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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中国社会,在改革开放的惊涛拍岸下,正经历着冰与火的张裂。东部的沿海城乡如凤凰涅槃般日新月异,而中西部的许多角落却依然迈着旧有的步伐,走得不急不慢。
在内蒙古的大青山深处,有一个周遭环山,中间下洼的地方,被当地人唤作了大雨住。
大雨住,按当地人的意思,即是大雨到了这便不再西行,这里便是大雨的尽头。这里蜗居着一个小小村寨,村名即是地名,被唤作了大雨住村。
大雨住村被四周的群山几乎封闭了个透顶,唯有村西南向的天狼谷、西北向的幽冥谷和东南向的卧龙河通向着未知的遥远。
幸好,这里的山不是特别的陡高,阳光还好。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寨,它仅有五十余户人家,如果说它与别处有何不同,那只能说,村寨里所有户家的房屋、树木,连同街巷,远远地站在村西的连云山上看,像极了阴阳家的五行八卦图,整整六十四户房子,在这五行八卦图内,排列地井然有序。
村寨位于群山洼地正中的北向,依地势而起,西依连云山脚而斜铺,西高东低。
这里的周遭百里外尽是半干旱气候,但是在这大青山深处,为森林、灌木覆盖的密密麻麻的村寨周围却是水源异常充足。村子的西南向两三里的地方,在鹤鸣山和连云山的脚下,有一个三四十亩水面的坝子,承接着西南向天狼谷和西北向幽冥谷的流水。石砌的坝子依地势而起,堵住了两个谷溪汇合而来的流水,坝高三十多米,内砌着坚硬的条石,外裹着层层泥土,长满了四处丛生的杂草。水坝的东南侧是一个宽近三米的泄水道,多余的谷水便由此沿村南的河沟流下,或为村民灌溉,或为洗刷生活所用,最后又聚集到村东近二十亩的荷塘,然后再泄入村东南的卧龙河里,向南穿山远去。
这块群山缝隙里的洼地,平坦地并不是很多,村里把为数不多的平地分给每家作为粮田、园地,粮田用来种植些小麦、玉米、小米、大豆之类的粮食作物,而菜园则种满了辣椒、豆角、白菜、萝卜、韭菜、茄子之类的蔬菜,还有一些西瓜、西红柿、苹果等瓜果。村里人重要的食物补充来源是渔猎,村西的溪谷、水坝,村东、南的池塘、卧龙河里,都生长着代代繁衍不息的鱼、虾、螃蟹、泥鳅、田螺,还有动不动就巴掌大的蚌类。而西边的连云山、西南的鹤鸣山、南向的卧龙山、北向的玄武山、东向的青龙山上都长满了灌木丛林,山上的野羊、野兔子、野鸡、野袍子、野斑鸠、狐狸、松鼠、刺猬随处可见。这里的男女老少都是渔猎的好手,他们平时都有各自的生活,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特定的日子,全村的人要集体出动,或渔或猎,总是满载而归,然后再一块乐呵一下,真是不亦乐乎。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但这里的人生活的很满足。
这里唯一的禁忌是村西南向的天狼谷,村里的人是不允许随意进入那个深邃幽暗的谷地的。唯一可以进入的一次,是长到十八岁的时候,要在天狼谷里的藏天洞待上三天三夜,回来,便是完成了村里的成人仪式,自此村里的人便视之为成人,也便可以独当一面,娶妻生子,或嫁为人妇了。如果,完不成成人仪式,即使年龄再大,在村里人看来他也只是个孩子,不是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
天狼谷里有什么?为什么不能进?每当有人睁起大惑不解的眼睛问起村里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阿祥爷爷的时候,他总会粗暴的打断他们的问话,因为他说这是祖传下的规矩不许泄露半点。
这里就是大雨住,这里一代一代的人就这么活过。
这是春末过晌午的大雨住,天气很暖和,人们的春衣已经薄了又薄,每个人都在感受着,这春日的美好。
“阿桑,你说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天狼谷呢?那里面真的有狼吗?”
