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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紧了紧拿着碗的手,因着有些大力,直抓的骨节发白。刚有些缓和的面庞再次僵硬起来,依稀可以看清紧咬的后齿和紧绷着的面部肌肉。而跪在地上的顾流盼也是浑身僵硬,只是比起萧煜,她更多的是一副认杀认剐的倔强之情。
安静的屋内只能听到萧煜低沉而粗重的呼吸声,似是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理由!”不知过了多久,萧煜薄薄的双唇才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冰冷的音节。
“当初皇上召臣妾入宫乃是为了实行大计。臣妾愚钝,并未帮到皇上多少忙,说来当真惭愧。可如今放眼后宫,太后已前往六安斋敬佛,皇后娘娘一党的气势也倍受打击元气大伤,想来经此一事,娘娘必定会吸取教训,成为一位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至于前朝,有祖宗家法明文规定,臣妾实在不便为皇上分忧,仅有可能的便是助皇上夺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想来慕妃没了实权,也必定会洗心革面,安心教导皇子。因此臣妾想要引咎归隐,还请皇上恩准。”顾流盼略一沉吟,垂下头说道,她不敢抬头看萧煜,怕他发现自己眼中积蓄的泪水。
萧煜听着她的话,条理清晰语速得当,想来并非一时的情绪激愤,而是多日思考之后得出的结果。本以为她心中是有自己的,却没想到她这些日子劳心劳神琢磨此事!
“呵。”萧煜轻笑一声,缓缓道:“离宫?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是朕封了金册昭告天下的妃嫔,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错,朕是给你写过一些东西,可若是朕没记错的话,那上面写的是‘待他日事成’。呵呵,这事成与不成,你说了不算,普天之下谁说了都不算,只有朕说了才算!不仅此事如此,就是其他的事,亦是如此!”
萧煜冷笑着凑近顾流盼,俊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他俯下身去捏起顾流盼雪白的下颌,似是欣赏一件做工精美的工艺品一般,细细打量,目光之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赞赏与满意。可这样的目光落在顾流盼的眼中却怎么也高兴不出来,反而让她觉得浑身发毛,不寒而栗。
“看来以前真是朕将你惯坏了,惯得你都忘了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皇权!朕告诉你,朕是天子执掌天下,朕想留谁,就是死了,朕上天入地也能将此人留下!可若是不想留谁……”
说着,萧煜用力一带,将顾流盼整个人扯得一趔趄几乎扑在了地上。还没等顾流盼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只听萧煜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若是朕不想留谁,无论阎王收不收,此人和他的家族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间!怎么?想试试吗?”
轻柔的语气和一股股的热浪搔的顾流盼耳根直发痒,一直这种痒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直直的钻入人的最心底,让顾流盼不由得浑身发抖。而此时的她才发现,忍了许久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一滴滴晶莹剔透的从面颊上滚落,直摔倒萧煜龙袍袖口的那条飞龙上,摔成八瓣,渐渐渗入消失不见。
“你……”顾流盼的下颌因被萧煜大力控制着,只能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可含泪双眸却紧紧的盯着萧煜,眼神中所传递出的东西,爱恨不明。
“我?”萧煜放开手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流盼,仿佛看着一只可怜的小猫小狗一般,笑问道:“我怎么了?”
突然被松开的顾流盼失去了萧煜的支撑,身体歪向一边,双手撑地。白皙的脸庞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几个指印,再加上她那不辨爱恨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有些可怖。只听她狠狠说道:“身为一国君,如此无理取闹的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将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无理取闹?呵。”萧煜冷笑道,“你且说说,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妄你还记着朕的帝王身份,可身为后宫嫔妃却与臣子眉来眼去,你说朕无理取闹?朕一次次的忍让于你,包容于你,你却仍不思悔改,你还说朕无理取闹?朕今夜亲自前来,身为女子你却始终对夫君冷言冷语,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朕无理取闹?!”
“臣妾没错!”顾流盼听完,紧咬银牙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臣妾没错!反观皇上,总是口口声声的以臣妾的‘夫君’自称,却从未有过夫妻间应有的尊重!而身为帝王,却没有容人之心,妄自忖度猜疑!”
