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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放心,微臣知晓如何做了,断不敢误了殿下的大事。”
天将午,东宫的书房中,一名年已五十出头的消瘦官员正躬身站在文案之前,满脸子恭谦地做着保证,这人正是现任吏部右侍郎萧明,其人本是太子李弘手下一员干将,任监察御史时,曾一本参倒了嚣张跋扈的贺兰敏之,遂得以扬名天下,其后,在侍御史任上,因主张年长诸王必须之官而恶了高宗,被一把贬为蔡州汝阴县尉,李弘死后不久便已暗中投向了李显,数年之后,因着李显暗中使力的缘由,接连升迁,年初便已晋升为吏部侍郎,现如今已是李显麾下在朝中官职最高者,此际被召进东宫,所为的正是明日早朝之争,能得此临危受命之差使,萧明自感压力甚巨,但却绝不想辜负了李显的厚望,作出的保证倒是坚决而又果断。
“嗯,萧爱卿的话,本宫自是信得过,明日之事但求尽心便好,萧爱卿只管放手去做,一切自有本宫为爱卿做主,时辰不早了,且道乏罢,回头本宫派人将折子给爱卿送去。”
忙乎了大半天下来,李显已是颇有些疲了,左右该交待的都已是交待过了,李显自是不想再多废话,安抚了萧明一番,便打算就此将其打发了去。
“启禀殿下,越王次子李倩来了,说是有要事要求见殿下。”
还没等萧明应诺,却见高邈已是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文案前,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宣罢”
一听李倩求见,李显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殿下,微臣……”
被高邈这么一打岔,原本正打算出言请辞的萧明登时便有些子犹豫了起来,试探地问了半截子的话,显然是隐隐猜到了李倩的来意。
“萧爱卿且暂到偏殿休息一二好了,本宫回头再交待于尔。”
萧明能有所感的事儿,李显又岂会一无所察,只是不愿多言罢了,这便笑着一摆手,将萧明打发出了书房。
“臣弟叩见太子哥哥。”
萧明退下不久,一身白袍的李倩已在高邈的引领下行进了书房,一见到高坐在文案后的李显,立马急走数步,抢到近前,甚是恭敬地行礼问安道。
“免了,倩弟此来可是有甚要事么?”
尽管彼此道不同,可对于李倩这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少年郎,李显还是颇为欣赏的,言语间自也就多了几分的客气成分。
“好叫太子哥哥得知,臣弟此来乃是奉了家父之命,前来为殿下送折子的,请殿下过目。”
李显有问,李倩自是不敢不答,这便紧赶着从衣袖中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甚是恭谨地回答道。
“嗯,有劳倩弟了。”
李显点了下头,自有高邈行将过去,接过了折子,而后转交到了李显的手中,李显只是略略一扫,便已随手将折子放到了一旁,甚是客气地谢了一声。
“不敢,此我等做臣下的该行之事也,若是殿下没旁的吩咐,且容臣弟先行告退。”
如今乃是敏感时分,多说便有可能多错,折子既已交过了,李倩自是不打算多留,逊谢了一句,便即出言请辞道。
“唔,八叔身体可还安康否?”
李显并未理会李倩的请辞,而是略一沉吟,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家父身体甚佳,有劳殿下挂念了。”
李显的问话看似随意,可却令李倩的心猛地抽紧了一下,不为别的,只因越王一系所拟定的应对策略里便有称病不朝这么一条,可如今被李显这么一说,再想如此行了去,那可就难了,真要强行如此做了去,那岂不是在狠打李显的脸,接下来势必要面对着李显一方的猛烈追杀,而这,显然不是越王一系所愿面对的结果,无奈之下,李倩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回答了一句道。
“那便好,八叔素来身子骨强健,想来是断不会缺席明日之早朝的,倩弟,你说呢?”
