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作?”苏有白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端坐正前的孙六耳,才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萧郎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很轻佻地回答道:“随便你怎么理解。”
不过也回望了一眼孙六耳,萧郎心道这种事,按理说应该是孙六耳亲自出面,毕竟玩家名义上是从大圣堂接取的任务、领取的奖励,自己顶多算是个中间人,像苏有白刚才的问题,怎么也问不到自己头上。
可看孙六耳的表现,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无所作为。
就好像是被狼鬼妖君的轻佻给激怒了一般,一旁薛景求也开口质问道:“你这个家伙既然敢做,难道还不敢承认么?”
萧郎倒是没恼,只不过若有所思地后退了两步,在这个视野下,他直接能把孙六耳的反应看在眼中。
今天这事怎么看怎么都透出“蹊跷”二字,自己方才和朋友在老老实实地饮酒吃鱼,就被莫名其妙的叫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俩熟人给一通更加莫名其妙的质问。
当然,苏有白和薛景求倒是没能认出藏在狼鬼顾下的萧郎,要不然这口气或许能客气些。
但质问也就罢了,问题是孙六耳的态度也太暧mèi了些——不做任何表态,就好像石佛一般傻坐着,对于孙六耳这种身份的妖族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暧mèi。
要不然区区人族修者,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妖族面前放肆。比如通常情况下,总该有一俩小厮上来说那么一句:“大圣御前,岂容尔等放肆!”
就好像是孙六耳刻意默许一般,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玲珑公主也没有任何表态。
即便孙六耳腹中打的什么算盘萧郎不清楚,可玲珑公主的脾气秉性他是知晓的,虽然平日里就属她对自己最凶,可一旦有人敢找自己麻烦。也总是她第一个出来帮自己摆平。
而现在出现了这么个状况,那只能说明要么玲珑已经被孙六耳命令过不得插口,要么就是大圣堂确实理亏,而且儒门发怒的原因很合理。玲珑没法“无理取闹”。
很显然,以孙六耳与玲珑这对活宝父女的关系上看,孙六耳在这种事上是管不住玲珑的,只剩唯一的答案,儒门之中出了什么大事,牵扯到了大圣堂,让孙六耳和玲珑不得不暂时忍让。
萧郎心中有了谱,便对着他们两个说道:“我是大圣堂狼鬼妖君,不知二位是?”
“我知道你是新晋的狼鬼妖君,”苏有白冷冷说道。不过还是回道:“应天书院,苏有白,这位是我师侄,薛景求。”
萧郎说:“原来是应天书院的二位大儒,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找错人了呢。原来你们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要不然找你废话干什么!”薛景求一旁喝道。
萧郎笑了笑,回道:“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我看这位薛公子,似乎我只能称呼为公子了,连第一艺都没有学精。我也不好称呼为薛儒士,更叫不得大儒喽。”
薛景求一滞,倒真没有想到在妖族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懂儒门六艺,这番话说下来,薛景求实在不好反驳什么。
人家不跟你就事论事,偏偏逮着你失礼一处上。对于其他门派来说兴许没什么,只能被当做胡搅蛮缠,可对于儒门儒士,特别是应天书院这个级别的儒家天门,薛景求刚才的失礼已然能算是丢人了。
传出去。薛景求少不得一两年面壁思过的光景。
苏有白也是愣了一愣,也不知他脑海中转过了什么,便对着萧郎说道:“妖君,我师侄不懂事,我在这儿替他给你赔罪了。”
书生拱手,照例说只用做到一半,萧郎这个受礼人就该扶着人家,表示心意已到,不拘礼数,但萧郎这厮玩闹心一起,心想自己跟这位苏有白到底还有一重情敌关系,不能这么轻松绕过他,便生生受了苏有白的全礼。
苏有白倒没有什么,脸色如常,可薛景求的脸色就更差了一分,他本就是玩家,玩家哪那么多规矩,没想到还真因此给自家师叔惹上了这份羞辱。
好在他知晓轻重,没再多说任何废话,老老实实等着师叔。
“此行我还有要紧事,不知妖君可否配合?”苏有白语气稍缓,总算不至于再次呛声萧郎。
“当然,大圣已经告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萧郎大方回道。
“那昨日夜里,可是妖君犯下的事情?”苏有白问。
萧郎顿了顿,思索着,看了玲珑一眼,换来了一通白眼。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萧郎肯定历历在目,他记性还不至于那么差。但无论如何貌似和应天书院都扯不上关系吧。
“到底什么事,说清楚些。”萧郎直接回道,他没功夫一直跟苏有白打哑谜。
苏有白深吸一口气,似在极力平复心情,才说道:“昨日夜里,我应天书院三十七位女西席,被人掳了去,到今天仍旧下落不明。”
萧郎很是怔了怔,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苏有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十分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哭笑不得地问道:“所以,你认为是我干的?”