萧煜看着直这身子跪在地上的顾流盼,一双黑亮的美眸之中再无似水柔情,跟多的是倔强和不服输的火焰。萧煜身为帝王,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太后之外,再无人敢顶撞于他,即便是嚣张如慕妃,说话时也不敢如此直来直往。如今顾流盼这一番在别人眼中必死无疑的话,却让萧煜愣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臣妾虽生于侯门,却自小长于民间。不敢说饱读诗书,却也还算是识得几个字,聆听过圣贤教诲。却也知道世上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两个词语。皇上博学多才融贯古今,想必自是知道这其中之意,臣妾也不敢班门弄斧。可知道归知道,皇上可有想过这样的成语之所以流传千年,其缘由何在?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治国必先齐家,若是一家之中夫妇二人整日吵闹不休,家如何其?若是家不齐,国如何治?”
起初听着顾流盼反驳自己让萧煜一时难以接受,甚至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可如今听她言中之意,想来也算是有几分道理,因此便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皱着眉头坐在椅上听她说下去。
“反观如今,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如此一来,夫妻之间已是再无尊重可言。再者说来,身为女子已是不易。不仅要背负传宗接代的使命,还要与其他女子共享独有的宠爱。敢问皇上若是身为一介女子,该做如何想法?”言罢一个问句,将萧煜从未想过的问题直直的向他抛来。
萧煜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朕是皇帝,这三宫六院乃是祖制,并非朕之心愿。再说这后宫之事并非如平常百姓家那般简单,这后宫之中的关系千丝万缕,动辄则牵扯到前朝乃至于社稷根基,岂是你一个女子想得独宠那般简单?再说能入宫乃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见也并非个个女子都如你这般……”萧煜冷哼一声,“这般奇思妙想!”
“臣妾亦知祖宗家法不可废,因此也不敢多言后宫之事。可臣妾也是女子,将心比心,哪个女子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表面看去有些女子愿意与其他人共侍一夫,甚至为了争宠不惜以性命相搏,可其中的辛酸又有谁知?”顾流盼顿了一顿道,“再退一步来讲,臣妾所说的尊重这只是其一,还有一部分是信任!若是夫妻二人之间连信任都没有,漫漫长路何以相守?”
“朕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萧煜冷笑道,终于回到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上。紧接着,只听他复道:“亦或是……你从未相信过朕?”玩味的笑容在嘴角绽开,让顾流盼心中安叹一声:不愧是自小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知道在关键时刻如何将话题转开甚至于嫁祸对方!
“臣妾自是信任皇上的。”顾流盼白了一拜道,“或者说,臣妾除了相信并且坚信皇上之外,毫无其他选择。否则,臣妾怎会将至亲性命及前程押上,仅凭皇上的三言两语便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是皇上,您可曾相信过臣妾?”
萧煜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虽然与这个女子“同床共枕”了一年多,却从未了解过这个女子,以至于看到真实的她后觉得如此陌生。
“想来臣妾并没有得到皇上的信任。”顾流盼略带些自嘲笑道,“皇上整日日理万机,已是疲惫不堪。既是不信,为何不放臣妾出宫?也省得了皇上为了臣妾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耗费心力去猜疑,若是累坏了龙体,臣妾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更何况皇上所谓的‘与臣子眉来眼去’不过是与臣妾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兄。臣妾自幼与师兄一同长大,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如今臣妾不过是对自己的亲人多看了几眼,怎么就变成了皇上口中的‘眉来眼去’?”
这番话略带的些许嘲讽之意让萧煜一张俊脸通红,好像是小孩子被戳穿了心思却还要死活不承认那般,倔强的说道:“朕并非是怀疑你,只是觉得你毕竟是后宫嫔妃,即便是探视也是有严格规定和礼节的,岂容的你这般任意妄为?”
“那臣妾便认了这错。”顾流盼瞟见萧煜窘状,脸上略带了一丝笑容说道。随后复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皇上正处于用人之际,着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以稳固根基,而我师兄正恰巧是皇上所看重的人选之一。正如皇上所言,这后宫与前朝看似无关,实则却是密不可分。在后宫之中,臣妾可以认罪领罚。可在前朝呢?若是师兄知道皇上表面重用于他,实则却是如此怀疑他,那他还会继续效忠么?即便是继续效忠,皇上还敢用么?就算是皇上敢用,那此事传入他人耳中,被有心人挑拨了去,会演变成什么样?”
烛火跳耀下,萧煜的侧脸棱角分明,可两道剑眉却是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而那双薄唇却是再也没有张开。
“臣妾今日所言,深知罪不可恕。可若是能以臣妾一己之躯换取律国与皇上的安宁,臣妾愿请赴死!”顾流盼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这一时冲动的后果。
可却久久无人应声……
“起来吧。”萧煜叹了气道,“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外传!若是谁说了出去,杀无赦!”随即,萧煜又是叹了一口气,淡淡道:“若是这话出自别人之口,或者再换一个环境。你,顾流盼,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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