一个穿着单衣却明显系错扣子的,有着胖乎乎花脸蛋的十三四岁的娃子,正一边抹去欲滴的鼻子,一边大口大口的咬着一只野兔腿,然后又口齿有些不清的问起一个正弯腰在村南河沟摸鱼的少年。
那少年,头回也没回,只是屏住了气息,双手向着河沟一侧上面漂浮着水草、下面却有一个小泥坑的地方,慢慢地摸去。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对准泥坑就狠狠地按下。然后,他才回头对着刚才问他话的娃子说道:
“小二黑,你猜我这回摸到了几条鱼,猜对了我给你烤鱼吃?”
“真的假的,说话算话?”
“算话!蒙你是小狗!”
“好,我猜猜,嗯,两条,顶多三条。那次我跟我爹去卧龙河摸鱼,最多也就一次三条。咱这条河沟的鱼都很精,你顶多也就摸到三条!”被那少年称为小二黑家伙也是个小胖子,他用油油的小手摸着胖胖的脑袋,说的很是肯定。
“好,那就让你看看!”被小二黑叫作阿桑的少年,他这才微微抬起头,但身形和手势却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唯恐一动,手里的鱼儿们就会跑了。但就是这微微抬起的头,也可以让人看清他的面庞,长方的国字型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再配上欲飞的剑眉,挺拔的鼻子,和微翘的嘴,让人觉得就像是从年画里抠出来的财神爷童子,英俊的很。他年龄在十五岁左右,身体很壮实,已经像半个大人了。
阿桑说完,便轻轻地抬起右脚,慢慢地将沟边的水草踩到手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慢慢地将水草揉入指缝的泥中,足足两三分钟,小二黑有点等不及了,在旁边催他快点,别让鱼跑了。
“闪开!”阿桑大叫了一声,然后一团水草连同污泥被一起扔到了岸上。这时,阿桑才挺起腰板,长长舒了一口气。而此时,小二黑早已扔下啃得精光的野兔腿,去按那些上岸后就蹦个不停,还想逃命的鱼儿们了。
“你真牛,一下就按住了四个,都是草鱼,一个大的,三个小的。啊,你脚丫子上是什么?我的娘啊,是水蛇,快踢开它,快!快呀!”
刚才还高兴的不得了的小二黑,这回脸色可是大变。他最怕蛇了,村西北的幽冥谷里有很多蛇,村里有些人家就是靠抓蛇为生,抓了蛇后,就把蛇胆取出来做药材,蛇皮作革,蛇肉有自己吃的,也有给猎狗吃的,还有风干的,然后等几乎每个月只来一次的一些小药材商、皮毛商来换取所需的东西。那些人据说要走至少三天,一路翻山越岭才能到这里。小二黑天生怕蛇,觉得它们长的得阴深深的,一看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它们吐着蛇芯的时候,简直比恶鬼还可怕。
“小二黑,没想到,你竟这么胆小,亏你爹还是咱村数一数二的打猎高手呢。”阿桑早就知道小二黑怕蛇,不过是想吓唬一下他罢了。而那脚丫子夹的也不是水蛇,而是鳝鱼,喜欢钻在泥里,全身细长腻滑,长的倒是和水蛇很像一家兄弟。
阿桑放开了那条挣扎不休的鳝鱼,然后看了一下系在腰间的袋子,已经抓了十几条了,似乎运气不太好,都是一些巴掌长的草鱼,还有泥窝洞了抠出的几只龙虾,只是没有鲤鱼。阿桑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踏步上了岸。
“小二黑,想吃烤鱼可以给你烤,但是天狼谷的事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
阿桑说起天狼谷来总是情绪很低落,自从十岁那年,他便再也没有见到他爹,村里人都说他爹去了山外,可是阿桑自己知道,他爹是十岁那年和村里的另外三个年轻人带着一群山外人去了天狼谷,为什么而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也不知道。他每次问他娘的时候,他娘总是以泪掩面。后来,他再也不问了,他只想等到十八岁的时候,按村里的规矩,他就可以到天狼谷去看个究竟了。
