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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惜前赴泗水县当什么土地婆婆之后,许观就越发闷闷不乐,钓的鱼也没以前多了,整天借酒浇愁,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大家都不知道其中原委,还以为许观因为钓不到鱼为生计发愁。
许观住的是一间客栈,客栈的主人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老头叫沈伟麟,矮矮胖胖,脸上总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对每个人都很和气,只是为人比较懒惰,尤其爱赖床,因为这些没少跟他老婆吵架。他老婆是一个极其尖酸刻薄的老太太,为人吝啬,每次许观付不起房租,老头子总说“没关系,你下个月一起付清也行。”但老太太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老太太总是骂道:“不求上进的败类,你就是坐吃等死,你爹娘就是被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死的!你要是付不清房租,赶紧就给我滚蛋!吧啦吧啦……”
因此许观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碰上老太太,若在客栈里不小心遇上了,总是低着头,快速走开。今天捕鱼回来,整个人也醉醺醺的,他一进门就看到老太太正在跟客人收钱,急忙低头。但眼尖的老太太还是能够及时发现他,然后尖着嗓子喊道:“你个不求上进的小阿飞,以为钓鱼能养活自己啊?鱼看到你那副穷酸样都被吓跑了。嘿嘿嘿……你最好离我女儿远一点,最好不要跟她说一句话!就凭你这个穷的半个子儿都没有的小子,休想得到我们家的娟娟。”
这时候,娟娟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又听到母亲又辱骂许观,嗔道:“娘!你怎么老是挤兑许大哥。他该付的房租都付清了!”
老太太指着许观的脑袋,骂道:“你看看,他哪天不喝得醉醺醺的,瞧他那出息!我说娟娟,你怎么回事,胳膊肘往外拐,老是帮别人说话。莫不是你喜欢上了这个穷小子!”
“娘!你尽胡说八道!”娟娟见自己母亲口无遮拦,满嘴乱喷,旁边还有好几个客人听着呢。特别是娘竟然说什么自己喜欢许大哥之类的话,这不是血口喷人么?说这样的话,太羞人啦!她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老太太见她那副羞答答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呀,好一个我的闺女!还真被我说中了!这……这小子哪里好了?除了会喝酒,他还会干什么!你……你……你不孝啊!”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举手就要去捶打许观。
许观见状,急忙闪开,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老板娘,我很尊重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侮辱自己的女儿吧?就算我坏蛋,就算我想勾引你的女儿,但你总应该相信自己的女儿吧?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老太太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观真的把娟娟怎么样了。听完许观这句话,店里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是老太太一个人在胡搅蛮缠罢了。
娟娟十分感激地看着许观。
由于喝醉,许观一回到自己房间便睡着了。睡到大半夜,隐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头很疼,便不再去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来自客栈老板申伟麟的房间。老头正在酣然大睡,老太太早已经起床准备第二天的早茶了。虽然老太太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勤劳的值得尊敬的老太太。朦胧之间,老头见到一个女子揭开窗帘,从窗户中进到他的卧室。女子用白布裹头,穿着丧服和一件麻裙,约摸三十多岁年纪,脸色蜡黄,肿肿的,像在水里泡过一样,一双眼睛突突的,甚是吓人。老头脑子还不太清醒,以为是隔壁邻居哪家的妇人来找自己老婆,但一时又想不起这妇人是哪一位。他转念一想:哪家的女人会穿着丧服拜访别人?
正当他心中惶惶之时,那妇人朝卧室门口走了出去。老头正想悄悄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那妇人又转过头来,朝自己这边走。仔细一看,妇人眉目之间充满了凄苦之色,表情呆滞,神情可畏。妇人在卧室内绕了几圈,渐渐逼近老头的床。老头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他想爬起来,迅速跑掉,但他不敢,他觉得一旦自己爬起来,对方一定会发现。过了一会儿,妇人提着她的衣服,爬到了老头身上!
