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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厨中馀火引着乱柴,刚及半夜,被风一吹,烘然着起。一丝风火勾天火,先着了门楣与窗棂。木架栋梁朝下坠,墙倒屋塌砖瓦崩。山摇地动乒乓响,惊醒了琼花与书童。主仆各自开门去,抬头一看把魂惊。进喜大叫众邻舍,快来救火了不成。槐氏邹婆听儿喊,梦里翻身把醉眼睁。只听外面连声响,火光高照碧窗红。两个恶妇魂不在,正要匆匆向外走,慌的他抓着裤子头上套,拉过罗裙腿上蹬。舍命开闩朝外走,搭撒着一半未穿成。四个人跑到院中抬头看,只见那烟飞火滚乱腾腾。眼看着正房烧到厢房上,风送红光着大庭。来了些邻舍隔房人救火,怎奈那烈焰扑人猛又凶!登时间栋梁瓦砖成灰烬,一带的房屋都属了祝融。幸亏那大门书房离的远,未曾烧着遇南风。槐氏邹婆直了眼,琼花小姐吐悲声。一直闹了多半夜,渐渐的火灭烟息天色明。这场火灾不曾连累别家,就只把那隔壁邹婆子两间茅巢烧了个寸草不剩。寇府这里剩了三间书房,一间门房,只好将就栖身。小姐无法,叫进喜叫几个闲汉刨出些未曾烧了的家伙木料,贱贱卖了钱,与公子送饭,大家糊口。
槐氏偷起来的那六百银子使了四百,还有二百埋在后园墙下,这时候住在一个屋里,也只得拿出来买吃买喝。没别的本事,哭够了叨叨,叨叨够了又哭,闹的琼花小姐阵阵头疼。他又恨公子不死,暗暗叫邹婆子去找槐忠,叫他催着霍黑子递呈催审。槐忠说:“知县不是咱的孝子,不与咱白使着。要他一死,还得家兄再来。”槐氏只得又拿出一百银子来,交与槐忠。槐忠见了侯二,只拿出六十两来。侯二见知县,又留下二十两,只把四十两呈堂。知县应了个动刑究问,要偿再送钱来。遂升堂提审,将公子大刑苦拷了两堂,并无口供。原来公子自服金丹之后,不但刑伤尽愈,而且百般夹打,皮肉不损,不知疼痛,所以并未屈招。
槐氏、邹婆又叫槐忠买嘱禁子,禁子不肯,槐忠无法,只得再与侯二商议。侯二叫拿三百银子来,管致他死。槐忠来见槐氏,槐氏只剩了一百,槐忠说:“这如何中用?侯二爷说人命事至少也得五百两。”槐氏大怒说:“放他妈的屁!我不是花了五百了吗?连这一百,够六百两咧!他爱办不办罢,惹恼了我,往上司处连官带皂隶一齐告上,谁也乾净不了!”槐忠说:“姑奶奶,别高声,不像话了!”槐氏说:“我不信五六百银连个口供也问不出来,都是到他娘儿那里去了?那个爹多妈少的忘八蛋赚了去了?”槐忠说:“姑奶奶别高声,等我拿这一百两银子望他说说去。”遂又来见侯二,细说:“他家遭了天火,烧的一无所有,只剩了八十两银子奉送,将就把这件事完全了。大家免的后患。不然耽延日久,老爷升了去,新官到任,知他什么性情?”侯二也知道无有什么大挤头,只得应了,来见知县,又是一番说词,拿出六十两银子来道:“寇潜这事无有口供,终非了局,万一上司察考下来,与老爷前程有碍。若不早作主意,老爷高升了去,后任老爷若问出岔来,可就大家不好了。如今他那仇家遭了天火烧的甚苦,又奉这点薄意,老爷看光景作了罢。”知县道:“无有口供,怎么定罪?”侯二道:“老爷辞不的耽个小险,用套空文,只说把他解到府里去,路从五松山所过,那里有条路,人家遥远,行人稀少,吩咐解役把他害了,回来只说坠涧身亡就完了,免的日后滋生祸事。”那知县是个见钱舍命的英雄,那管天理良心,点头称善。