阿桑知道的天狼谷的一些事,都是连云山的凤来寺善眉主持告诉他的,但是很少。
有一段时间,阿桑想他爹想的厉害,便每天到凤来寺许愿,十多里的山路,总是让阿桑一路跌跌撞撞,手脚膝盖划满了伤。或许是善眉主持的不忍,或许是他的感动,他告诉了阿桑阿桑爹的一些事,但也告诉了阿桑这些事是命运无法作出的改变,他们只能承受。
阿桑不相信什么命运,他只相信没有爹在,娘是苦的,自己也是。
“阿桑,我们结拜为兄弟吧!就像阿祥爷爷昨儿给我们讲的三国里的刘关张桃园结义,怎样?”小二黑不知道脑袋里忽然动了哪根筋,突然提出要和阿桑结拜。
“结拜?兄弟?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呀!”阿桑对于小二黑的提议似乎并不感到惊奇。那天听阿祥爷爷说起刘关张三兄弟结义的事后,他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如果真的有那么两个要好的兄弟,那以后大家可以相互帮衬,其实再好不过了,就像他爹和小二黑的爹、小胖、阿志的爹就是结拜兄弟,现在他们还是依然很照顾阿桑他们家。
“你觉得村长家的书呆子,怎样?”小二黑马上想出了第一人选。
“他可是读了不少书的人,没准将来会接他爹的班!咱以后要是结拜兄弟,一定会沾光的。”
“沾光?我看还是不用了!听人说,他爹要送他到山外去读书,好像快要走了。你愿意和一个很长时间见不到的人为兄弟吗?”
“当然不愿意,才不愿意呢!”小二黑的脑袋摇得给拨浪鼓似的。
“那你觉得玄风家的小胖怎么样?他人满身力气,和咱打起架来从不吃亏!”小二黑又把他的第二个得意人选推出来了。
“小胖?小胖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阿桑对于小胖很熟悉,他爹玄风和爹以前关系特好,他是村里最好的抓蛇猎手。有人说光他爹抓的蛇,有毒的,没毒的,加起来肯定不下一千条。他家的院里到处悬挂着蛇皮和风干的蛇肉,小胖自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做他爹的帮手,常去幽冥谷抓蛇,胆子倍大。或许,是因为经常吃蛇肉,身体发育的比一般孩子早,再加上经常跟着他爹山谷里抓蛇,历练的多,身体比阿桑还要壮实,一般人远远的看去,还以为他只是个虚胖娃子,其实那是看错了。
“只要你同意,我肯定能把他叫来。我这就去叫他,你在这等我!”小二黑话还没说完,就转身跑向了小胖家,才跑了几十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大声道:“阿桑,你先烤鱼,等我回来!”
“吃鱼、结拜?好吧!”阿桑没有回他,只是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然后,又摇了摇头。
小二黑很快就跑得没影了,而阿桑则到了离岸边最近的一个没有人住的院落。院落里有一个小屋,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的,里面有一张草床,很是破旧,但是小屋外面的烧锅做饭的地方却是收拾的干净,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这是村里专门为行人准备的临时歇息的地方,来来往往,上山入水的乡邻都需要个临时歇歇脚和喝水,或者,躲避风雨的地方,这些小屋院落就在离村两三里的地方,总共四个,分布在村子的四周。
阿桑到这里来,只是想借用一些盐巴和火柴,没有火柴是没法生火烤鱼的,没有盐巴,鱼会吃起来无味。阿桑把放在锅口的火柴揣进兜里,然后用手指掀起盐灌的盖,捏了一把,用刚摘下的大杨树叶小心翼翼地包好,这才走出了这个破烂不堪的院落,然后到了河沟岸边的一排大杨树下,捡了一堆干木枝,还有容易用来引火的干苔藓。
阿桑决定在杨树林里结拜,如果小胖肯来的话,这里没有什么桃园,这里就是树很多。但是烤鱼却不能在这树林进行,虽然阿桑不大相信小小的火堆可以烧着参天的大杨树,但村里的大人见到了却是要训斥的。阿桑决定在河沟的上游,离杨树林远有二三百米的地方烤鱼,那里不仅有一个甘甜可口的泉,更重要的是那里长着全村仅有的野蒜,那蒜吃起来黏黏的、辣辣的,涂在鱼表面,正好可以去腥味。