老头吓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身上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块,他的手想推开妇人,但根本动不了。他想动脚,但双脚似乎麻痹了。他想喊,但却出不了声。他急得像着火一般,却无可奈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身?但压身的鬼为什么是个妇人?”当然,没有人说过压身的鬼不能是妇人。
妇人的嘴凑近老头的脸,不停地嗅着,鼻子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她莫非是想吃了我?”老头吓得尿都要出来了。妇人从老头的额头开始嗅,嗅完额头,接着嗅眉毛,嗅眼睛,嗅颧骨,嗅鼻子,甚至嗅嘴唇!
老头焦急非常,但又无可奈何,对方明显不是正常人,轻举妄动只会带来生命危险。当妇人嗅到老头的脸颊时,老头灵机一动,朝妇人的颧骨一口咬去!
“喔喔……喔喔……”妇人吃痛,忍不住惨叫起来。老头咬得更用力了,牙齿完全没入对方的肉里面。
妇人一边惨呼,一边使劲挣扎,终于给她挣脱了。但是老头也咬下了她一块肉!老头觉得自己嘴里满是汁液,胸前的睡衣也湿哒哒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动了,一摸,床单也湿漉漉的,粘糊糊的。老妇人朝老头大声嘶吼着,就要朝他扑过去,正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老太太的脚步声。妇人见状,从窗口一窜,就窜出去了。
这可是二楼啊!老头子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不把妇人当成人看了。
令他吃惊的是,窗户下面是挡雨棚,妇人跳下去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太太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以她一贯尖酸刻薄的语气骂咧咧道:“老头子,你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是背着我跟你的老情人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当看到床单上湿乎乎一片时,她的脾气就像一堆干柴,迅速被点燃了!
“好啊,你真的背着我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有,你听我说,那是鬼……”老头声音颤抖着解释道。
“鬼!鬼你个头!准是你跟哪个不要脸的娼妇在鬼混!你看你看,床上到处是你们脏兮兮的东西,还狡辩。呜呜……我为你苦心经营这家客栈,照顾这个家,我容易吗我!”
“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老太婆!真的是有鬼!”老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呜呜……你骗小孩儿呢?你看我老了,满脸皱纹了,就去找那些年轻的贱货,你……你对得起我么?对得起咱们女儿娟娟么?明明你心里有鬼还不承认,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太太揪着老头申伟麟的衣服,又哭又闹。她忽然觉得手里粘糊糊的,床单上也是粘糊糊的一大片,倘若是人下体的水,怎么可能这么多,这么黏呢?而且仔细闻一闻,还有一股不可言状的腥臭味,与所谓干那种坏事产生的水气味根本不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气味呢?
忽然想到那种可怕的地方,老太太大吃一惊,他看了老头一眼,老头目光中依然不满恐慌,不知道是怕自己还是怕他口中的鬼。
“真的有鬼?”老太太声音已经缓和了许多,她从老头的表情中看得出,他不太像撒谎的样子。老头将刚才的情形大致跟老太太说了一遍,由于太过诡异,老太太始终将信将疑。
由于口中恶臭非凡,老头呕吐了一晚上,天亮以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很快,老头脸色发白,全身发热,嘴唇肿成一大块,颜色也变成紫黑色。毫无疑问,老头子生病了。
第二天,老太太便请来法师,做了一次法。法师在整个客栈的所有门窗上,都贴上了避鬼符。当老太太把这件诡异的事告诉左邻右舍时,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怕,远来的客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转投其他客栈。客栈瞬间变得冷清了许多。
“许观大哥,我好害怕,都不敢呆在家里了。”娟娟抓着许观的手臂,全身都在颤抖。
许观当然也听说了昨晚的事,而且,昨晚他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今天亲眼见到老头病倒时可怕的模样,他也吓了一大跳。平日里,老头对每个人总是笑呵呵的,但今天,他原本肥胖的脸庞突然消瘦许多,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切变化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他也想留在客栈里帮忙照顾一下这个老好人,但是他必须钓鱼,不然就没钱吃喝了。受到惊吓的沈娟娟却跟着他来到河边,嘴里还一个劲地说自己怕鬼。
