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后土过往神灵,上帝耶稣佛祖安拉圣母玛利亚,千千万万保佑我在关键时候再爆种一次啊!不管是让他们那些守护者知道我的下落,或者是再使出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火山爆,总之只要能保住小命,我一定给诸位上柱高香!)”
从进入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开始,耐维尔就一直在心里嘀咕着这些像是无脑串接在一起的话。尼尔亚是个只会听从命令,而且有时候莽撞的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雇佣兵,所以他不会提出太多的质疑。但耐维尔知道,仅仅依靠一个尼尔亚,恐怕连普通的豹人卫兵这一关都很难过去,到了关键时刻,很可能还要他的缔造者力量再次爆发,才能全身而退。
但那的确是个不可控的极低概率事件,否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还需要跟随着赛琳娜的小队,而且必须由专人保护,才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
有了一点灯光照明之后,耐维尔和尼尔亚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他们改变了手脚并用的前进模式,终于可以用上自己的视觉感受器官了。不过好景不长,拐过一个大弯,一阵扑面而来的恶臭险些将两人熏倒在地,紧接着,前方道路两旁的灯光又消失了。
“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吧……”尼尔亚后退一步,凑到耐维尔身边,两个战斗力基本可以不作数的家伙,互相靠到一起壮着胆子,“喂,耐维尔先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拜托,大哥,你怎么又开始结巴了?”虽然嘴上奚落着尼尔亚,但其实耐维尔的话音也明显哆嗦了起来,“我好像还真的听到了一点声音……那……大约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
“不会是……”尼尔亚的瞳孔陡然放大,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耐维尔也意识到了黑暗中传来的“沙沙”声,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那就是在不久之前,得到泰山和莱纱的增援后,第二次进入通向雷普曼达尔的地下通道时,他们遭遇的蛇怪,以腹部的鳞片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
“蛇?我恨蛇!”耐维尔稀里糊涂的迸出了一句德鲁伊的经典台词。不过,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以恐惧来折磨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耐维尔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儿,一丝狐疑又跃上眉头,“咦?这蛇怎么光在远处走来走去,不上来进攻我们呢?”
“也许……它被关在牢笼里面?”尼尔亚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恐慌,悄声对耐维尔说道。
“是啊,不如这样,我们去……看看?”耐维尔指了指漆黑一团的前方,与尼尔亚面面相觑,可等了半天,两个人谁也不肯迈出第一步。
“呃……万一那东西是故意引诱我们过去,一旦进入它的伏击圈之中,它立即一个冲锋杀过来,我可抵挡不住啊!”尼尔亚抱着战戟,逡巡不前,“不如我们退回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路?”
“好主意……”同样“人穷志短”的耐维尔开始一点点向后缩去,其实他和尼尔亚都清楚,在进来的路上,压根没有看到岔路。
“不要白费力气了,地牢第二层的入口,就在我的后面。”
耐维尔和尼尔亚刚退回去没有三步远,突然间,黑暗中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两位胆子不甚大的男士同时觉得菊花一紧,手脚立即僵硬的动弹不得。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在如此黑灯瞎火、秽气难闻的环境中,突然冒出一个好像整条喉咙都被浇了硫酸一样,嘶哑到让人浑身有如蚂蚁噬咬般痛苦的诡异声音,任谁都会被吓到。
“你……是人是鬼?”耐维尔哆嗦了半晌,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不着调的台词。
“我早就应该是鬼了。嗨嗨……”黑暗中的怪音仍然在向两人散播着恐怖,而且,蛇行一般的沙沙声,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耐维尔很清楚,事到如今,想跑也跑不掉了。不过那个声音除了有些诡异之外,言语之间透露出的,似乎并不是敌对,这让他稍稍安了一点心。在经历了足有一分半钟的漫长等待后,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了前进方向左手边的牢笼中。
“你是个人类?”借着背后微弱的灯光,耐维尔看到了走出黑暗的,大致是个人的轮廓,而就在他出现之后,蛇行的沙沙声也消失了。恐怖的气氛一下子消去了五六成,耐维尔和尼尔亚也终于能够自由活动身体了。
“是的,我曾经是人类。”看轮廓特征,那应该是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个头与耐维尔相仿,身材消瘦的实在有些可怕。虽然露出了人类的面目,但他说话的声音,依然如同受尽苦难的怨灵。
“难道说,你是被拉玛关押在这里的探险者吗?”耐维尔看他着实有些可怜,于是开始大胆的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不,拉玛那个女人,她不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囚禁我的,是统一了神圣魔族,并想要同时征服庇护之地和它所连通的天堂、地狱,甚至于虚空冥界的缔造者,雷普曼达尔城的真正君主,冥府战神阿努比斯(Anubis)!”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扒在铁栅栏边,对着耐维尔诉说道。
“阿努比斯?哦,就是那个雷普曼达尔的开拓者,拥有缔造者之力的死灵法师啊!”耐维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有很多暗黑玩家喜欢给自己的死灵法师角色取各类神话中冥王、死神的名讳,其实他也是其中之一,“那你为什么被关押在此处呢?难道说,你也是……”
“神圣魔族!”几近不成人形的瘦鬼干涩的笑了两声,“拉玛对你说起过吧?我看得出来,你和阿努比斯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旁听的尼尔亚挠了挠头,表示没听懂。
“不要打岔,尼尔亚,这里面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耐维尔让尼尔亚先禁声,而后他又看向那个受难者,“既然你也是神圣魔族的成员,为什么阿努比斯会关押你呢?”
