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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关雎寂静。
“秋裳,来给我绾个垂香髻。倚竹弄得虽然也好,但我还是习惯你来给我梳头。”
刚刚沐浴过后的顾流盼面若桃李,发丝上笼罩着些许雾气,披散在柔滑雪白的肌肤上,通体散发着沁人的馨香。眼角眉梢见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新妇的风韵,让平日冷清气质的她有了些人间的艳丽。
“谨遵娘娘之命。”秋裳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角落,若非是顾流盼问话,这屋子里静得仿佛没有人般。而这话一出口,便多了几分生涩。
看着铜镜中给自己梳头发的秋裳,顾流盼突然幽幽问道:“你在怪我?”
“奴婢不敢。”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形影不离,我怎会不知你心中的想法?”顾流盼轻叹了一声,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等了片刻,只见身后之人如同呆傻一般,只知道痴痴的梳着头发,再无任何表情。顾流盼如同独白一般,无奈复道:“要知道,你了解我就如同我了解你一般。你知道我在宫外时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道你从小到大的心思?如今我身边有皇上这样的良人,又有你这样知心的姐妹,夫复何求?你我十几年姐妹,难道你当真不了解我?那日之事我也不愿多做解释,误会便是误会,解释再多只能越描越黑。”
说着,顾流盼起身握住秋裳略显冰冷的手,也看着秋裳隐隐泛起泪光的双眼,柔声道:“我与皇上这一路走来,你也是瞧在眼里的。且不说这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就算是个平凡的山野村夫,我此生也是跟定了的。更何况我如今已是皇家的人,就算是迫于天威也不敢再存了别的心思。我还当这世上你是最了解我的,可你如此愿望了我的心意,试问我心中怎会不难过?”
“主子,我……”秋裳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心头发酸。自入宫一来,主子为自己挡了多少的事。再说这十几年的姐妹情谊,岂是能够说抹掉便抹掉的?可想起那日的事,秋裳心里不由得又泛起一阵疼痛。怪只怪自己不自量力,何苦要去看上那样的人。想着想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顾流盼伸手替秋裳拭去泪痕,略带些哽咽笑道:“傻丫头,都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若非是我拖累了你,你这年纪都不知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说来我终究是愧对了你。所以无论你理不理解我,原不原谅我。这亲事,灾难我都替你求定了,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走出我这关雎宫的大门,随了你的心愿!”
“主子,是奴婢错了。”秋裳泣不成声的跪下道,“奴婢不该起了妄想的心思,更不该错怪主子的一番好意。”
“什么妄想不妄想的,不许你胡说!”顾流盼将秋裳挽起道,“来吧,好好给我打扮一番,也不知还能再让你给我梳几次头发。”言罢,主仆二人都是一片悲戚之色。
待顾流盼打扮完后,只见她桃面之上薄施粉黛,将她脱俗出尘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一袭月白宫装更是宛如月宫上下来的仙子般,绝色浑然不似人间可见。待一切都准备好了,顾流盼特意拿出了母亲留给她的紫玉簪,本是早就该送出去的,只是阴差阳错的拖延了这么许久。也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还能不能送的出去。转身,看了看犹带泪痕的秋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以后只怕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嫂,出了这关雎宫,可莫要再如此爱哭了知道吗?眼泪,从来只能让人轻视于你。”
言罢,轻叹一声,带着倚竹踏着月色前往慕容月的雍华宫。
“她在外面等了多久了?”雍华宫内,萧煜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的问道。
慕容月为萧煜斟满酒,恭谨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快两柱香了。”
萧煜听后,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默然不语的仰头饮尽了杯中之物。
“禄总管,您再去帮我家主子通传一声吧。”雍华宫外,倚竹央求的说着。
禄喜为难的看着倚竹说道:“倚竹姑娘,平日宓主子对咱家也是极好的。只是并非咱家不去,你瞧瞧如今咱家也被轰了出来。里面是什么情景咱家也真是不知道,依咱家看你还是先劝宓主子回去吧。这秋夜露重,宓主子身子弱,可别着了凉。”
“难道就……”倚竹不甘心的看了看雍华宫那紧闭的大门,她不相信皇上往日对主子的柔情都是假的,竟然能割舍的如此干净。
“倚竹,回来吧。”顾流盼在旁轻叹一声道,“没想到如今竟然见他一面都这么难,真是……始料未及。”
看着顾流盼将满腔心事全都化作了四个字,禄喜心中也难受不已。只是现在的情况,自己也实在是爱莫能助,除了低头叹气之外,他也无可奈何。
“禄总管,本宫知道你为难。也不难为你了,这就走了。”顾流盼捏了捏袖中的紫玉簪,自己这一番心意终究是没说出去。
正转身欲走,一直紧闭着的宫门突然压开了一个缝隙。内里走出个掌事模样的人,上前对顾流盼恭谨道:“奴婢是雍华宫的掌事墨言,见过宓夫人,夫人万福。”
“原来是墨掌事,不知墨掌事找本宫有何贵干?”顾流盼淡淡问道,夜色掩映下,一张俏脸不便喜怒。
墨颜闻言恭谨复道:“回夫人的话,我家夫人请夫人入内。”
顾流盼略顿了顿,随即绽开一抹苦笑。你家夫人,那皇上呢?