那禁子水清闻了个风信,遇进喜来送饭,即悄悄告诉于他,说:“喜哥你主人眼前解到嘉兴府去,你还不与他备下些盘费秋衣么?”进喜闻言吓一跳,出神发怔暗沉吟:“相公此去无盘费,这事活活难死人。现今家中日费全无有,那讨秋衣与路银?纵然回家见小姐,大料着无处可搜寻。”进喜为难多一会,忽然复又自思忖:“事已至此无别计,我何不闹市街前去卖身?”书童主意安排定,弯腰拾起草一根。插在头上朝前走,来至南街闹市心。目中落泪来回走,只盼有主早得银。书童正在为难处,但只见迎面来了两个人。头里走的乡官样,那一个好似家丁后面跟。只见他,方面大耳多福利,五绺长髯一半银。冰纱道袍秋香色,头带逍遥福字巾。丝绦九股垂双穗,大红厢鞋没叶根。看见书童止住步,启齿开言把话云。那长者看着进喜问道:“你这孩子头插草标,是要卖身么?”进喜道:“正是。”那乡官说:“你多大年纪了?家中还有何人?因何卖身?细细说明,我要买你。”进喜见问,洒泪道:“小人今年一十四岁。”遂把家中事说了一遍。那乡官点头赞叹道:“可喜你小小年纪,有此忠肝义胆,令人可爱。你要多少身价?”进喜道;“只求老爷资助几两,济我主人之难,便是天地之恩了。”那乡官点头,回身叫家丁取出三十两银子来,递与进喜,说:“你可不值这些,我念你忠心为主,多几两银子权当助你。你与我家丁同去把银子交付你主人,回来随我回家。我在广信居等你们便了。”进喜感谢不尽,同那家丁来至县衙,书童进监见了主人,说明就里,把银子交与书生,主仆二人恸哭而别。又到家中拜别小姐。
小姐正在窗下发呆,只见进喜走进房来。他这里未曾说话心酸恸,悲声哽咽泪淋漓。说:“相公早晚起解嘉兴府,又无行李与秋衣。虽有官钱能多少,解子焉能与饱吃?看看不久秋来到,怎生耐冷与耽饥?小人无奈将身卖,幸遇长者甚仁慈。慷慨义助三十两,即时亲送至监里。小人就此随新主,须便回家把小姐辞。姑娘保重休伤感,念小人力尽心竭顾不的。但愿苍天加护佑,苦尽甜来未可知。我相公吉人天相出罗网,那便是花落重开月满期。”说毕叩头辞小姐,恸哭嚎啕把步移。那时恸坏琼花女,想后思前哭个迷。进喜又到东屋内,也把那阴人槐氏辞。槐氏见进喜去后,望着邹婆子说:“你看这小猴儿,他说卖了三十两银子,你不该拿几两银家来?都与了那短命鬼儿,到明儿也是便宜了两个解子。”婆子说:“信他那瞎搭拉,一个臭小子,又不会下蛋,人家三四十两的给他银子?我猜他这是金蝉脱壳,见家里没出息,飞向高处去了。难为那丫头,还望着他哭哩!”槐氏说:“真假由他,目下只剩了几升粗米,一个钱也无有,可咱儿好呢!”婆子把槐氏拉了一把,说:“怪热的,咱们凉爽凉爽去。遂一同走至后院,坐在石上。婆子说:“你方才说没钱使,如今现放着四五百银子,就怕你不敢使。”妇人笑道:“你别取笑我。这银子出在何处?”