女西席,儒门女弟子,修为至少在金丹之上才做得了西席的位置。
一下子失踪了三十七位金丹弟子,还都是女性弟子,放在哪家门派中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萧郎倒是知道苏有白自兰若寺之后经历传奇,可以说是奇遇连连,被应天书院的掌院收为了关门弟子,身份煊赫非凡。
出了这档子事,惊动应天掌院都不为过,苏有白亲自出来寻找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如今两族对峙,大圣堂理所当然应该是最有嫌疑的门派。
但问题正是出自这里,两族对峙,发生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能算是意外,本就该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我就是袭杀了你满门弟子,也总不至于反过来被人质问吧?
不过萧郎随即想到,大圣堂和儒家四门之间的斗争实在诡异,既然都叫做“君子之战”。那发生这种掳人女弟子的事情确实就有些不地道了。
他nn的,这都什么事啊,萧郎不由得有些好笑,就如同本来双方约定好了你一三五打pào,我二四六放枪,突然有一天我星期天也开了几枪,你就派人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守规矩一般。
这种操蛋事,貌似还真在大圣堂和儒门之间发生了。
萧郎转念一想,这操不操蛋的,自己做不得主。孙六耳和儒门四位掌院既然已经有了默契,他一介外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可问题是掳人女西席的事情,自己确实不清楚,而苏有白怎么会问到自己头上?
苏有白没有急于回答萧郎的反问。而是十分仔细地观察着萧郎的表情,不过萧郎也是老江湖了,即便心里想的事情再多,也不会放在脸上。
苏有白没有找到破绽,只得继续说道:“有证据表明那夜在我儒门营地出现了异人还有狼族,据我所知,你乃是鬼狼一族的族长。那妖狼族的动向,你不可能不清楚。”
萧郎心道自己这个族长之位就跟捡来的没甚区别,更遑论之前听山子的意思,这妖狼族的分支——鬼狼支,如今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就算自己在身份上也属于妖狼族的高层。可又能命令谁去?
自己手下就俩妖族,还都是鼠族的六丁六甲,跟妖狼族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而且时至今日,萧郎都没再在婴霞山见过妖狼族到底长什么模样。
所以萧郎是真不清楚。
却听苏有白又道:“而且。有两个凶徒在被击杀后,化成白光飞去,这显然只会发生在异人身上,而你,又是负责大圣堂与异人间联络的妖君,胆小怕事的异人敢犯下如此之恶事,背后必有重赏,我想,这个重赏八成也是出自你手的吧。”
说的很有道理,让苏有白这么一分析,萧郎倒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萧郎自己既然没做,而且也有不少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现在倒不着急撇清自己,而是要向苏有白证实另一些问题。
“你们怎么知道有妖狼族出现?”
