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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的天就像那孩儿的脸,说变就变。这不,午饭时还艳阳当空、烈日炎炎;吃过饭便阴云密布、雷声隆隆了。
张扬对这些变化毫无知觉,生活中的他多少有些迟钝,更何况今天他连午饭都没吃,饥饿状态下的大脑更加懈怠,隐隐有些想罢工的苗头,如果他的大脑有自主意识的话,此时一定会幸灾乐祸的跳出来,指着他大笑:这二货今天没带伞!
无所谓!
张扬站在古玩城外一家店的橱窗前,失神的看着橱窗里的玉如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欲如意,可真难……
他从一所三流美术学院毕业已有一年多了,干过促销,站过店面,却一直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工作,他背着自己的作品四处求职,小点的公司看到他的作品惊愕不已,客气的请他另谋高就;大公司看到他的作品面无表情,半天吐出一句话:不错,回去等通知吧!
当然,他一份通知也没等到过。而且他很怀疑HR(人事部门)们有没有理解他的画!
今天上午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决定再面试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在业内口碑极好,规模也很大,张扬心道: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不行就投笔从了RMB,再也不搞这劳什子美术了!走进会议室时,面试官正在补妆,是个年轻女人,年约二十五六,面如狐媚,姿容娇美,两手在脸前忙碌时,能看到她丰满雪白的酥/胸被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不过心情忐忑的张扬没心情欣赏,他在桌对面站定,女面试官好像没看到他,他捂住嘴轻咳了两声,没反应?再咳两声,还是无动于衷。
咳……
“你有病啊,要不先回去看病?”美女把补妆镜往桌上一甩,没好气的说道。
张扬暗骂:妈的,你才有病,一个大活人站你面前半天,别说没看见,不然我找俩啤酒瓶底儿拍你眼上!
面试就此开始,她略显傲慢的随意问了几句,便开始看张扬拿出来的作品,看了没十秒钟便把画儿往桌上一扔:“这画的什么啊,黑糊糊的一片,该不会是南方黑芝麻糊吧?”
面试了这么多次,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说自己的作品,那可是自己最中意的一幅画了,他急忙解释道:“这不是黑芝麻糊……”
“那是炸酱面?”女面试官抢白。
“不是炸酱面……”
“噢,我知道了,这是一坨便秘时拉出来的大便,是不是?”女面试官连番抢白,颇觉有趣的戏弄着嘴笨的张扬,张扬脸憋得通红,怒气充胸,他这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才是陀大便,你胸前就挂着两陀大便……”
她随手拿起电话:“保安,这有人闹事儿!”
不一会儿张扬就被叉了出去,口中犹自怒骂不停。
五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又打开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手拿文件夹走进来,疑惑的问道:“来面试的那人呢?”
美女笑嘻嘻的收起补妆镜,走上前挽住他胳膊:“人不是在这么?”
中年男子翻了翻文件夹:“我是说那个那个男孩儿?”
“他坐了一会就走了,大概家里有什么急事儿吧。”美女酥/胸摩挲着男人的胳膊,“这不还有我嘛!”
中年男子颇觉受用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担心什么,怎么也少不了你啊!”
原来中年男人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面试官,这美女也是面试的一员,不过两人之间显然早有暧昧。中年男人被她蹭地浑身冒火,丢下文件夹,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另一手熟练的攀上她丰满的酥/胸,不停的揉捏,惹得怀中女子娇喘连连,耳边的喘息如一剂强力的春/药,刺激的中年男人下体暴涨,他粗鲁的掀起狐媚女子的短裙,扯下乳/白色的蕾丝花边小内/裤,又抬起她雪白笔直的左腿,提枪欲上。
狐媚女吃了一惊,赶忙推开他,羞恼的说:“这还在公司呢!”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中年男人戏谑的笑道。
“真是色胆包天。”狐媚女整了整衣衫,白了他一眼,朝外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想在公司里展示你下面的大帐篷吗?”