阿桑打定了注意,便抱着一堆柴火到了那边,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便放下了。他不怕小二黑找不到他,只要生起火来,烤鱼的香味,小二黑比狗还尖的鼻子,老远就能闻到。
选好了地,然后阿桑便从系在腰间的袋子里挑选了六条稍微大的鱼,然后到了泉水边,准备清洗一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的东西,然后慢慢打开,是一把金色的小刀,刀锋看起来很锋利。阿桑很麻利的用那把小金刀把六条草鱼剖膛划肚,然后去腮,清洗过后,回到了堆柴火的地方,把鱼一并放在一块大青石头上晾干,然后,又用锋利的小刀,将挖出的野蒜,切成薄薄的碎片,放进了草鱼的肚子里,忙完了这些,阿桑将塞到兜里的盐巴小心地拿出来,每个草鱼肚里肚外又细细地洒了一些。
等这些忙完之后,阿桑便到河沟岸边的柳树上,折取韧性十足的柳树枝,用来穿鱼,柳树枝不能太粗,粗了鱼嘴放不下、穿不过,太细也不行,不容易挑起鱼,还容易被火烧断。阿桑精选了几段柳树枝,然后把他们去掉枝叶和皮,只留下光滑滑的枝干。
阿桑将所有的柳树枝干弄成了合适的六根,然后将六条草鱼一一穿起。等所有的这些完成之后,阿桑便在地上用一块尖锐的石片掘起了一个圆圆的小泥坑,坑的三面用平板的石头压住,围成了一个高十多公分的围子,另一面留下一个往里填柴的通道,整个样子和家里的灶台差不多。
阿桑这会从兜里摸出火柴来,然后把干干的、柔柔的苔藓压在柴火的最下面,苔藓的上面是一堆干杨树叶,他要等到杨树叶全着了之后,才能往上放小树枝,然后是大的干木块,那时候才能烤鱼,而烤出的鱼才是最好的。
一切如愿,只用了一根火柴,一堆杨树叶就冒起了熊熊火苗,阿桑小心翼翼地给火堆又添加起小干树枝,然后是稍大些,每次不敢加的太多,生怕一下把火压死了。
火苗越来越旺,终于就连手腕搬粗的杨树枝干都被烧得噼里啪啦响。阿桑自觉得这次生火不赖,想必烤出的鱼也是很不错。想到这,他便转身将穿好放在青石上的鱼拿下两条来,开始了烤鱼的活。
很快,在烟火的烧烤之下,两条草鱼的颜色由白肚青背变的一身乌黑,像涂了层墨似的,而烧烤的鱼香味也开始慢慢弥漫。阿桑把右手的草鱼放在鼻子间闻了闻,觉得还不赖,只要再烤一下就好了。只是这时候,有人出现在了他身前。
“阿桑,原来你在这里烤鱼呀?真香,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尝尝?”一个清脆的声音凝固了阿桑烤鱼的动作。
是阿叶?阿桑不用看就知道是她。阿桑突然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起来了,阿叶是村长的闺女,书呆子的妹妹,年龄和阿桑一般大,是个很开朗,又热心肠的人,村寨里的人都夸她人美、心好,就连凤来寺的善眉主持都说它是大雨住村的小观音菩萨。
“是你呀,阿叶?你……你是去山上采药去了?”阿桑不知道自个怎么回事,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自个的淡定不知怎的都溜得那么快,连说话都有些打哏。
“阿吉奶奶摔伤了腿,家里没了治伤了药,所以我才上卧龙山上摘了些草药,回去煎熬些给她喝。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会在这里碰到你哈!可以吃你烤的鱼吗,闻起来好香呀!”阿叶向阿桑说起了路过这的缘由,还想尝一下阿桑烤的鱼。
“烤鱼?可以……可以啊!你真是个好人!”阿桑有些手忙脚乱的递上了左手稍大的那条烤鱼。
“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只想阿吉奶奶太可怜了,孤单一个人,我们是街坊邻居,怎么能看着她这样受苦呢?你说是不是阿桑?”