“武力的统一,并不代表着他能够征服我们的心。我就是一个反抗者,而且,我还是货真价实的神圣魔族,而不是像拉玛那样,因为被缔造者之力感染而成为半永恒的存在!哼,所以说,他们必须成为缔造者的仆从,而我,还有真正的神圣魔族,本来是不需要拜倒在他脚下的!”
“你说什么?难道神圣魔族还不仅仅是因为缔造者的降临而诞生的?”耐维尔忽然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看起来他还是低估了拉玛的狡诈。
“原始的涅法雷姆,其实都具有神圣魔族的资质,只不过,力量有大有小而已。在费斯杰利法师组织建立起来之后,剩下为数不多的、主动与天堂的力量对抗,同时又不听命于地狱而保存了初代涅法雷姆特征的人们,成为了他们首要的猎杀目标。但我们活了下来,发展为最原始的神圣魔族。”看起来是耐维尔缔造者的身份,让这位不知囚禁了多久的可怜人打开了一些心结,他要尽可能将其所知,全部告诉他,“我们厌倦了被各种力量追杀和觊觎,最终遁世逃避于这座遗忘之城。不过,当缔造者的力量开始降临到庇护之地,一些追随者逐渐获得了与我们同质的力量,蜕化为新的神圣魔族。他们要求我们也遵从自己主人的指令,这令早已与世隔绝几十个世纪的我们难以接受。不过,当阿努比斯最终君临雷普曼达尔时,他做到的第一个壮举,就是将庇护之地所有的神圣魔族召集到了这里。虽然我们也曾想要反抗,夺回自己居住多年的城市,但最终,原始的神圣魔族,都被缔造者伟大而又恐怖的力量异化。”
“异化?这么说来,他还不算是个暴君啊,至少没把你这样持不同政见者杀掉了事!”耐维尔自言自语似的叹道。
“这比杀死我们还要令我们痛苦。很多人忍受不了折磨,逃到外面的世界中,将灵魂献给了恶魔,换取的,是在屠杀同类涅法雷姆中,以复仇的快感减轻受难的苦楚。那是一种精神毒药,一旦进入这个怪圈,便永无回头之日。”受难者说着说着,似乎有了一点垂泪的意思,不过看起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呆了这么久,已经让他无泪可流。
“那你呢?”耐维尔感觉心里一阵不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旦我的身体完全隐入黑暗,就会变化为一头蛇身、虫角、野兽面目的扭曲怪物,这就是阿努比斯施加在我身上的魔法。因为我是第一个这种诅咒毒剂的试验品,当时它还并不完善,所以,我才能在光下保持着人类的模样。而我的那群同伴,却永远也变不回来了。”
“天哪……”耐维尔连想都不敢想,受难者形容的怪物是怎样一副恐怖的模样,“那么,你的名字是……”
“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那再也不属于我了。我是一个生活在下水道中,以捕食巨型潮虫和老鼠为生的变异怪物,早不是永生不死、拥有无尽力量的神圣魔族了。”受难者沮丧的说着,嗓子里发出了一阵阵类似干呕的怪声,“不过,虽然我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很多特征,但仍然可以用我的心,感触到你身上与阿努比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说吧,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寻找一个失踪的伙伴。”耐维尔决定相信这个可怜人,因为他实在没有骗自己的动机,“拉玛为了占有她的未婚夫,使之成为雷普曼达尔新的君王,而劫持了她。按照我的推理,她大概被关押在这个地牢的某处地方。”
“再往前走五十米,便是迷宫一样的岔路口了。不过既然你的这位伙伴,是被拉玛俘获的年轻女孩,那么我相信,只要你们一直顺着最右边的通道走下去,就能找到她被关押的地方!”受难者用低沉的声调,一字一顿,好像生怕耐维尔听不清一样的说道。
“哦?你怎么这么确定拉玛会在那里关押年轻的女孩呢?”耐维尔不解的问道。
“拉玛原本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而且,据我所知,她的年岁,在追随阿努比斯来到雷普曼达尔之时,已经接近暮年了。不过,与所有的新神圣魔族一样,他们在缔造者的恩赐下,得以永葆青春。我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样的妖法,但根据我见识过的赫拉迪姆法术判断,很可能,他们需要摄取他人的灵魂力量,来补充自己匮乏的身体,所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完成品’。”受难者好像吃了个苍蝇一样,狠狠地啐了一口,表达了自己的鄙视,“拉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用魔法改造了雷普曼达尔城中所有原本甘冽的清泉,使它们对女子有特殊的催眠作用。一旦饮下那泉水,再被她以符咒控制,那人的灵魂之力也就彻底掌握在她的手中了。刚开始,拉玛还会把这些可怜的女孩作为自己的仆人,但一旦她厌倦了,她们就会被抽走灵魂,死于非命。”
“可恶!”耐维尔咬了咬有点干裂的嘴唇,继续追问了下去,“在靠右边的通道尽头,是不是有拉玛完成这一罪恶仪式的场所呢?还有,那井水对我们男人没有效果吧?”
