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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众人顿时目光都聚焦在那女子身上,只见其身材高挑,蛮腰盈盈一握,看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双目中本尽是天真无邪的神情,偏生天然生出一种媚态来,勾人魂魄,在那队舞姬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许多人先前没看清那女子容貌,本来心中都暗自嘲笑朱延寿为一妇人惹杨行密动怒,可现在细看了这女子,小腹也不禁暗自腾起一股热浪来,恨不得也开口向杨行密索要。
那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也镇静自若,倒是让吕方暗自赞赏,他一开始也被这女子的美色所慑服,自己的妻子吕淑娴也算的上端庄秀丽,后来所娶的沈丽娘更是国色,只是眼前这女子固然美貌,更是天生一股媚态,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眼神扫过便仿佛二十许人的妇人一般风情,真不知道待她长成后又何等妩媚。
吕方正在暗自将那女子与自己妻妾比较,一旁的王茂章拍着吕方的肩膀讪笑道:“任之莫非也有意于这女子?也要搅这摊浑水?”
吕方正要开口否认,堂上李神福在杨行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杨行密的脸色微和,对那女子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愿意随哪位将军吧?”
那女子听到杨行密的命令,上前敛衽行了一礼答道:“妾身陶氏蒲柳之姿,如何当得两位使君垂怜,只是妾本是徐州人氏,当年庞师古围攻徐州时,家门为之所灭,那时便在佛祖面前发下大誓愿,如有人能斩杀庞贼,便要侍奉他一生一世,以求报答他的大恩大德。”那女子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此时已经宛若蚊呐一般,细不可闻,可堂上众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清口大破庞师古,阵斩此人的不就是朱瑾吗?那女子这般说,自然意属何人也就不问可知了。杨行密转身对朱瑾笑道:“果然是一啄一饮,莫非前定,朱相公清口破贼时,岂能想到能得美人青睐?”说到这里,杨行密对陶氏道:“来呀,恩公便在眼前,你还不献酒为其庆贺。”
陶氏娉娉婷婷行到朱瑾面前,慢慢斟了一杯酒送到朱瑾面前,低头道:“妾身一门大仇,皆凭朱相公神勇得报,贱妾无以为报,还请满饮此杯。”
那朱瑾也曾是风流场中人,见如此美人在众人面前恭维自己,自然是感觉大有面子,于是也不推诿,干干脆脆的满饮了那杯酒。
陶氏接过朱瑾放下的空杯,又倒了满满一杯双手呈制朱瑾面前道:“这杯却是相求朱相公一事的,如今北方朱全忠暴虐,拥兵数十万,还请朱相公以神勇护淮南百姓于乱世间且将休息。”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不要说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跪在你面前,大把的恭维话往你耳朵里灌,也怪不得朱瑾笑着又将一杯酒满饮下去,至于旁边的朱延寿恨声走下堂去,自然是谁也没注意到了。
待到吕方回到自己馆舍中,同行的侍从赶紧唤来大夫治疗手臂上的伤痕,幸喜未曾伤了筋骨,同行的莫邪都将佐听说朱瑾的神力,无不咋舌。待到治疗好了伤势,吕方本就有了几分醉意,正要歇息,却听门外侍卫亲兵进来禀告,说陈允陈先生求见,吕方本欲让其明日再说,突然想起此人中计误捕了王佛儿后,整个人变得谨小慎微,平日里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到了广陵后更是整日里都看不见人,好似私下里在忙什么事情一般。今日漏夜赶来求见,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强打精神坐了起来,吩咐亲兵让其进来。
陈允进的屋来,看到吕方神色疲倦,也不再客套,上前道:“使君,我发现那陆翔的下落了?”
吕方却一时想不起来这陆翔是何人,毕竟丹阳豪族叛乱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何况主持镇压叛乱的人是范尼僧,陆翔作为其中的一个漏网之鱼,虽然后来刺杀过自己,也没有成功,加之他现在早就昏昏欲睡,随口应了声:“哦,我知道了,这事情陈先生看着办吧,某家现在困的很,明日在详谈可否。”
陈允看吕方这副摸样,赶紧上前一步走到吕方身旁附耳道:“我说的可是那个曾经在西陵大营时刺杀将军之人,此人现在毁面易容,化名为徐自喜,躲藏在王茂章身旁。”
吕方顿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昔日的事情,盯着陈允的眼睛,低声询问确定道:“陆翔?你说的那个可是你的旧友,说服你前来刺杀我,丹阳陆家的家主的那个陆翔?”
陈允脸色阴沉,沉重的点了点头。
吕方此时脑筋转的飞快,片刻间便把方才陈允说的话过了一遍,立刻觉得不对,低声问道:“你说他躲藏在王茂章那边,还毁面易容,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发现得了他?”