“是,你说得对,我们是一个村的人,就应该相互帮忙。我刚才抓了几条鱼,你一会捎给阿吉奶奶吧,让她补补身子。”阿桑话没说完,就把装鱼的袋子从地上捡起,递给了阿叶,满脸的真诚。
“这么多鱼,阿吉奶奶一次可吃不了,就挑两条大的吧。阿桑你不会心疼吧?”阿叶想逗一下阿桑。
“怎么会呢?这河沟里,还有卧龙河里的鱼多的是,想吃就再抓就是了,大的多得是,我可没那么小气。”阿桑回答阿叶的话,很是认真。
“信你了,那就这两条吧,你用柳枝给我穿起来!”
“好,你等会!”阿桑从地上捡起刚才折下的柳枝,打了一个扣,然后把最大的两条挑出来,一个一个的从腮口穿了起来,两个加起来足有一斤半重。
阿桑正要把穿好的鱼递给阿叶,就听身后又是一阵狗叫,然后一只白色的猎狗便从下卧龙山的路边沟里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没咽死气的野兔子。那狗窜出来之后,直奔阿叶就来,然后到了阿叶身边,放下嘴里的兔子,就头蹭起阿叶的裤脚,摇起尾巴来,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似乎也再讨赏。
“你家的小白,真行,抓了只这么肥的兔子。”阿桑看着腿骨健壮的小白真心的夸了一句,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还我们兔子!”然后两个气喘吁吁的小胖子一会就跑到了阿桑和阿叶面前,而早先他们两个到达的则是两人的两只猎狗,两只狗都是一身漆黑的毛,这一会正和阿叶家的小白对峙着。要不是阿叶喝令小白老实呆着,这三只猎狗准会撕咬到一块。
“阿叶,你们家的狗,可真会捡便宜,我们家的小黑最先发现了这只兔子,快要追上了,没想到让你家小白得了便宜。”说话的是小二黑,气还没喘匀,话却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开了。
“谁稀罕一只兔子啊,你要的话,就拿去。小白,我们走!”阿叶可不想和这两个毛头小子纠缠,他还要去给阿吉奶奶熬药呢。
阿叶顺手,把吃剩下的鱼骨头,递到了小白嘴边,小白一口咬住,但是还是心有不甘地瞪了一下两只黑狗,然后转身跟上了阿叶的脚步。
这回轮到小二黑吃了一惊,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的问起旁边的小胖,“小胖,村长的闺女也太牛了吧?你说是不是?”
“那还用说,就是他家那只小白也真够厉害的,我家的猎风和你家的小黑愣是一起都没抢过它。”说话的小胖,正是村里抓蛇高手玄风家的儿子,刚被小黑叫来,要和阿桑一起结拜。
“阿桑,你怎么还送给她鱼呢?”问话的是小胖,龙眼大眉,像极了他爹。小胖其实对于阿桑很是佩服,阿桑是他们这一批孩子中游水技术和耐力最好的一个,上山抓兔子,下河摸鱼都是好手,最重要的是他有许多孩子都没的烧烤功夫,他会烧烤很多东西,像鱼、虾、野兔、野羊、野山鸡、野斑鸠,烤的都是让人吃了,流口水不止。有一回一群小伙伴到卧龙河一块抓鱼,阿桑将抓到的足有一斤重的大鲢鱼清洗干净,然后鱼肚里塞上盐巴、茴香、辣椒面等材料,然后再用泥巴涂了个严实,最后将泥裹的鱼埋进一个大火堆里。等最后大家扒开火堆,敲开已被烧干的泥巴鱼,他们一群人全被惊呆了,鱼香之味与家里炖煎、野外的烧烤,风味上完全不同。脏脏的黄泥巴待烧干敲碎后,竟露出了裹着干干净净的大鲢鱼,很不可思议。那一次,小胖、小二黑都在,对阿桑都是刮目相看。到后来,又尝了阿桑给他们做的泥巴裹山鸡、裹野兔,更是佩服的不得了。
这回小胖听小二黑说阿桑要和他结拜,他想都没想就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家的黑狗烈风跟习惯了他,也跟着跑了出来,然后路上又看到了小二黑的家的猎狗小黑正趴在门口晒太阳,然后小黑也不甘寂寞似的跟来了,再后来就是小黑率先发现了一只野兔子,但愣是快追上的时候,被阿叶家的小白抢先了一步,这才有后来的这么一出。
