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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龙山上,枪炮声再次响成一片。
和上一次进攻一样,日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后,突破了守军的炮火封锁,进攻到了距离胸墙不到一百米的开阔地上。
马克沁重机枪再次喷出火舌,日军展开散兵线,有效地避开了马克沁重机枪的火力。
然而,守军的步枪火力依旧密集,准确性很高,且毫无减弱的苗头。
日军人仰马翻,死伤狼藉,鲜血染红了白雪覆盖的山坡。
日军的战斗意志异常顽强,单兵战术素养极高。巨大的伤亡,并没有丝毫影响到士气,士兵们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向胸墙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
白王山上,冯国璋恨恨地咬着大饼,盯着二龙山,恨恨骂道:“妈的,这么好的兵,都让他们的蠢猪长官给害了!”
冯国璋骂得没错,日军士兵的单兵素养极高,而他们的指挥官,却是极为死板,不知变通。
日军的正面进攻遭到无情痛击,而他们除了强攻,还是强攻!
四百多日军,将近两百多人死在了这无望的进攻中。
剩下不到两百人攻到了胸墙下,开始搭起人梯,徒手登城。
在汉城,日本用这种方式攻占了朝鲜王宫,在平壤,日本人用这种战术攻破了平壤外城,在金州,日本用这种方式攻破了金州大门。
这其实是一种精神战,日本士兵的视死如归,往往令意志薄弱的敌人不寒而栗,自动放弃抵抗。
这一次,日军似乎又成功了。
二龙山炮台上的枪声停歇了。
黄金山炮台上,山地元治端着望远镜,得意地点点头。
他相信,日本士兵用自己的鲜血,彻底击垮了守军的意志,守军开始奔逃了。
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日军士兵攀上了五米高的胸墙,而胸墙上面,没有清军的影子。
白王山上,冯国璋悠哉地啃着大饼,向周宪章伸出一个大拇指,周宪章的眼睛,则是死死盯着黄金山炮台,对二龙山上的战斗,毫不在意。
二龙山上,枪声骤起,这次的枪声与以往完全不同,短促而清脆,很是从容不迫。
一具又一具日军的尸体,被扔下了胸墙。
警卫连的士兵是章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经历过虎飞岭、桥川江、胎里峰、安州血战,他们所经历的死亡,是日本士兵难以想像的!他们的意志力是铁打的,岂能被日军轻而易举地击垮!
他们放下了步枪,拔出了手枪,伏在女墙下,等着日本兵上来。
短兵相接,手枪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郭二杆下令,任何人不得与日军拼刺刀,谁要是不听命令,和日本人玩大刀,就把谁赶出警卫连,到普通部队去。警卫连只有两百人,都是宝贝疙瘩,死一个少一个。而且,周宪章临走的时候交待过,最艰苦的战斗还没开始。
警卫连的士兵中,包括郭二杆在内,有不少是练家子,一心想着和日本兵比比拳脚,手痒得很。可郭二杆亲自带头,使用手枪,禁用拳脚和冷兵器,大家没奈何,只得用手枪迎敌。
如此一来,炮台胸墙上,完全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屠杀。
攀上炮台的日军士兵,被警卫连的官兵们当活靶子打,他们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章军的手枪收拾掉了。
战斗成了一边倒,这是清日战争开战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景象。
在巨大的死亡的阴影下,日军那曾经是铁一般的战斗意志,终于奔溃了。
胸墙下,尚未攀登的日军士兵扔下同伴的尸体,落荒而逃,这不是撤退,而是溃败,日军完全放弃了队形和战术,他们甚至忘记了散兵线,遭到了马克沁重机枪的无情绞杀,结果,只有六十多人活着退到了山脚下的。
日军的两次进攻遭到了惨败,损失高达七百人。
然而,又有一支五百人的日军冲下了黄金山炮台,向二龙山方向扑了过去。
白王山上,冯国璋终于啃完了大饼,冲着周宪章说道:“大哥,还有大饼吗?”
“你怎么一吃起来就没完?”周宪章盯着黄金山,问道。
“大哥!”冯国璋笑道:“这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填油’战术吧?我看,咱们再吃一块大饼,这五百小日本就该报销了。等咱们吃完了大饼,黄金山上怕是没有什么兵力了,到时候,老子们就可以大摇大摆走上去!”