中年男人搂住她纤腰,大笑而去。
…………
不知何时,阴云已布满长空,天地间满是灰败之色,雨线细如蚕丝,漫天洒落,恰如张扬此刻的心情,自从上午被叉出写字楼,他已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连吃饭都忘记了,他的胃像个懂事的孩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默默地分泌着胃酸,丝毫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当一个人的痛苦无法排遣时,会像电脑病毒一样不停的复制这种痛苦,或者传染其它健康的身体零件,形成更大的伤痛。张扬不幸被这种痛苦击中,回想起自己的往事,那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却让他难以释怀:他两岁时被人贩子拐到一个穷山村,变成了一对陌生穷夫妻的儿子,虽然是拐来的,但那对夫妻对他还不错,更兼当时他还幼小,哪知道自己是被拐来的,所以童年倒是过的轻松快乐,直到他九岁时,穷夫妻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切都变了,他拥有的一切包括爱都被强行转赠给了刚出生的“弟弟”。
再长大一些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个小山村并不是他的归宿,于是他靠着打工和奖学金读完大学,就再没回去,一个人漂泊在花城。
他曾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不知如何下手,因为那对穷夫妻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就连拐他的人贩子也是一无所知,他只好放弃!
没有父母也没什么,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因为他还有自己的理想可以追寻,他酷爱画画,总以为毕业后自己会在这方面大展拳脚,不想竟四处碰壁,今天的面试彻底粉碎了他最后的自信,现在他就像是个密室中的囚徒,被困在笼中,难以脱身,他真希望柯南能突然站出来,对他大手一挥指明道路:真相只有一个!
真相是什么呢?
真相就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朋友?大学时的好友早已各奔东西,基本上断了联系。
爱情?他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不过早已分道扬镳!离开了学校就更别说了,光是讨生活就忙的他焦头烂额,他现在觉得大学里一个叫三狼的室友说的很对:还谈爱情?你太落伍了哥们儿,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吗,当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的挺对你胃口,立刻掏出手机打开GPS定位,把手机塞她手里,以刘翔未受伤前的速度冲回家,抄起你爹,对准你的手机定位扔过去,大功告成!
当时宿舍里的人听完快笑瘫了,另一室友周客接道:这就叫爹的爱情,简称“跌情”,跟中国A股似的,只跌不涨,你要是还盼着它涨,总有一天,跌(爹)叫你肝肠寸断!
想起这些,张扬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只不过笑容甚是苦涩,爱情可以没有,他只希望能像《倒霉爱神》的男主角一样,在自己不停走霉运、衰到极点的时候,能和一个同样倒霉透顶的女孩互诉衷肠,苦中作乐!
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张扬漫无目的的走在路边,走着走着竟走到机动车道上去了,突然一辆洒水车轰鸣着从他身边开过,把他当头浇成了落汤鸡。张扬呆呆的看着洒水车,洒水车“吱”地停在不远处,一人探出车窗对他招手,他走上前去,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头发根根倒竖,像个刺猬一样,俨然是个小朋克,朋克男拇指朝后一指:“要不要上车擦擦?”
张扬也不客气,上车后做到副驾驶座上,接过朋克男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和上身,车缓缓地开着,里面放着嘈杂的摇滚乐,张扬擦完后赤着上身,忽然觉得这是毕业一年多来最爽快的一刻,朋克男笑笑说:“不好意思哥们,刚没看见你!”
“没事儿,透心凉心飞扬。”张扬信口拈来句广告词。
“哈哈哈……”朋克男拍着方向盘大笑,“你可真有意思,哥们!”
张扬指指阴沉的天:“真的,反正我也没带伞,一会儿肯定也是个落汤鸡,早一会晚一会不都一样,倒是你,都下雨了你怎么还在洒水?”
“我倒是想休息,只是这天变得太快,刚才没多久太阳还跟火炉似的,一转眼就要下大雨了!”
“老天想让你歇半天呢,幸好你不是在撒哈拉洒水!”