“阿吉奶奶腿伤了,阿叶是去卧龙山上给她采药,正好路过这里,那鱼是给阿吉奶奶补身子的。”阿桑向他们两个解释了一下。
“哎,烤鱼,我要先尝尝!”小二黑一眼就瞅到阿桑手里还有一条烤好的鱼,一个健步上去,鱼就从阿桑的手里,瞬间到了小二黑的嘴边。这动作快的阿桑和小胖都有些惊呆,真不相信他就是个小胖子呀。
“我再烤两条,二黑别光知道吃,也来烤一条!”阿桑看青石板上还有四条,一条递给了小胖,另一条递给了二黑,但二黑正一边吃的带劲,一边挑着鱼刺,根本没有想烤的意思,阿桑只好又递给了小胖一条,自己左右手各一条,又开始在火堆边烤了起来。
“要是我们三个结拜,我最小,我本事没你们两个大,我甘愿做老三,谁做老大你们商量。”小二黑吃着鱼,也没有忘记他们要结拜的事。
“老大?”阿桑和小胖都泛起了嘀咕。小胖很佩服阿桑,但这并代表着自己的能力比他差,他愿意来结拜,当然也想做老大,就像他爹说的那样,做人、做事,不做就罢了,要做就做最好。而阿桑心里想的则是做老大、老二其实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做老大,一定要有让人信服的品行和能力。自己有吗?阿桑不敢确定。小胖呢?自己心里也拿不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手里的烤鱼在火苗上翻来覆去。
小二黑一阵风卷残云,一条烤鱼便只剩下了鱼骨头,小二黑把鱼骨头分成两半,扔给了自家的小黑和小胖家的烈风。两只狗上前就嘎嘣嘎嘣的吃没了,然后四只黑溜溜的眼睛,便盯着阿桑和小胖手里的烤鱼,不住地摇尾巴。
“真是两只吃货!”小二黑狠狠地瞪一下两只狗,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火堆边,看了看两个似乎专心烤鱼,却心又不在烤鱼上的人,忍不住说道:
“你们俩如果实在不能决定,不如就比赛一把,谁赢了谁就是老大,愿赌服输怎样?”
“赌什么?”阿桑和小胖异口同声问道。
“要是比抓蛇,阿桑肯定不是小胖的对手;要是比抓鱼,小胖也比不过阿桑;不如比上山抓野兔怎样?阿桑家的小笨和小胖家的烈风都是阿吉奶奶家的狗生的,能力都差不多。明儿早上我们上连云山抓兔子,看运气、实力站谁那一边,谁抓的多谁就是老大。决定了谁是老大后,我们就在凤来寺的佛像前结拜,佛祖为证,谁都不能翻悔,怎样?”小二黑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心里明澈的很。
“好,我看行!”小胖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就这样吧!对了,追到的兔子,我们要把多余的给阿吉奶奶和阿祥爷爷送去,我们结拜后,不光是我们要相互照顾,村里人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也要多帮忙,这样才是阿祥爷爷说的仁义,对不?”阿桑很赞同小二黑的方案,又加了几句。
“对对,就该这样。我娘老说我,吃饭比人多,就是不干人事。我以后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小二黑说的有些小激动。
“把明儿抓来的兔子送给阿吉奶奶和阿祥爷爷,我没意见。就是这只兔子怎么办?”小胖看了看脚边刚咽气的兔子,很肥的一只。
“这只,这只不如我们烤吃了吧?”
“小黑,你真是一个吃货!”
“你们不想吃吗?”
“想啊!”
“那不如就…………”
“哈哈,好呀…………”
一缕青烟又旺了起来,青烟处不时传来几个少年的打闹声,还有几声狗叫,不过听起来都相当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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