这婆子抬头四顾无人影,悄语低言把话提:“何必忧愁无用度,你家内现有值钱贵宝珍。琼花容貌如仙子,压倒群芳数第一。若是找主将他卖,便获得朱提几百馀.怕你胆小不敢作,只好受困与担饥。”一句话提醒阴毒妇,心中欢悦笑嘻嘻:“怎么我就不敢作?老寇家那个是他的护身皮?又无个同族与一姓,又无个着己的好亲戚。就有个不相干的姨兄孟老丈,胆小脓包不怕的。他那哥哥更无碍,就在目下丧沟渠。莫说卖了无人管,就即便打死了丫头谁不依?你就替我去找主,事不宜迟只要急。”婆子说:“买主现成不用找,离着咱家半里馀,美人街的长春院,王鸨儿是我孩子的大姨。即时往他那里卖花翠,留坐吃茶把话提。说他家海棠娘子常有病,除此别无出色姿。这些时王孙公子缺来往,冷落门前车马稀。再三再四托咐我,替他采买女花枝。你若真要将他卖,我如今就与王婆送信息。”妇人大喜连答应,说道是:“快去急来莫滞迟。”婆子说:“你且莫忙,我这一去,无有不成的。就只是他未必肯去,吵嚷起来,有许多的不便。再者,王婆也要相看相看,才肯出价,我合你如此这般,定个计较,只要把他哄了去,人家自然有法儿收拾他,可就不怕什么了。”槐氏点头称妙。婆子即往北街去了。
那琼花小姐作梦也是不知,心中牵挂着哥哥,不知几时起解。进喜去后,又无人打听,万转千回,恸哭不已。却不知他兄长早被谈知县用套空文,差两个解子杨五、牛三解出仁和县去了。那槐忠因落了若干的银子在手,待要在本地施展出来,一则怕人议论,二则见妹子穷了,难免缠绕着他,要躲至别处去立业成家,又惦着公子之事未结,遂收拾一个被套,背在肩头,跟在公子的后面,只说有事,也上嘉兴府去了,一路搭伴同行。主意是要眼看着结果了公子,他好放心无虑。琼花小姐在家那里知信?正在房中悲叹,只见邹婆子跑将进来说:“二奶奶好了,你来了一门财主亲戚,说是你的亲姑舅姐姐,在外作大商,新近回来,今日看你来了,快迎接去罢!”槐氏说:“哎呀,我可想不到今日合他见面。”遂忙忙走出房去。小姐也少不得随后出房。只见两个丫鬟抱着衣包,一位白胖妇人,年约五旬以外,头带金珠,身穿绫锦,一同走将进来。槐氏一见,抢步向前,手拉着手儿说:“我的亲人哪,那阵风儿刮了你来?”妇人说:“我的妹子,想杀我了!”她二人一个姐姐连声,一个妹妹不住,彼此一面说,一面擦眼,携手相搀,走进房中。小姐只得以姨称呼拜见。大家叙礼归坐,邹婆子端了茶来。妇人一面吃茶,一面端详琼花小姐。
王鸨儿留神细细瞧小姐,果然美貌色鲜妍。娇娆体态多清秀,目带着聪明面带贤。看罢王婆如了意,眼望着槐氏开言把话谈:“一自昔年分了手,眠思梦想在心间。这几年,买卖兴隆多得利,我夫妻积下金银好几千。你姐夫老迈年残常有病,因此上收拾资财返故园。正月十八到家内,整顿安排好几天。愚姐心中惦着你,只因有事不得闲。昨日消停差人访,才知道妹夫归西已二年。外甥公子有官事,家遭灾荒甚清寒。姐姐闻此心牵挂,急的我一夜未得眠。所以今朝来看你,意欲要接你娘儿们去玩几天。我老身又无儿来又无女,清门净户甚安然。斗胆说句讨人话,外甥女就是我的亲生一样般。到我家中住几日,差人相送转回还。穷姨娘虽然不敢称大富,我家中还有几串富馀钱。留着给谁何处使?愿助贤妹整家园。娘儿们要是无穿戴,我带来一包首饰并裙衫。若要赏脸将亲认,不嫌粗俗就请穿。”