李倩的神情变化虽细微,可又怎能瞒得过李显的观察,这一见其面色微苦,便已知李贞那厮还真打算玩退避三舍的把戏,自是不会让其如意了去,这便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这个当然,家父明日必会上朝,还请殿下放心。”
这都已被逼到了墙角上了,李倩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当面跟李显发作,只能是一派恭谨状地给出了承诺。
“嗯,那本宫可就安心了,倩弟回去后代本宫多谢你父王一声。”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稍一提点便足以,浑然用不着将话说死说透,李显显然很是满意李倩的表现,也没再多挽留于其,只是笑着吩咐道。
“诺,微臣告退。”
尽管只是交谈了几句话而已,可李倩后背上却已被汗水生生给濡/湿了,自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留,这一听李显发了话,暗自松了口大气,紧赶着便躬身告退而去了。
“先生,看样子八叔的心思很活泛么。”
目送着李倩出了房门,李显侧脸望向了端坐一旁的张柬之,笑着说了一句道。
“跳梁小丑耳,实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为虑,倒是圣上处还须殿下去行上一遭。”
对于李贞这只老狐狸,张柬之素来不怎么感冒,在其看来,李贞所谓的左右逢源之策不过是蛇鼠两端罢了,长久下去,那必定是左右不讨好,利没渔到多少,反倒惹上一身的骚,所行者,不外奸臣之道,非人君之相,久后必遭横祸。
“嗯,这个自然,明日既是议决粮仓遇袭一案,父皇该是会上朝才对,可也难保不出意外,左右事情大体已定,本宫便进宫一行也好,萧侍郎本宫就不见了,由先生去打理罢,有事回头再议好了。”
明日早朝若是由武后临朝的话,李显纵使千般部署、万分努力,也断难取得甚正果,这个道理李显心中有数得很,自是不会反对张柬之的提议,这便笑着交待了几句之后,径直出了书房,摆开太子的仪仗,乘着金铬车向则天门方向而去了……
“启禀娘娘,越王府那头有消息了。”
明日的早朝之结果或许将决定很长一段时期的政局之走向,着紧的不止是东宫一方,武后也一样不敢稍有大意,早早便召集了贾朝隐、明崇俨等一众心腹手下商议应对之道,从巳时不到一直议到了午时将近,都不见消停下来,正自热议连连之际,却见程登高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行了出来,疾步抢到了武后跟前,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讲!”
武后在东宫里有着不少的眼线,自是早已知晓李显将李贞召进东宫之事,所差的只是不清楚二人究竟谈的是甚事罢了,为此,先前众人可是没少在此事上费思量,只是始终不得其要,这会儿一听已有了准确消息,武后本已稍见疲惫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
“启禀娘娘,据越王府传来的消息,说是东宫那头欲举荐衮州刺史骆宾王为洛阳府尹,越王殿下太子恳求,已然同意提名之举。”
一见武后脸色不对,程登高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便将越王府那头故意透将过来的消息禀报了出来。
“越王那厮当真糊涂,怎能如此轻率行事,这岂不是拆我等的台么!”
“糊涂,当真糊涂啊,与虎谋皮,实是愚昧,荒谬,荒谬!”
“怎能这样,朝堂政务如此儿戏,越王那厮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一听此等消息,诸般人等先是好一阵子的愕然,紧接着,尽皆群情激愤地嚷嚷了起来,显然对越王府这般做派大为的不满。
“嗯!”武后显然也被这条消息好生震撼了一下,再一听诸般臣工嚷得虽响,却尽是废话,心下自是更烦了几分,板着脸一挥手,制止了众人的瞎议论,而后咬了下牙,冰冷地追问道:“越王那头可还有甚说的么,嗯?”
“没,没了,只是说此举乃是形势所迫,万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天后娘娘见谅则个。”
武后身上煞气大,这一板起脸来,登时便令程登高狠狠地噎了一下,结巴了几声,这才呐呐地将越王府那头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娘娘,东宫图谋甚大,不可不防,此议断不能容其通过,臣等当与其对簿朝堂,以明是非!”
眼瞅着武后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一门心思要捧其臭脚的武承嗣立马站了出来,一派忠心耿耿状地进言道。
“娘娘,微臣以为武尚书所言甚是,臣等断不容此荒谬之荐得以通行!”
“不错,东宫虽拉住了越王,人单势孤之情形依旧未变,纵使对簿当庭,也是我等胜算为大!”
“娘娘,臣等各自努力,终归不能叫东头得了好去!”
……
有了武承嗣这么个带头者,其余臣工自是紧紧跟上,纷纷大表起忠心来,只是所言空洞无物,尽自激昂,却全都是无甚营养的废话,直听得武后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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