入内,美酒醇香缭绕鼻端,让顾流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上前恭谨一拜道:“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唔。”萧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算是免了礼节。倒是慕容月待顾流盼起身,接过话上前笑意盈盈道:“见过宓姐姐,让宓姐姐久等,还请姐姐恕罪。”
顾流盼带着封号,本算是四夫人中位份最长的,因此承慕容月这声姐姐也不为过。只是抬头正巧瞧见慕容月发髻衣襟有些散乱,再看萧煜也一脸春色,心头不禁气起,冷声道:“月夫人如今正值圣宠,本宫可担不起这恕罪二字。”
慕容月碰了顾流盼这么个软钉子,一时间尴尬非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回头不知所措的看向萧煜。
“朕倒是不知道,一趟秋狩下来,宓夫人长了不少本事。”萧煜理了理衣服起身走到慕容月身边。冷眼瞧了瞧顾流盼,淡淡道:“也不知宓夫人如何学会了这一套,竟然追到这雍华宫来。若非月儿替你求情,朕今日倒是要让后宫众人瞧瞧,什么叫惊扰圣驾。”言罢,拦过慕容月入怀,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听着萧煜这淡然的语气,看着萧煜那曾经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流盼心中五味陈杂,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情。强力用冷静的声线说道:“臣妾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算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说完了,朕和月儿还要早些安歇。”看着顾流盼苍白的俏脸,萧煜心中也是揪得生疼,索性转过身去拥着慕容月坐回主位,再不看向顾流盼。
瞧着萧煜和慕容月那亲昵的神色,顾流盼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就连手中的紫玉簪何时戳破了手掌也浑然不觉。和心里的痛苦比起来,手上的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启禀皇上,臣妾今日是来请皇上兑现诺言的。”顾流盼强自镇定的说道,“皇上贵为天下之主,自然一言九鼎,不知答应臣妾的还做不做数?”
“君无戏言。”萧煜示意慕容月将酒杯递给自己,一饮而尽淡淡说道:“你说吧。”
“臣妾请皇上赐婚秋裳于虎威将军秦昭。”
“秦昭?”萧煜万年不变的声线上终于起了一丝波动,而坐在他怀中的慕容月更是感受到萧煜的身体明显一僵。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自身都难保了,却还不忘了秦昭的一世富贵。
不过片刻,只听萧煜冷笑复道:“你倒是个大度的,行,朕这就赐婚!”言罢,将禄喜叫了进来。走到桌边大笔一挥,一纸明黄赐婚圣旨便成。待加盖印玺后,将圣旨掷于顾流盼脚边,冷笑道:“你师兄的富贵,全在上边的,可是收仔细了!”
顾流盼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屈辱的捡起脚边施舍般的圣旨。萧煜见状,心中更是气极。她为什么不求饶?哪怕跟自己服个软自己也会好好的坐下来听她解释,偏生要这般倔强才行?
实在看不下去,萧煜转身便往内室走去。只听倚竹一声惊呼,立刻停住了脚步。
“主子你的手!”倚竹慌张惊呼道。
转头,萧煜只见顾流盼手上的鲜血火辣辣的刺目。两步走上前去,看着顾流盼那鲜血淋漓的玉手,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才好。立刻怒吼道:“还看着干嘛,赶紧去请太医来!”
看着萧煜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顾流盼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如雨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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