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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宁婕妤的去而复返,皇后并没有宝笙那般惊讶。听了禀报之后也只是脸上的神情略有停顿,随后嘴角便绽开一抹笑意愈来愈灿烂,只听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笑着说道:“遇上这么个人倒是本宫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有些意思。去,叫进来瞧瞧,看她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听着宝笙的传唤,宁婕妤忐忑的心思顿时放下了不少。没想到皇后竟会真的召见自己,想来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嫔妾悠然殿婕妤宁氏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依着完全的礼数,宁婕妤悠悠拜倒不卑不亢。虽皇后久久未曾开口,却也没有半分的慌乱神色,依旧恭谨的垂头而立,任由皇后打量。
悠然殿。皇后略动了动眉头,随即慢慢道:“原来是宁婕妤来了,宝笙,赐坐上茶。”
宁婕妤款款落座,虽然第一次与皇后面对面接触,皇后甚至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可从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并未看出半分尴尬慌乱,反而是落落大方,端庄得体。如此的镇定倒是个可用之人,让皇后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但满意归满意,皇后吸取了前车之鉴,这回并没有过早的下结论,反而是开始了暗中观察。只见她悠然的品着香茗,也不说话,仿佛这屋中并没有宁婕妤这个人一般。反观宁婕妤,也是端正恭谨的坐在那里,虽一语不发可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丝毫没有尴尬退却的意思。如此场景,屋里的两位主子没什么,倒是让一众奴才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面面相觑。
待皇后品完了杯中的香茗,一旁的宝笙却是第一个站不住的,走上前去提皇后端茶的同时,不由得小声道:“皇后娘娘……”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看着宁婕妤,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盛,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婕妤却如此能沉得住气,想比之下倒是把自己身边的掌事比下去了,随即白了宝笙一眼道:“没有本宫的命令,无需入内伺候。”
宝笙也察觉到了皇后的责难,再不敢多言,换好茶后便领着众人退下了。
“悠然殿倒是个好地方。”皇后轻轻的吹着水面上的浮茶,氤氲的蒸汽腾的睫毛略有闪动道:“挨着御花园,又是个清净的所在,却不想还住着这么个妙人。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损失了。”
宁婕妤闻言垂头笑答:“皇后娘娘过誉了,嫔妾不过是地处偏远,无法时常来聆听皇后娘娘的教诲,沐浴皇后娘娘的圣德,是嫔妾的损失才是。”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却又不显得拖沓愚笨,似乎是每一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
“方才听宝笙说你有妙计要献上?”皇后问道。
“妙计二字倒是不敢当,还请娘娘莫要因嫔妾资质鄙陋而责罚臣妾才是。”宁婕妤依旧垂着头说道,淡淡的声音不喜不悲。
“无妨。”皇后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宁婕妤,笑着说道:“正巧本宫也没什么事情,每日在这坤宁宫中也憋闷的紧。你且说吧,本宫恕你无罪。”
宁婕妤听闻此言,也展开了一个笑容,对皇后略颔了颔首笑道:“即使如此,嫔妾便讲个故事让皇后娘娘开心可好?”