许观心想,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经跟一只水鬼在这里饮酒,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当然,许观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不想吓唬这个看起来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
沈娟娟才十六岁,正是所谓的“年方二八,青春韶华”的年纪,已经出落得颇有姿色。最难得的是她清丽的面庞之中,带有小家碧玉所特有的清纯而温顺的味道,这一点往往令男人流连忘返。许观不知道为什么这对相貌平凡的老夫妻哪来的福分,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儿。
还是那个钓鱼、饮酒的地方,还是那个钓鱼、饮酒的渔夫,却没有了慷慨救人、喜欢饮酒的女鬼。想到这里,许观不禁有些伤感。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何况我们人鬼殊途。曾经有过一段共同饮酒的经历,已经很足够了。”他这样一想,顿时看开了许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他是懂的,虽然现在自己还不能完全放下,但迟早自己能够忘记的。自己是一个很淡然的人。
“许观大哥,我很担心我爹爹。”沈娟娟不知道何时,已经把头靠在许观的左肩上。她对于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年是完全信任的,他就像自己的大哥哥一样,也许……也许这个面庞黝黑、轮廓清朗的少年,自己希望他不只是哥哥……
许观看壶中的酒也快喝完了,今天运气也不好,一条鱼也没钓上,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回去吧。看看你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回到客栈,他俩就收到了不好的消息:老头已经病入膏肓,开始胡言乱语了!
看来所谓的法师屁用没有,所谓的法术和避鬼符也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罢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不然我咬你!”昨天还是肥肥胖胖的一个老头,如果有人告诉许观今天已经变得骨瘦如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这恰好是他亲眼所见,虽然很惊讶,但他不得不相信。
老头在客栈里四处乱窜,时而爬到房梁上,大声喊道:“杀呀,杀呀!”,时而又攀走在二楼的护栏边上,边走边喊:“别过来,滚开,贱妇!”时而,老头又在地上乱棍,手里提着一根木棍,一旦有人接近,他就胡乱挥舞着木棍,将别人逼退。
许观看到老太太在一旁哭哭啼啼,早没有了往日的凶悍气势,他真的想帮帮这一家人。老头子把自己当儿子一样看待,沈娟娟把自己当哥哥一样对待,老太太虽然常常对自己恶语相向,但本质上她是一个好人,没有任何恶意。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老太太是在激励他努力工作,过上好日子。
许观走近老头,想夺下他手中的木棍,谁知老头敏捷异常,一棍劈头盖脸打来,差点击中他的门面。幸亏他反应及时,木棍就从他头上挥打过去。
“他中邪了!”
许观想趁老头累得挥不动木棍时再一举夺下他手中的木棍,但似乎老头精力无限,口中不住地喊:“贱妇,滚开!”一边不停地挥动木棍。
沈娟娟看着全身大汗、面色憔悴而狰狞的父亲,不知所措地哭泣着。一时之间,客栈里老头的疯吼之声、妇女的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许观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做的梦:他梦到小娟了,小惜在梦中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土地公公对自己很温柔,自己很怀念和许观一起饮酒、谈天说地的日子。她告诉许观,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可以到泗水县城南郊区的土地庙找她。
虽然许观不知道是纯粹自己做梦,还是小惜托梦给他,但想到小惜梦中说的“遇到困难可以去找她”的话,却一遍遍出现在他脑海边,倒不是他现在多么需要她帮助,而是在梦中她千叮咛万嘱咐。
许观觉得只有小惜能够帮助老头解脱厄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想去找她。如果是自己遇上这种事情,自己绝对不会去找她。
但老头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不忍心看着老头所经受的苦难。稍迟片刻,也许老头便会死去。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
然而自己该怎样联系到小惜呢?她远在泗水县,而且无影无踪,等自己跑到泗水县,恐怕老头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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