“撒哈拉水比油贵,我要是能把洒水车开那去,绝对是百万富翁。”
说完两人都笑了,朋克男又说:“交个朋友吧哥们,我觉得跟你特能聊到一块!”
张扬也这么觉得,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流很久没有过了,他点头道:“好啊,我叫张扬,心飞扬的扬。”
朋克男嘿嘿一笑:“我叫鲁智深。”
“呃?”
“就是那个鲁智深,你没听错!”
“你爹妈肯定是梁山好汉的铁杆粉丝。”
“呵呵,其实我原名叫鲁勇,以前有段时间特别喜欢鲁智深,觉得他敢爱敢恨,是条汉子,就去派出所把自己名字改了。”
张扬讶道:“就这理由派出所也给改?”
“我当然没这么说,不过什么理由无所谓,等着他们公事公办,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塞条烟过去,当天就办好了!”鲁智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扬无语,他突然发现所谓的原则就是个P,法律则是个又臭又响的P,可惜大部分人没有没有放大P的权利,只能傻憋着,幻想着哪天自己也能风风光光的放个大P出来,光宗耀祖!
“你这筒子里装的什么呀?”鲁智深好奇的对着他的画筒努努嘴。
“这……”张扬不太想回答,因为里面装的东西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失落与痛苦。
鲁智深是个直性子,把车停到路边,拧开画筒,正好抽出一张黑糊糊的画,也就是张扬一年多来带着四处求职的那张!
“这是……”鲁智深拿着那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张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咚地落回去,低头苦笑,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费解与奚落。
鲁智深把画拉近了又放远,奇道:“兄弟,你这画画的好奇怪!”
“怎么了?”
“我从来没学过美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随便说。”
“那我真说了!”
“有P快放……”
“我看着好像一潭黑色的沼泽里,有几条像蛇或者龙一样的东西在缠着一个人的身体,那个人看不到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张扬惊讶极了,这幅画是他根据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梦画出来的,梦里有一个黝黑的泥沼,他失足跌进泥沼中,被四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动物缠住了身体,拼命的往泥潭里拽,张扬极力挣扎,奇怪的是,他的头突然脱离身体逃跑了,于是他的身体便被拽入了泥沼中,再也看不到一点踪影……
他对这个梦记忆很深刻,梦境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种深沉的暗色调,而他也忠实的还原了梦中的场景和色调,所以这幅画猛一看就像小孩子的涂鸦,混乱不堪。鲁智深居然能看的这么透彻,他一度以为没人能看的懂自己画的是什么呢?
“我说的对吗?”鲁智深问。
“八九不离十吧。你还没说你怎么看出这些的?”
“嘿嘿,我也不知道,难道别人看不出来吗,我的眼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哦对了,我眼睛有点散光……”
“散光?”张扬再次无语,原来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只有眼睛有毛病的人才能看懂,他真想立即把画撕成碎片。
“你干嘛?把画都弄皱了!”鲁智深见他把画揉成一团,立即抢了过来。
张扬苦笑着跟他讲了自己一年多来像个傻子一样带着这幅画四处求职的事,鲁智深听完拍拍他肩膀:“你画的这么玄乎,有几个人能看的懂啊,你也太把那群西装鸡当回事儿了!”
他说完顺手从画筒里又抽出一张画,也是张扬画的,画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的小女孩在陋巷中追着一个飞起的塑料袋玩耍,俏皮可爱,他弹了弹画说:“告诉你个秘密吧,据我多年研究,凡是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别人八成瞧不上眼!”
“为什么呀?”
“切,因为他们只看了一眼呗,其实一眼哪够啊!好比咱们相亲前看女方的照片,突然看到一张丑小鸭的照片,你随手就扔到垃圾篓里了,哪知道过了没多久丫就变成天鹅了!后不后悔?后悔死了!”
张扬笑了,没想到鲁智深的马屁功夫这么高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但是他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凡是有价值的东西都需要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展现出耀眼的光华!
鲁智深把小女孩追塑料袋的画往他身上一扔:“以后拿这个去面试,一试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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