“大饼没了!”周宪章斥道:“准备战斗。”
“咋的?”冯国璋很是不解:“黄金山上有三千日本兵,二龙山上报销了八百,又出来了五百,山上至少还有一千五。咱们再等等,让郭二杆再多替咱们干掉几个。”
“冯国璋,好事不过三!”周宪章说道:“等这五百日本兵报销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咱们想干什么。”
冯国璋猛然醒悟,拔出手枪,向山丘下招了招手。
周宪章从怀里摸出怀表,那是珍妃娘娘送给他的礼物。
大清国皇亲贵族数都数不清,然而,只有珍妃,说出了周宪章的心里话,也只有珍妃,看见了章军所付出的巨大牺牲和经受的艰难困苦!
这一仗,就算是为珍妃打的吧!
时间指向十点四十五分。
周宪章沉声说道:“二龙山的大炮一响,就是我们进攻的信号!”说着,拔出手枪,向白王山下走去。
冯国璋惊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冲锋!”周宪章头也不回地说道。
姚喜端起一支温彻斯特步枪,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安城渡,姚喜第一次与日本人相遇的时候,端着的也是温彻斯特,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动不动就尿裤子的新兵蛋.子,而现在,姚喜战斗充满了渴望,他生怕跟不上周宪章。
二十分钟后,五百日军再次向二龙山发起了愚蠢而固执的冲锋。
二龙山上的大炮发出了轰鸣。
日军在付出惨重伤亡后,再次冲破了炮火封锁线,越过了二龙山上大炮的射程。
然而,这一次,二龙山上的大炮并没有停止轰击,无数炮弹一如既往地落在山坡上,日军进攻部队的身后。
黄金山炮台上,山地元治轻轻吐了一口气,敌军漫无目的的炮击,似乎只能说明一点,他们的战斗意志在发生动摇。
然而,那一口气刚刚吐到嘴边,山地元治的脑海里,就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八格!”山地元治猛然意识到,敌军的炮火并不是漫步目的,那是在阻断进攻部队的退路!
这就是说,二龙山上的敌人,下决心要把这五百日军一口吞掉,一个不留!
二龙山是诱饵!
“撤退……”山地元治的话刚刚出口,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
爆炸的气浪把战地元治掀了起来,飞出五六米,狠狠地砸在地上。
山地元治不顾疼痛,爬了起来,举目四望。
不远处,一株数人合围的老松被拦腰切断,原本站在老松下的师团参谋长以及三个作战参谋,不翼而飞。
架设在炮台南侧和东侧的五门山炮,被密集的爆炸覆盖了,硝烟之中,山炮的零件洒落一地。黄金山炮台上,能够用于机动作战的山炮部队,彻底报销了!
与此同时,爆炸覆盖了整个黄金山炮台的胸墙和堡垒,匍匐在掩体下的日军士兵完全没有防备,被突如其来的炮弹炸得死伤狼藉,四处奔逃。
对面白王山侧后方的丛林里,冒出一缕缕青烟。
山地元治这才明白炮击的来源,敌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里至少有十五门大炮!
“还击,白王山!”山地元治吼叫。
他的声音再次被更加密集的爆炸声掩盖。就算他的声音能够传出去,也是无济于事,黄金山炮台上的山炮部队,已经被敌人的炮火消灭了。剩下的,都是大口径远程火炮,对于近在咫尺的白王山,起不到任何作用。
紧接着,胸墙下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灰色的怒潮,向着炮台奔涌而来。
山地元治呆呆地望着那灰色的潮水,竟然忘记了下达抵抗命令。
那是一支近两千人的部队,他们的军服与装备,与山地元治记忆中的清军截然不同。
而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的脑袋后面,没有“猪尾巴”!
山地元治喃喃说道:“章军!他们不是在朝鲜吗?”
山地元治拔出了指挥刀,指向山坡上冲锋的敌军。
胸墙上,响起几声凌乱的村田式步枪的枪声,很快就没了声响。
驻守在炮台一线的士兵,要么被炸死炸伤,要么钻进了水泥浇筑的地堡中躲避炮击,只有少数被炸伤的士兵在顽强抵抗,但很快,就脑浆迸裂,死在了阵地上。
白王山高地上,吐出两道火舌,那是两挺马克沁重机枪!
密集的子弹贴着胸墙上飞,日军士兵一冒出头就被子弹击中了脑袋。
躲进地堡中的日军终于清醒过来,冒着炮火从地堡中爬了出来,冲上胸墙,不少人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剩下的终于冲到了女墙边,举起村田式步枪,向下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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