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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晋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皇上还有旨意。周宪章所部众将士,也是有功之人,只是朝廷对战场情况不明,不知各位都有何功劳,也不知该如何封赏。所以,请总兵周宪章造出名册来,写明各位将领的功劳和拟授予的官职,老夫带回朝廷去,奏明皇上,皇上无有不准。此外,老夫还带来了皇上御赐的白银五千两,章字营所部将士,将官每人赏一百两,兵丁每人赏三十两……”
那哈五急忙说道:“钦差大人,不对呀,将官每人一百两,兵丁每人三十两,这五千两白银,没法分呀?”
那晋皱眉喝道:“大胆!章字营区区八百人,这五千两白银绰绰有余,难道你嫌皇帝给得少?”
光绪皇帝只知道周宪章的章字营有五百人,按照八百人的编制给了赏银,这本来就有格外恩赏的意思,他哪里想到,周宪章手里竟然有八千人!
“八百人?”那哈五大叫:“我一个营就不止八百!”
那晋怒道:“大胆!老夫出发的时候,皇上亲口告诉老夫,章字营兵额是八百。皇上金口玉言,岂能有错?你是何人?竟敢怀疑皇上?怀疑皇上就是欺君!欺君之罪,你受得起吗?”
那哈五却是蛮不在乎,说道:“钦差大人,在下那哈五,本是清室宗亲,祖上是康熙爷的大阿哥,现在在章字营任营长之职,率一千五百名虎狼之师,经历松骨冯、坊主山、仁川港、虎飞岭大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你是清室宗亲?”那晋慌忙问道。
“不错。”那哈五洋洋得意。
那晋肃然起敬:“那先生,可否将您的族谱一一道来?”
那哈五从康熙爷说起,一口气,把祖宗八代的名头报了上来。这一串族谱,那哈五背的滚瓜烂熟。
那哈五说罢,只见那晋“扑通”一声跪倒在那哈五面前:“臣叶赫那拉那晋,拜见皇叔!”
“皇皇皇皇叔?”那哈五吓了一大跳:“谁谁谁是皇叔?”
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那晋已经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说道:“爱新觉罗那哈五先生,论辈分,正是当今圣上的叔父啊!那皇叔仪表堂堂,雄姿勃发,勇冠三军,鹤立鸡群,我皇上有这样的皇叔,真乃我大清国之幸,皇上鸿福!”
那哈五脚下一软,向后就倒,幸亏周宪章手疾眼快,一把托住了那哈五的后腰,把那哈五顶了起来。
其实,那哈五这位“清室宗亲”,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疑。那家祖上口口相传,说是皇家血脉,祖上是某位阿哥,可没有文字证据。唯一可以考证的是,那哈五的祖爷爷家境殷实,有那么点清室宗亲的派头。到了那哈五爷爷这一辈,家境败落,那家一代不如一代,那哈五更倒霉,成了个“丘八”。
那哈五的爷爷为了自抬身价,就随口编了一个祖上是康熙爷的大阿哥的故事,拿出来唬人。反正年代久远,无从考证,皇帝家的穷亲戚也多,也没人跟他较真。大家都把那哈五的故事当做是个传说,信不信的,也就那么回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朝廷钦差大臣居然算出他是“皇叔”!
那哈五冷不丁当上了皇叔,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神经受到强烈刺激,头晕眼花脚底发软,眼看就要掉链子。
周宪章顶着那哈五的后腰,说道:“那皇叔连日征战,为国操劳过渡,身体疲惫,兼有小恙,这几天原本一直是在卧床休息,今天为了欢迎二位钦差,这才抱病前来,终于体力不支,那皇叔这种牺牲小我顾大家的崇高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那晋热泪盈眶:“说得好!说得好!那皇叔贵为天潢贵胄,尚且不避刀矢,亲临战场,奋勇杀敌,以至于疲劳过度,身体有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该好好向那皇叔学习!”那晋看了一眼袁世凯:“袁大人,见到皇叔,你还站着吗?”
袁世凯心里这个气啊!这个那哈五,言语粗鄙,形象龌龊,哪有半点“天潢贵胄”的模样?所谓皇叔,也就是他一家之言。况且,就算他是康熙爷大阿哥的子孙,那又能怎么样?那个大阿哥是被康熙爷废黜掉的,更何况,大清国两百多年了,皇帝的子孙多如牛毛,北京城里,能给当今皇帝当皇叔、皇爷爷、甚至皇太爷的,少说也有几万人,见了他们都要磕头,这在北京城里就没法出门了!
袁世凯急忙打哈哈:“这个……皇叔当然值得尊敬,呐,不过,今天咱们的中心任务是……”
那晋极为不满:“袁大人!难道没有看见吗,那皇叔是剪了辫子的!袁大人赞成剪辫子,那皇叔率先剪辫子,就是对袁大人的支持!皇叔如此支持你,你给皇叔磕个头,难道不应该吗?”
袁世凯顿时汗流浃背,那“剪辫子”的说法,纯属是那晋强加给他的,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剪辫子,可那晋口口声声,好像那哈五剪辫子,都是袁世凯撺掇的。这要是传到老佛爷耳朵里,袁世凯的脑袋就悬了!
袁世凯慌忙说道:“这个剪辫子的事,的确不是袁某首议……”
“是附议?”那晋说道。
“不不不,不是附议。”
“是赞同?”
“不不不……”袁世凯大汗淋漓,这个那晋胡搅蛮缠,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得“扑通”跪倒在地:“臣袁世凯拜见那皇叔!”
那晋大为满意:“这就对了,袁大人给那皇叔磕头,说明他对我大清国忠心耿耿!至于剪辫子的说法,袁大人的确是语焉不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袁世凯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是无可奈何,今天算是让这个那晋给绕进去了!
其实,那晋虽然迂腐,可也不是愚笨,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肚子里还是有点货。
那晋把那哈五捧成个皇叔,其实有他的深谋远虑。
那晋知道,当今皇帝,迫切需要一个有实力的“皇叔”!
由于太后老佛爷始终抱着权力不放,朝廷上形成了皇帝和太后两个权力中心,而朝廷之上王公大臣,也分为“帝党”和“后党”。
“后党”多是实权人物,势力强大。“帝党”人数也不少,但大多是清议台鉴之臣,只是近年来,新进的年青官员多趋向于皇帝。
那晋从心底里是个“帝党”!
身为一代大儒,那晋把君君臣臣那一套纲常体制看得极重,在他看来,身为皇帝,就应该“乾坤独断”,而女人干政,向来为正宗儒家所不齿!
那晋本来就看不惯慈禧太后在园子里遥控朝廷,而光绪皇帝重新启用那晋,对他有再造之恩,皇恩如此浩荡,那晋当然要站在皇帝这一边。
不过,那晋也知道,太后老佛爷树大根深,后党权势熏天,而帝党里只有一个翁同龢有点威望,可他也没有实权,更没有兵权。
周宪章是那晋的弟子,那晋有把握把周宪章打造成一位铁杆“帝党”,不过,那晋自己也知道,周宪章是汉人,朝廷对汉人掌兵向来忌惮,就连光绪皇帝自己,对周宪章都不是太放心。
如今,章字营里,冒出一个“清室宗亲”那哈五,这让那晋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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