽然间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慕凡的心从来没有过的难受。这一路，从头走到尾，虽然有惊险，有恐怖。有接近死亡的时刻。他从来不知道，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自己无能为力，会是这样的难受。看着四周全是白色的雪山，忽然之间觉得，这世间最纯洁的颜色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灰暗。这样苍白的色彩，接近每个人出生和死去的状态。
迟拓叹息着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慕凡摇了摇头，说：“他走的时候，很安静。也许神智早已经不太清醒……”
他清楚地记得，左羽筠的身体往下坠落时，他嘴角那一抹满足的笑。没有害怕，没有仓惶，就好像是小孩子做了某件了不起的事情时，露出的天真的笑。
“我们这是要去哪？”看着眼前渐渐靠近的雪上。迟拓担心地问，“这周围全是雪山，就算是找到落脚的点，我们也还是没有吃的，没有药材，什么都没有。而迎香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烧。整个人烧得滚烫。我怕……”
慕凡的心里也充满了未知。只能叹着气，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到了一声熟悉至极的鸟叫声。他惊喜地说：“是人头鸟！”
“什么玩意儿？”迟拓顺着他的目光往天外的云彩上看，果然看到有几只巨大的鸟飞了出来，人头鸟身，显得非常诡异。而慕凡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只听声音就能辨认出是这种可怕的东西，迟拓问：“你见过？看起来还挺熟。”
“岂止见过！”慕凡皱着眉头说，“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看着这样巨大的人头鸟，慕凡猛然想起了在画面里见到的娘亲，便是坐着这样的人头鸟飞出来的。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天边的大鸟，期待着再近些，再近些。能让他看到久违的漂亮娘亲。
等鸟儿靠近之后，鸟背上的人却让慕凡感到有些失望。并不是他期待的那张绝世面容。只是几个妙龄少女。靠近应龙之后，鸟背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看到慕凡，全都恭敬地跪下行礼。齐声喊道：“恭迎少主……”
这阵仗，让慕凡有些回不过神来。自从出皇宫之后，便再没有人给自己行如此大礼。而且还口口声声地喊着“少主”。
迟拓疑惑着，皱着眉头站着，手早已握紧了剑柄，严阵以待。
慕凡问：“你们是何人？为何喊我少主？”
“回少主。属下奉宫主之命。特来接少主回宫。少主请吧！”领头的一个显得机灵点的女孩子，恭敬地朝着慕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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