“虽然我们没能留下他们,但是他们在夜色中的绿光眼芒,以及掉落下的妖狼毛发,这些难道不都是最佳的证明?”苏有白反问道。
说着,苏有白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缕棕色的毛发,萧郎虽然不认识,但瞟了一眼孙六耳不佳的面色,就知道这毛发确实是妖狼族的。
哎,果然如此。
萧郎这便明白孙六耳为什么不得不忍让了,毕竟孙六耳不是不讲道理,也没有一味护短的恶习,要真是妖狼族犯下的恶事,孙六耳总不至于也开始胡搅蛮缠。
虽然说起来这些证据其实还无法证明确实是妖狼族和异人联合掳走了儒门的女西席,但矛头总归都是指向妖族的。
“那妖狼族的首领呢,他们的妖君呢?”萧郎疑惑问道,如果说因为有异人的参与,让自己也成了嫌疑人,那没道理妖狼族的头领屁股就是干净的。
孙六耳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萧郎问的不是他,但显然萧郎的问题可不是儒门之人可以回答的。
“自妖狼族上任的血狼妖君死亡后,妖狼一族还没有产生正式的妖君,也就是说,你就是妖狼族的代任妖君,”孙六耳有些尴尬地看着萧郎,加了一句:“暂时的,也是名义上的。”
——你他喵的在逗我?还是说其实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为了让我去背这口黑锅,所以才让我去负责和玩家的联络,又给了我一个狼鬼妖君的名号?
萧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感情自己还真是一个光杆司令,让自己去当鼠族的妖君怕是都比这个劳什子狼鬼妖君有前途吧?
至少还算是有两个嫡系直属手下。
其实萧郎心里大致也明白,这事怕是赶巧了,孙六耳要玩死自己,还不至于这么麻烦,只需要把玲珑嫁给自己直接就万事皆休……
这妖狼一族都是独行者,独狼独狼,并不是单指妖属的狼族,妖族的狼们。大多也喜爱独行。
如果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头领,那么由独狼结合成的狼群,所能爆发出来的战力还是相当可怕的,但显然。萧郎无论修为境界还是身份上,都不可能令他们尊敬。
所以说不是妖狼族不知道他们有了个新妖君,而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搭理萧郎。
自然,萧郎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萧郎哪怕敢拍着胸脯说肯定不是自己这边的玩家所为,也无法保证到底是不是妖狼族干的。
本来萧郎有些念头,想着直接帮整个大圣堂把嫌疑给洗清楚了,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没那么大德能耐。
“我能保证这件事不是与我合作的异人干的,我们也从来没有发布过任何类似的任务。”萧郎道。
不光是大圣堂。其实无论是天门还是玄宗,都会给玩家发布类似于袭杀对方弟子、获取对方功法的长期任务。
只不过没有一家做的如大圣堂这般彻底,依靠着萧郎,直接收拢了三家联盟,其玩家势力膨胀之迅速。这估计就连孙六耳之前也没敢想到。
而其他六家玄门没有大圣堂这般魄力,也没有萧郎的这份人脉,拿不出多少勾玉法器来收买人心,导致的结果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不堪大用,也正因为如此,方才浅仓真吾才会说他们已经派人去和戮仙宗、如意楼联系。毕竟,相比于大圣堂,其他有长远眼光的玄宗对玩家的需求才会更大。
当然,这价码就需要好生谈谈了。
十二大天门比之七大玄宗倒是有先天优势,毕竟如今玩家几乎全部出自儒释道三家,即便有的没资格拜入天门之内。可对天门总归比玄宗有天然的好感。
玄宗发布的叫悬赏任务,而天门发布的就叫师门任务,但并不是只有自己门内异人才可以接取,所以其实性质也是相同的,大抵和大圣堂的那些也没有本质区别。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天门出手还真是小气,同等任务下,奖励还不足大圣堂的三分之一,这对于一向“见利忘义”的玩家而言,当真是天门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即便是大圣堂的重赏之下,也没多少玩家去做类似于袭杀天门弟子的任务的,主要是现阶段众位玩家的实力不够,杀一个金丹土著修者都艰难无比,所需要付出的和可以收获的完全不成比例。
幸亏是萧郎和夏筱词等人的关系好,才让这三家联盟相当于先拿奖励,后去完成任务,更何况孙六耳对此也毫无异议,等于是在放纵萧郎如此做,没有人去追究联盟中人拿了奖励却不干正事。
也正因为如此,不可能有玩家去做毫无利益又极度危险的事情——杀人尚且实力不足,何况是去掳人?而且明显又没有这方面的任务,也就意味着即便掳回来了这些女西席,又兑换不了奖励,拿来干什么?