陈允脸上露出几分钦佩的神色来,笑了两声,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低声道:“使君果然精细,立刻便听出了在下话语中的毛病来,这事原委如下,还容属下细细禀告。”
说罢,陈允起身四处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旁人后方才走到吕方身旁,细细讲述起来。原来自从陈允那次在丹阳误以为王佛儿受安仁义收买,将其擒下后。他事后又审讯那散布谣言的王佛儿亲兵,才得知收买那亲兵的正是安仁义的幕府苏掌书,陈允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此人有亲族在丹阳豪族叛乱时为吕方所灭,想要借机报复。这次与吕方同来广陵时,陈允外出有事时,却看到这苏掌书打扮成寻常百姓模样外出,他知道此人出身钟鸣鼎食自家,平日里衣锦食肉,自奉极丰,今日却打扮成这般模样,加之神色隐秘,于是便起了疑心,暗中跟踪,于是便发现这苏掌书却是变装与一蒙面灰衣人相会。那陈允远远一看到这灰衣人身形,便觉得好生眼熟,可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得等到两人分别后,跟踪这蒙面人的踪迹。那蒙面人与苏掌书分别后,拐过了几条街,便揭去了脸上的布巾,陈允远远看去,却是满脸刀疤,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待到跟踪到了后来,陈允却惊讶的发现,此人竟然就住在吕方所居的馆舍隔壁,老相识王茂章的住处。通过馆舍的小吏打听才知道此人是王茂章手下亲信,姓徐名自喜,想来是因为此人面容被毁的缘故,平日里甚是寡言少语,其他方面的情况小吏却是一点也打听不到。陈允回想那徐自喜的身型,却是越想越是觉得熟识,可偏生一点也想不起来是何人,却又不敢亲自去问,怕打草惊蛇。于是便重贿那小吏,吩咐去捡些那徐先生写过的废弃纸张给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展开一看,便如同冬日里一盆凉水倒了下来,陈允立刻便辨认出了是故友陆翔的字迹,在联想起苏掌书的离奇行径和诡秘行踪,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陈允说完后,吕方坐在那里苦思,方才的困意早就抛到五里云外去了,过了半响,吕方低声道:“依陈先生的意思,这陆翔毁容易装,变化姓名,投身于王茂章麾下,是想不利于我?”
陈允不假思索的答道:“正是,陆翔的武功使君是知道的,若要杀他容易,若要在他脸上划上这么多道伤疤,却不杀他,却是万难,定是他自己毁容的,其自苦若此,所谋必定甚大。若是只为了寻个栖身之所,以他的才学武功,加上江南陆家的百年名声,投入哪家麾下都会好生看待,更何况那王茂章在杨行密麾下官职资历都远高于主公,便是让主君知道陆翔在其手下,又能奈他如何,分明是想要暗中报复,其和苏掌书过从甚密,说不定那次的事情便是他的主意。”说到这里,陈允可能是想起来过去中了别人的毒计,差点误杀王佛儿,在吕方面前大大的丢了一次脸,一张丑脸上青筋曝露,显得分外狰狞。
吕方点了点头,也采信了陈允的观点,看了看对方,笑道:“幸喜陈先生细心,方能发现此人的奸谋,依照先生的意思,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陆翔文武双全,又与主公有灭门之仇,切不可让其再活下去,图生祸患,以在下看,不如找个机会,将此獠斩杀,免除后患。”陈允右手猛然往下一劈,仿佛这一下便已经结果了陆翔的性命。
“只是此人武功高强,又与先生是旧友,不如我派其他人去作此事,也全了先生朋友之谊?”
“多谢主公美意,只是我和此人朋友之谊已经被当年那一掌了结了,今日既然为主公之臣,自然不敢以私谊废公,更何况此人施毒计,害的我差点伤了王将军。此人武功虽高,但我深知他的底细,只需小心布置,有三五十名弩手,便结果了他的性命,主公请静待佳音便是。”
吕方皱眉道:“如用强弩,只怕露了痕迹,在这广陵城中,若是闹大了,让人知晓了,便不好看了。”
陈允笑道:“主公说的是,属下定当将其尸首处理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便是。”
吕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说完大声对门外亲兵道:“你快去传徐二来。”不过半盏茶功夫,顶盔带甲的徐二便走进屋来,对吕方叉手行礼道:“深夜见召,不知使君有何吩咐?”
吕方指着陈允道:“你从亲兵队中选出五十名精锐士卒听陈掌书指挥,若差什么器械的,遣人从丹阳暗中运来,此事只允许我们屋中三人知晓,绝不允许泄露出半句。”
徐二见吕方脸色郑重,赶紧躬身道:“属下领命。”
待到徐二和陈允退出屋外,吕方下得榻来,来回踱了几圈,脸色阴沉,自言自语道:“不管王茂章你对这陆翔所为之事知晓与否,都还是先杀了此人为上,便是知道,那就是震慑与你,哎,这广陵城中危机四伏,待到诸事了了,还是早日回到湖州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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