槐氏说:“多蒙姐姐垂厚爱,小妹承情无套言。就随姐姐到贵府,拜望姐夫理当然。”回头又把姑娘叫:“快些梳洗换衣衫。”邹婆说:“二娘小姐只管去,有我在此把家看。”琼花小姐闻此话,慢启朱唇把话言。说:“多承姨母费心,二娘去逛逛,我与邹妈妈看家倒也罢了。”槐氏说:“哎,这如何使得?这宅家院烧的七零八落,撂下姑娘在家,似乎不妥。要末我也不去罢。”王婆说:“姑娘想是憎嫌这个穷姨,我心里想着命苦无儿无女的,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老来有个三灾八难,也好照应照应。我意思接了你娘几们去多住几天,着几个人来打扫灰土,修补修补墙院,收拾的严严紧紧的,也好居住。”邹婆说:“难得姨太太这片热心,小姐再要推辞,岂不伤他老的心?”你一言,我一语,那琼花小姐只当真是亲戚,又听得说只是老两口子别无闲杂人,又与槐氏同去,那点不叫人信?因此也就点头应允,遂与槐氏换上衣服。此时王婆的保儿早巳把轿子抬来,遂一同上轿。邹婆锁门,悄悄跟在后面。
不多时到了北街长春院,抬至二门内下轿,王婆让进房中,丫鬟献茶已罢,摆饭,十分丰盛。王婆、槐氏胡拉乱扯,瞎说了一回。饭罢,槐氏要去闲谈。王婆说:“丫鬟们好生伺候着姑娘,我陪姨太太走走就来。”说罢,二人一同出去,来至别室。邹婆子也吃了饭,正在那里等侯。两下里同中讲价,槐氏要了八百两,王婆还子五百,讲了一回,邹婆子从中说合五百两。叫识字的忘八替槐氏写了一张亲娘卖女的字样,邹婆、勾氏的中保,二人打了花押,王婆将银兑与槐氏,又谢了邹婆子十两,打发出门。就有好一回的耽搁。小姐在后房,多时不见槐氏回来,向那些丫鬟问道:“我二娘那里去了?”丫鬟说:“合我太太那屋里说话儿呢。”小姐只当他姐妹一边说体己去了,也不在意,等着看那壁间的字书。隐隐闻窗外帘下有笑语之声,小姐着急一看,却是几个搽脂抹粉、穿红挂绿妖精一般的妇女,在外面偷瞧,指指点点,低言悄语。小姐一见,心内生疑,催着丫鬟去请槐氏。丫鬟含含糊糊答应,小姐益发疑惑,心内着急,站起身来说:“你们带了我去找找二娘。”一言未尽,王婆笑吟吟走进房来,说:“姑娘你坐下,咱娘儿们说个话儿。”小姐说:“我二娘为何不来?”王婆把小姐的玉腕拉住说:“你二娘早就家去了。”小姐大惊道:“他去了为何把我留下?我也家去。”小姐此时芳心乱跳,粉面通红,往外就走。王婆拉着说:“你去不得了,这里就是你的老家了。”小姐见越说越岔,把心怔了一怔,说:“姨母之言,令人不解,何妨明白相告。”
王婆说:“事已至此不瞒你,雪内埋孩儿终要消。告诉你罢,我与槐氏非亲故,原是移花计一条。我在这美人街上开春院,不惜重价买多娇。你二娘这般如此将你卖,这也是前世结缘巧遇着。从今咱俩成母女,你把无益的忧愁一概抛。只要你诸般从顺听妈话,将那些妙舞清歌着意学。看你聪明伶俐的狠,定是个花案上头第一姣。莫信人言不下贱,青楼乐处更高超。夏住凉亭冬暖阁,观花赏月任逍遥。穿的是绫罗与绸缎,吃的是美味共佳肴。公子王孙为侣伴,名公高士作相交。平生不受公婆气,一辈子不耽子妇劳。贱人享的是贵人福,似那些穷妇村姑还受不着。贞节牌当不了穿合,留芳碑又不得吃来又不得嚼。自古万事由天定,这是你该把桃花命里招。