皇后略向后靠了靠,一手撑额一手执扇,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只是脸上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看着有些发寒。
“前朝的时候,咱们住的京城还不是京城,而是燕国的都城新烨。那时候在新烨城的城南住着一个姓谭的耄耋老翁,他兢兢业业一生挣下了无数家产,娇妻美妾良田万顷。虽非官宦,可在当时的燕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饶是如此,谭老翁却子嗣福薄,膝下只得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长大后各自成了家,却因着贪恋家中的财产都未曾分家,而谭小妹因着是谭老翁的掌上明珠,也是赘婿上门。如此一来,一大家子人好不热闹,谭老翁也觉的儿孙绕膝此生足矣。”
“只是好景不长,谭老翁的结发老妻得了急病,无力执掌家事。可为了防着其他几个姨娘和谭二郎,谭老妇人便将自己的管家权利交给了儿媳,也就是谭大郎的媳妇儿。这谭大娘刚刚嫁入谭家没多久,又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整日介琴棋书画,哪里管过这些个柴米油盐的事情?没过几天,整个家里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成样子,让谭老翁头疼谭夫人失望,因此这管家的重任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谭二郎的媳妇谭家二娘子的身上。”
“谭二娘虽说是个庶出的媳妇,却生长于民间,每日接触的便是这柴米油盐的事情。因此没过几天,谭府之中便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谭老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大大的奖赏了二房。而谭二娘是个心思活络的,又得了谭老爷的认可。因此省吃俭用从自己的月例银子中拿出了钱想要做些别的生意,因掌着管家权,此事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谭二娘将每月的盈余便拿出来给谭二郎攒起来做资本,以免他日谭老爷驾鹤西去,二房众人无依无靠。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谭夫人心中有所不甘,她辛辛苦苦和谭老爷挣下的家业,怎么能平白的便宜了二房的人?因此在谭夫人一边养病一边暗中观察,终于让她抓住了机会。待她病好,便开始细细查账,经过几天几夜的细查之后才发现二房做生意的本金皆是从谭府日常所出。谭老爷得知后发了雷霆之怒,虽说这每一笔钱都是谭二娘精打细算从自己的月例中节省出来的,也没有淫逸挥霍做的也并非是见不得人的事。可这归根到底是谭家的钱,一个妇道人家拿着自家的钱去做了别的生意,自然是百口莫辩。而谭老爷更是一怒之下逼着谭二郎休妻,最后谭家二娘羞辱交加之下悬梁自尽。”
慢慢悠悠的,没想到宁婕妤竟然讲了这么一个故事。皇后略点了点头笑道:“本宫在没入宫的时候也曾听过此事,那谭家二娘死的也确实冤枉。却不想她的丈夫竟然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生生看着自己的父亲逼死了自己的发妻,当真叫人寒心。”
“不过是个故事,娘娘倒也不必当真,莫要劳神伤了凤体。”宁婕妤笑着道,“不过嫔妾却有不同的看法。”
“你且说说看。”皇后此时才正视眼前这个女子,笑着说道。
“这谭二娘虽然是有些本事,对于丈夫也是一片深情,只是依着嫔妾看来,她却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身为庶出的媳妇,却不思辅助长媳管家,反而是越过长媳接下了管家之权。长于民间,却将民间那不该有的性子带到了谭府,私自拿出钱做买卖。而身为管家,却不知细心观察,竟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如此看不清自身和自己地位的人,难免落得如此下场。”宁婕妤含笑说着,语中虽有讥讽,可面上神色不改。
听了宁婕妤的话,皇后也不由得顿了顿。此事她早就听过,周围听说着故事的人,无不惋惜于谭二娘的遭遇,宁婕妤这样的言论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可细细想来,这宁婕妤说的也并没有错误。在那样的家庭中生长,最要紧的便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和隐忍的心劲。这谭二娘如此锋芒毕露,还粗心大意周遭的环境,被有心人陷害致死也算是无可厚非。
所以,这人最重要的是认清周围的环境,认清自己。
那么这个宁婕妤去而复返,向来不只是单单为自己讲个故事这么简单吧。想到此处,皇后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斜睨了宁婕妤一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婕妤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后的问题,反而道:“依嫔妾看来,这故事之中最大的赢家便是谭家大娘。想这谭夫人和谭二娘争来夺去,到头来管家的还不是她这个长子嫡媳?就算是谭夫人争到最后,人都已是垂垂老矣,还能有几天的日子?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谭小妹虽是谭老爷的掌上明珠,可也到底是别人家的人。而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已经除去,那么得到这万贯家财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说罢,只见皇后斜倚在座上皱眉深思,想来今日去而复返的目的已经达到。宁婕妤再也没多说什么便垂首告退,只是低垂的双眸中染上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待宁婕妤走后,宝笙入内服饰,见皇后久久沉默不语,不由得低声道:“皇后娘娘,宁婕妤已经走了。”
听到了宝笙的声音,皇后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动了动,略一沉吟,皱眉道:“你现在拿上本宫的腰牌亲自去一趟内侍司,去找内侍司的总管,将这宁婕妤的背景调出来和这一年来宫中的账目一并拿回来。记住,事情做的越隐蔽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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