干么?
那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又不是镶金边的稀罕货。
“呵,你保证?”苏有白道:“你又如何保证?”
“这个薛景求不是异人么?”萧郎说道:“你可以让他直接去异人中询问,看最近是否有人发布这种任务。”
“如果没有这种任务,异人又何必去做这没有利益的事情。”萧郎接着道。
“哼,像这种事情,谁又会放在明面上,要换成是我,也是私底下联系其他异人。”薛景求开口道。
萧郎眉头一紧:“怎么,你们就认定是我干的喽?”
苏有白伸手把薛景求拦在身后,道:“我们从来没有那么说,只要你拿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我苏某人自会为刚才的种种无礼道歉。”
萧郎回道:“我要怎么证明?我想即便我能拿出昨晚留在大圣堂的证据,别说你们不信,就是信了,你也可以说是我在遥控指挥别人,犯下那龌龊勾当。”
“所以,与其让我们证明自己清白,不如你们来证明是我们干的,这样或许更便当些,更不至于让我觉得你们在无理取闹。”萧郎冷冷道。
苏有白却没有答话,只是冷静地看着萧郎。
“顺便提一句,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妖狼族有必要和异人合作?”萧郎说道。
“什么意思?”苏有白神色一滞。
“你能告诉他们我两者间的合作基础么?”萧郎道:“论实力,异人最多不过金丹期,去你们儒门大营,连打杂的都比不上,妖狼族带他们干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你们打死他们后,化成白光,告诉你们儒士,他们的身份是异人么?”
苏有白怔了一怔,只不过是昨日夜里刚发生的事情,期间许多关节,其实不光是他,连整个儒门都没有思量清楚,直接来大圣堂兴师问罪,现在仔细想来,是有些鲁莽。
不过大圣堂对儒门干的鲁莽事更多了去了,如今不过是还礼罢了。苏有白想到这里,神情一定,开口说道:“那便是要找这些异人带路,毕竟妖狼族人对我儒门大营不可能熟悉。”
萧郎拍了拍手,以示鼓励:“说的好,既然你也认为是找异人带路的,那请问我们这里的异人难道就对你们儒门大营十分了解么?”
苏有白愣了一愣,明白过来萧郎说的是什么意思。
显然,比如大圣堂的不眠云上楼,即便是夏筱词、方啸天、薛妍也是没资格进入的,萧郎倒是想带他们逛逛“大观园”,可无奈只能选择野炊。
同理,儒门的土著儒士的休息区,特别是女西席的休息区,别说投效大圣堂的异人,就是他们本门的异人弟子也不会有资格进入。
萧郎接着说道:“既然异人同样不清楚大营路线,实力也完全不够看,那妖狼族即便是要掳人,带这么些累赘去何苦来哉?”
苏有白和薛景求立时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表达何种态度。
“大圣,您找我有事?”
就在此时,一个上身*的精壮大汉走进了大殿之中,在腰间围了一圈不知是什么鬼物的棕红皮革,皮肤黝黑,毛发浓密,下颚处一道一尺多长外翻的伤疤,直接穿过嘴角。
本来就是威严大汉,再带上这道伤疤,让他整个人都更显狰狞。不过对上孙六耳,语气还算客气。
“苏公子,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孙六耳却没有直接回答大汉,而是转而看向苏有白。
苏有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六耳微微一笑,接着向萧郎介绍道:“这位是妖狼一族,贪狼支的头领,你叫他贪狼就好。”
而后又对贪狼说道:“他便是新晋的狼鬼妖君,鬼狼支的头领,也是妖狼一族的族长。”
“凭什么?”贪狼竟是直接反问道。
随后双眼直视萧郎,不屑道:“藏头藏尾的家伙,也配当我族头领?”
萧郎不由苦笑,自己要是把狼鬼顾给摘下,以人族面目示人,才当不得妖狼族的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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