从此后,莫要牛心学妓艺,随缘随分度花朝。我们这行院规矩你不晓,说来发惨令人毛。似那些蠢体的丫头牛心的女,那有这细讲清说慢慢的教。一进门皮鞭沾水三百下,打他个肉绽皮开死几遭。单等着多技得名接贵客,那时节慢从低处再抬高。我与你见面投缘深喜爱,又怜你玉体轻盈皮肉娇。”这小姐听一句来怔一句,一阵阵犹如凉水把头浇。呆板板玉面发青无颜色,气闷闷闭口无言如木雕;意沉沉自己心中打主意,恶狠狠泪珠儿不落强含着。腹中暗暗叫槐氏:“你原来这样狠毒这样刁!我今既入天罗网,大料无计可脱逃。他既花重价将奴买,虔婆岂肯善相饶。虽然万幸出虎穴,投奔何人是下梢?”这佳人反复思量多一会,他这里一团喜色上眉梢。
向王婆说道:“原来我二娘卖我到此,何必瞒着我?常言说:不是一家,不到一处。这也是前缘所定。妈妈这样疼爱於我。我情愿安身立命。”虔婆听得此言,只喜了个屁滚尿流,拍着小姐的肩头叫了声:“娇儿,真是个聪明孩子,这可乐死我了!你们蠢娼妇们都进来听听,你们进门的时候,要像他这样乖巧,妈妈就是面糊了心眼子,也不肯折挫你们!你们把那叶子、骨牌、骰子都取了来,赔着你妹子抢红斗叶,与他解闷。等过几天,接你大姐姐进城,再教他丝弦词曲。”众妓女听说,都跑将进来,七嘴八舌,打浑斗科,引着他说笑了一回。
小姐说:“这骨牌、纸叶我全然不会,天气又热,莫如走动走动,好妈妈,领我往各屋里看看,我闷了来好找姐姐们说话儿去。”王婆说:“我带了你逛逛去。”就站起在前引路,说说笑笑,各房中走了一遍。小姐问道:“但不知厨房在於何处,我也看看去。”王婆说:“怪臭的,有个什么看头?”小姐说:“我认准了地方儿,饥了时好找点儿东西吃。”王婆哈哈大笑,说:“我的姑娘,妈妈这里除了活人脑子无有,你要吃什么都现成,只用你说一声儿,自有丫鬟们服侍,那用你跑到了厨房里去取?”小姐也笑了,说:“吃不吃我认认路径罢。”王婆说:“妈就依你,来罢。”老虔婆满面欢容头里走,落难的佳人后面行。几个粉头共使女,一齐举步至厨中。小姐进房抬头看,条案上设摆油糖酱醋瓶。亮阁中放着些剩肉腐鱼残酒菜,好几套冰盘饭碗共调羹。一阵阵荤腥热气扑人面,闹轰轰蝇虫飞舞乱嗡嗡。这小姐,四下留神观仔细,见一把切菜钢刀放案中。全节的烈女红了眼,跑向前,伸手抓来项上摸。只听喀哧一声响,咽喉砍破血流红。咕咚倒在尘埃地,玉腕扎煞两脚蹬。王婆一见魂离体,哎呀了不的了,大叫亲爹把我倾。跑向前来忙抱住,紧按刀伤手不松。“丫头快取刀伤药,未断咽喉还可生。”丫鬟妓女如麻乱,个个着忙战兢兢。与小姐良药敷伤缠手帕,王婆抱坐在埃尘。有一个嘴尖的妓女把妈妈叫,说:“好一个听话的孩子叫我娘疼。像我们这些蠢笨之才全欠打,亏你老人家见识甚高明。”王婆子耳听此言羞又气,骂了声:“不得人心的什么精,好不恶这时候你还打我的瓜皮匠,竹梢节儿扎的两眼睛!”正然乱闹脚步响,只见那郁氏佳人往里行。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便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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