“不错。男子大可以放心饮用泉水,这也是阿努比斯在赋予拉玛这妖魔般的力量时,刻意限定的,以免连他自己也被她控制。”受难者突然轻咳了一声,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起,你的朋友被拉玛盯上,要让他成为雷普曼达尔之王,是不是?”
“是的。”耐维尔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如果被这个痛恨缔造者以及他们仆从的受难者认为,泰山也可能会成为新的神圣魔族,那他会不会转换出一副非常恶劣的态度,进而变成那种怪兽模样,袭击他和尼尔亚呢?
不过还好,受难者只是冷笑了一下:“希望你的朋友能经受住诱惑,拉玛的美貌,足可以征服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而且,我也要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因为权力和力量的诱惑而再做出和阿努比斯一样的罪孽。”
“耐维尔先生,作恶?开玩笑的吧?”还没等耐维尔本人回答,听的云里雾里的尼尔亚突然大包大揽的嚷嚷起来,“虽然我没完全听懂你们的对话,但有一点你大可以放心,耐维尔先生可是良心大大的好!”
“堕落者往往没有纯粹的恶人,甚至连冷血的战斗机器阿努比斯,也曾经是一个不愿轻易将温柔外泄、但只不过是外表孤傲冷艳的流浪战士。”受难者慢慢的将干枯的手从铁栏杆上收回,弓着直不起来的腰,一点点向着黑暗中隐去,“我真的不希望,再有更多依靠他人灵魂活下去的永生者,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丑恶的东西,比恶魔还要令人厌恶……”
蛇行的沙沙声再度响起,耐维尔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终于把思路拉回到现实世界中。不愿意透露自己姓名的受难者,用字字血泪的讲述,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灵。同时,也让他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原始的神圣魔族,已经基本被阿努比斯消灭,那些被缔造者感染而产生的新神圣魔族,实际上是一群活着的吸血鬼。可这种“设定”是何其的似曾相识?耐维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忧郁的紫色。
本身是半个死灵,需要吸取人类的灵魂才能活下去的爱莉,难道她也是神圣魔族的一员吗?可为什么她是个出生在虚空深渊之中的弃婴,而死灵法师的守护者,又为什么要悉心照料她,一直把她抚养成人呢?
耐维尔对自己撒下的谎言开始严重动摇了。说好了不在“外域”寻找“外遇”,可怎么遇到事情,最先想到祈祷她不要被伤害,或者怎么也不肯把她列入到“邪恶”行列中的,竟然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孩们呢?
“你怎么了?”尼尔亚看着似乎已经大脑短路的耐维尔,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道,“你是不是在考虑究竟信不信这个怪人的话?”
“不,我早就决定信他的话了,我们去那个可恶的女王对少女施加符咒的地方,一探究竟,而后见机把它一锅端!”耐维尔在胸前晃了晃拳头,但紧接着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微微叹息道,“哎,怪我不争气,在这最需要士气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些让我苦恼的事情。对不住了,尼尔亚,我现在已经调整好了,我们出发吧!”
“遵命!”尼尔亚立正行礼,而后再度把战戟变成了导盲棍,一点点向前摸索着开始前进,耐维尔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也紧随了上去。
可是尼尔亚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哎呀”了一声,紧接着黑暗中便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耐维尔心中一急,摸着黑向前紧赶了两步,不想突然脚下踩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而后向前一扑,倒在了那东西的上面。
被耐维尔压在身子下面的,显然是不知为何,突然昏死过去的尼尔亚。耐维尔摔得并不是很重,很快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忽然间,一阵诡异的微风划过了他的后脑,耐维尔下意识的一缩脖子,竟然狗屎运的躲了过去,不过他很清楚,刚刚有一只万年寒冰一般冷气袭人的爪子,从他的脖后掠了过去。
因为失去了唯一的保镖,被惊恐一点点吞噬着理智的耐维尔再也趴不住了。他就地向前一滚,从背囊中取出了火种,里面特殊的魔法粉在空气中只要晃两下,便可以引燃。就这样,抱着必死的信念,耐维尔点燃了照明物,却没想到,自己刚刚翻过身来,准备站起,就被一双重逾千斤的铁鞋死死踩住了。
忽闪的灯火仍然在耐维尔的手中,但他一时竟没有了举起它的力气。铁鞋的重量大得惊人,肺部被压迫到几乎窒息的耐维尔,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举起了那一团小小的火束,隐约照到了突袭者的面庞。
那冷峻、清丽,梳着自然又不失俏皮的河童头,却没有一丝表情修饰的女孩的脸。
“赛……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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